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圆脸美女一直温婉地坐在皇太后身边，举手投足间皆是大家闺秀的气质。楚云祈看着她，都想要赞一句“可人儿”。
她面若满月，下颚线却很分明，一双大眼睛清澈明亮，肌肤细白如雪，红唇娇若玫瑰。她身着雪青色宫装，云髻上坠着几朵浅色珠花并一支金步摇，显得端庄而又出尘。
众人闲聊间，楚云祈知道了那位圆脸美女的来历和姓名。
她叫柳嫣然，是北境长剑宗柳长老柳无殇的嫡孙女，长剑宗新一代中的天骄之一，未满双十的年龄已是七品剑修。
“柳长老…柳无殇…”楚云祈低声念着，不由道，“我怎么觉得有点耳熟。”
一旁的陆庭舟身体微微一僵，眼中划过一抹紧张神色。
楚云祈：“想起来了，我在……邸报上看到过这个人。”
陆庭舟：“……”默默松了口气。
楚云祈又遗憾道：“可惜长剑宗的相关邸报我看得不多，早知道多看些。”谁让京圈的瓜吃起来更快乐呢！
陆庭舟：“……”他准备回去后就将长剑宗相关邸报全部提升密级，并且剥夺“异梅卫戚副主事”越级查阅的权限！
他又看向那位长剑宗来的柳嫣然，更是坚定了誓死不从的决心！
上座的皇太后正拉着柳嫣然的手，笑着道：“嫣然的祖父是哀家的表兄，也是哀家在长剑宗的师兄。说起来，哀家也许久没有去过长剑宗了。”
她的目光终于投向陆庭舟：“淮之，记得你前两年去过一次长剑宗，那时与嫣然可曾见过？”
陆庭舟眸光微凝，却还是起身答道：“回皇祖母，孙儿那次只是去进学，未曾多待，故而，也未曾见过柳姑娘。”
一直在不怎么言语的柳嫣然抬起眼，遥遥望向陆庭舟，面上居然泛起几分红润。
“三殿下虽然没有见过我，我却听说过三殿下的大名。两年前那次剑门山秘境开启，三殿下是在其中待得最久的几人之一。可惜当时我还不足五品，无法进入秘境，故而无缘得见三殿下的风采。”
“听闻三殿下便是那次受了伤落下了病根，不知现在身体如何了？”
依然坐着的楚云祈默默拿起一小牙蜜瓜，啃了一口。
依然站着的陆庭舟侧身瞥了她一眼，这才对柳嫣然淡淡道：“已成顽疾，沉疴难愈。”
“这样啊……”柳嫣然面露惋惜之色。
皇太后凉凉地看了陆庭舟一眼。
一旁的皇后察言观色，急忙打圆场：“淮之只是偶尔咳嗽，倒也没什么大碍。”
陆庭舟点头应道：“母后说得是，不过是时常咳血而已，倒也不算很严重，慢慢将养着就是了。”
“咳……”楚云祈差点被蜜瓜呛住，但是她谨记着此时吃瓜万万不可引火上身，竟是将呛住的咳嗽硬生生压了下去！
陆庭舟微微凝眉，正了正身星理了理袍袖，将楚云祈严严实实挡在了身后。
还好，上座众人似乎都没有注意到楚云祈，只听柳嫣然又道：“咳血确实需要将养，刚好我最近兼修宗门医术，三殿下若是方便，我可以择日为殿下诊治一二，就算我医术浅薄看不好，也可以帮殿下以我宗门术法理气平喘，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陆庭舟正要开口，皇太后却已经笑了起来：“嫣然既然有心，老三自然是方便的！”
“我看也别择日了，明日，就明日吧。嫣然入京后住在老六府上，淮之你明日自去找嫣然便是。”
陆庭舟：“……明日孙儿已经有约，恐怕不便。”
皇太后皱眉：“那就后日！”
陆庭舟深吸了口气，抬头看向自己的皇祖母：“皇祖母，孙儿已有苏神医家的嫡传圣手苏允专司诊治调理，无需再请他人。而且药效相冲，万一……”
皇太后冷下脸来。
楚云祈默默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蜜瓜皮，偷偷拉了拉陆庭舟的衣角。
轻微的拽动让陆庭舟心神一晃，他感受到了身后之人的不安，想起了刚落座时对方说的话。
他垂了垂眼，终于拱手道：“两日后，孙儿自会去庭仪府上请柳姑娘探查病情。”
“这才对嘛。”皇太后的的面色终于缓和，连带着皇后也默默松了口气。
陆庭舟重新坐下，在桌下握住了楚云祈的手，轻轻捏紧又放开。
他的手很凉，楚云祈担心他生着闷气经络受阻，一会儿要是真的吐血那就搞笑了！搞不好皇太后以为这位好孙儿是在当面给自己上眼药，皇帝会觉得他是在故意搞事情！
到时候这两位万一迁怒到自己身上，那自己岂不是很冤枉？！
楚云祈心头抖了抖，她反手握上陆庭舟的腕脉，慢慢渡了些灵气过去助他稳定心神。
陆庭舟感受到了她的动作，心中一暖，转头看向楚云祈，朝她感激一笑。
楚云祈也以笑容回应，但是心里却是翻了个大白眼。
都说了不要当面硬刚，还这么直球地让皇太后生气，图什么呢？！
就不能含蓄点，阴恻恻一点吗？！
楚云祈这边腹诽着，却不想两人的动作尽数落在了柳嫣然的眼中，她唇角扬了扬，又道：“从侧面看三殿下，恍惚间让我想起一个人来。”
“我在长剑宗有位一直仰慕的师姐，某次我去她住处玩，远远看到她屋中坐着一位男子。”
“师姐说那是她的……一位挚友。”柳嫣然笑了下，“那个身影，与三殿下实在有些神似。”
嗯？
楚云祈嗅到了些“过往”的味道，她再次默默拿起一小牙蜜瓜准备竖起耳朵听着，抬眼却见对面的陆庭思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蜜瓜皮在他面前已经堆成了一座小山。
楚云祈：“……”她突然想起自己也算半个瓜主，手里的蜜瓜突然不香了！
陆庭舟没有对柳嫣然的话做出什么反应，只是应了句“好巧”，便不再理会。
不想太子殿下却来了兴致，好奇问道：“嫣然已是如此优秀，什么样的师姐还会让你心生仰慕？”
柳嫣然笑了下，宛若初开的粉荷：“我那师姐是长剑宗千年来的最强天骄，不过她为人低调，并不外出走动，名声反而没有其他天骄大。”
“只不过……”柳嫣然垂下眼眸，神情有些悲伤，“天妒英才，师姐已经在一年前过世了。”
太子哽住，半晌，才尴尬的拱了拱手：“抱歉，节哀……”
一直吃瓜的陆庭思却突然开口：“你那位师姐叫什么？说不定我听说过呢？”
楚云祈也有些好奇，她转头看向柳嫣然，却没看到陆庭舟将手拢入了袖中。
柳嫣然深深看了他一眼，歉意道：“逝者已逝，就不提名讳了吧。”
陆庭思点点头也没再追问，柳嫣然转而继续表现着她的乖巧和温婉，为皇太后布菜剥果，为众人讲讲北边的趣事。
她说话声音不大，但是水榭中所有人都能听见。她言语得体，描述却并不寡淡，反而十分风趣，没多久便引得上座诸位哈哈大笑，太子和二公主两对夫妻也被她描述的趣事吸引了过去。
只是陆庭舟与楚云祈依然自顾自的吃喝，陆庭思则又让宫女换了一盘蜜瓜，吃得津津有味。
气氛终于差不多的时候，皇太后清了清嗓子，唤了一声：“淮之啊。”
来了！楚云祈先行坐直了身体，在桌下用力捏了一把陆庭舟的手，提醒他别再硬刚！
陆庭舟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表示让她放心，这才站起身来。
“皇祖母。”他恭敬应声。
皇太后慈爱道：“嫣然这孩子哀家甚是喜欢，论家事出身，她也配得上我大夏的一个妃位。”
“你府中正妃之位空缺已久，我看云栖这孩子身子骨还是太过单薄，总不好一直代替正妃帮你操持着。”
“不如……”
话说到这里，一旁的柳嫣然突然羞怯出声：“姑祖母……”
皇太后以为她是害羞，拉过她的手拍了拍道：“嫣然别怕，姑祖母给你做主，哀家看你也是乐意的，便为你定了这桩婚事如何啊？刚好陛下也在这里，让她为你指婚！”
一直没太说话的皇帝笑了下，温和看向柳嫣然。
柳嫣然却站起来躬身一礼，恭敬道：“嫣然多谢姑祖母和陛下以及皇后娘娘的好意，不过，身为长剑宗弟子，嫣然也有自己的坚持。”
她抬起眼，目光灼灼地看向他们：“听闻盛学斗会将开，嫣然希望以长剑宗弟子的身份参加！”
她迎向皇帝的目光：“请陛下恩准，若嫣然得了第一，希望陛下能实现嫣然一个心愿。”
皇帝微笑点头：“若是与指婚有关，朕自然准了。”
柳嫣然又露出羞涩神情：“自然是与指婚相关的……”
皇后却有些不解：“可是，直接指婚不好吗？为何非要夺得头筹再请求赐婚呢？”
皇太后却是抬了抬手，微笑着解释道：“嫣然这是在效仿哀家。”
“哀家当年有着身为长剑宗天骄的骄傲，不甘心被动地嫁给先帝。于是与先帝约好参加当年的盛学斗会，若是我赢了，便是我嫁他。若他赢了，便是他娶我。”
皇太后想起当年，笑着摇头道：“少年人什么事都要争一下，如今回头去看，谁嫁谁娶不都是一样的结果。可是当年偏偏就想争个上峰，只为堂堂正正地说一句，你我二人不止门当户对，更是有能力可以相互扶持。”
皇太后在这里回忆着过往，言者无意听者却是有心。她说着自己与先帝的故事，太子却听出了不一样的味道，以至于他转头看向陆庭舟的时候，眼中带了些许别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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