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白苍心情大好之下,自是要雨露均沾、遍施恩典。
于是他只把袖袍一挥,便见得漫天灵物如雨落下。
整个禾山道的山门内外,无论修为高低,皆是见者有份。
不因为其他,就是为了满足自己微末时的欲求。
只因他一路走来,穷困多时,曾经不止一次,幻想过自己壕横无双的场景。
尤其是当初在东极天的时候,姜越天那种“见面就撒币”的做派,更是让白苍羡慕不已。
如今终于得偿所愿、“颇有家姿”,又衣锦还乡、心情大好,自是不会吝啬,些许对自己早已无用的灵物。
一时间,整个禾山道的山门内外,皆是响起了阵阵欢呼,以及此起彼伏的歌功颂德之声。
虽未形成山呼海啸的整齐划一之势,但却更显得真实。
毕竟谁不喜欢“大撒币”的人呢?
宁霜容知情识趣,自然深谙“夫唱妇随”的道理。
当即也是大排筵席,人不分老幼,修为无论高低,皆可入席赴宴。
就连家养的那些老狗,都能额外分得一份佳肴。
在宁霜容的安排下,整个禾山道上下,反而变成了客人。
而九霄道人、风雷道人和五雷道人等白苍门下牛马,以及百余丹境、千数道基,则是被当成了端茶递水的“小厮”。
反倒是让宁霜容,过了一把“正宫主母”的瘾头。
至于宴饮所需之物,白苍坐拥一方诸天,又完整地“打包”了整座方寸山道统。
难道还怕匮乏资粮、无人操持?
事实上,宁霜容幻化而出的宫阙、陈设,本就是她借了白苍的力量,自“壶天”中显化而成的“心相”。
而且就是从九霄仙境中整个“搬”过来的,可谓是“真”得不能再真了。
不过宁霜容眉眼通透,却也不会干出替白苍做主的蠢事来。
不过短短片刻,她便发号施令,营造出了一片欢宴的氛围,将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
但是正殿上席的座次,宁霜容却是专门请示了白苍,该当如何安排才算妥当。
毕竟以白苍今时今日的修为、地位,可不是谁都有资格,跟他同席而坐的。
倒不是说白苍非得自矜拿乔。
而是对于别人来说,德不配位反而是一种“灾殃”,可能会成为他们未来不可承受之重。
白苍沉吟片刻,却是只点了聊聊几个陪客。
上首主位,自然是只有白苍自己能坐,他亦是当仁不让,没让别人惶恐为难。
韩擒虎作为白苍曾经的“老师”,却也是“主宾”的不二选择。
宁霜容虽是堂堂元神道君,修为和地位都远高于除了白苍之外的在场众人。
但如今却是以白苍“道侣”的身份出席,便做了一个“主陪”。
除此之外,白苍本想让张河作为“次陪”,免得以韩擒虎“亲朋”身份列席的“查老鬼”,枯坐当场如泥塑木雕一样。
毕竟张河这头“坐骑”,好歹也是一尊神魔老祖。
正好与状态特殊,疑似转为“法宝元灵”的“查老鬼”修为相当。
但却遭到了张河的强烈反对,坚决不肯上桌,甚至还主动化作“原型”,蹲在了大殿门口。
真成“跟狗一桌”了属于是!
于是白苍便随手点了胤杀真君作陪,与“查老鬼”相对而坐。
如此一来的话,白苍居中为上首,主宾双方恰好是分别一金丹、一“元神”,倒也是十分对称。
不过相对于坐立不安的韩擒虎和“查老鬼”,“跟狗一桌”的张河,却显得更加自在。
张河看向两人的时候,甚至还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戏谑。
只因这次“衣锦还乡”,不仅白苍有“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之感。
张河亦是在心中暗爽,狠狠地过了一把“莫欺中年穷”的瘾。
当初韩擒虎的凶名何其之盛?
如果说白苍在他面前,只是需要诚惶诚恐的话。
那么张河干脆就连在他面前露脸的资格都没有,纯纯小卡拉米都不如了属于是。
说句难听点的:就算张河死在韩擒虎手中,都没资格让他知道,撑死了就是个路人甲。
可现如今,张河已是与元神道君同一级数的神魔老祖。
而韩擒虎呢?蛐蛐小金丹,可笑可笑。
两相对比之下,张河如何能不在心中暗爽?
韩擒虎犹是如此,胤杀真君等禾山道修士,就更不用说了。
当初在张河的眼里,禾山道本部都属于可望而不可及,连想象都无法想象的“仙门”。
根本不是他这种小小凡人,所能奢望的存在。
再说句难听点的:禾山道出来一条狗,都比张河要“高贵”十倍、百倍不止。
可现在呢?张河感觉自己吹一口气,或许都能覆灭禾山道上下满门。
这又如何能让他不心中暗爽?
最重要的是:跟他们比起来,他张河有什么厉害之处吗?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他唯一胜过当世绝大部分人的地方,就是命好!
我老张要禀赋有运气,要人才有运气,要背景有运气,要机缘有运气……
反正别管你要啥,我就是有运气。
一生不好强,唯独能躺赢!
张河回顾自己一生,自觉比韩擒虎强的地方,无非就是一点:无能。
如果有人问他:当初资助白苍是因为什么?
张河一定毫不犹豫地回答:老爷龙颜凤章,一看就不是池中之物,令我身心折服,遂拜入他之门下,任凭驱使、无怨无悔。
但是在他的内心深处,张河却相当有碧树。
他就是没“博弈”过,当时还非常弱小的白苍,纯纯被拿捏了。
而韩擒虎如今坐立不安、如坐针毡、如芒在背的原因,就是因为他不够“无能”。
正是因为韩擒虎太过要强,且不够“弱鸡”。
所以他才不能如张河一样,坦然接受白苍的“赏赐”。
谁说“无能”,不是一种最强的禀赋?
他张河一生,皆弱于人,全靠自己的“实力”,抱住了最粗的一根金象腿。
这何尝又不是一种励志?
恰在此时,正殿内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白苍夹起一块龙肝,忽然主动提起了一件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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