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屈一走,这些腹心也没打理一下自己嘴上粘着的饭粒,赶紧上前来:“主,你怎么想的?”
鲜虞小猪叹了一声:“你们怎么想?”
“这个……”
这些人面面相觑一二,很快一个最年长的被推出来。
他只能硬着头皮道:“主,按照我的想法来看,代地确实存在风险,辛屈族长也说得很明确,南边这些叛徒的存在,也确实可能对有辛氏产生威胁。
所以,有辛氏想要有人过来看管这批人,以此来让土方和有辛氏之间有缓冲,也是正常的想法。
不过,他的心思也很险恶,他想要制造主跟王的嫌隙。
这件事如果处理不好,王很有可能会对主生气。
当然,这就要看后续有辛氏怎么接洽了。”
“确实如此。”这群人纷纷颔首。
鲜虞小猪微微皱眉,并没有多说什么。
因为跟辛屈说的一样,能决定这一切的不是双方,而是土王。
土王如果决定给这些可能存在叛逃的头目之上,安排一个总管头头,那必然得从儿子们麾下选。
但选谁这又是个问题。
最好的对象无外乎下一个王位继承人和一个能让有辛氏放心的人。
说白了,就是给王位继承人凑功勋和一个不会让有辛氏有过渡反应的对象。
而鲜虞小猪,是现阶段惟一一个跟有辛氏高层都有接触的人。
他确实是除了继承人之外,最好的人选。
不过辛屈险恶就险恶在,他先用鲜虞氏来到这里之后,可以进行扩张的念头丢给鲜虞小猪,让他先入为主,产生这里确实是我的应许之地。
然后又说,其实这里得你爹点头了你才能要。
这样要是后续产生了一点波折,导致鲜虞小猪没有第一时间抵达,那里头可就是嫌隙了。
猜忌对于部落联盟王国土方而言,那就是几近危险的毒药。
一旦土王衰弱,继承人压不住其他儿子,那么土方必然四分五裂。
到时候,这些嫌隙就是可以操弄的手段。
也恰如辛屈说的那一句话,别把目光局限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那只是蝇头小利。
站在更广大的立场来考虑事情,会更加全面的找到捞取一亩三分地利益的办法,并且还能更加省力。
当然,这话还有另一个前提,那就是鲜虞氏是他鲜虞小猪的,但土方不一定是他的。
土方只是平台,是利益联合体,但平台有可能垮塌,联合体也会散伙,所以在平台扩张的时候,他们可以给出一定权利让渡换取扩张,一旦平台出现衰退,那么就得考虑一下自己了。
别到时候傻呵呵的上,别人吃得脑满肠肥,而你却被割得只剩下骨头。
到时候你可就是别人的盘中餐了。
“我考虑考虑。”鲜虞小猪没有给出回答。
他得思考,得判断,得根据现在的情况拿出解决方向。
这些腹心,只是他的智囊,是意见来源,真正能做出决断的还是他。
“吃饱了就去外边逛逛,先看看有辛氏的发展情况,我其实也很好奇,有辛氏是怎么这么快把自己变成这模样的。”
鲜虞小猪突然想到了一点,就让手下人开始忙起来了。
……
“我说,刨刀能不能多加一点。”
石戊找到辛屈的时候,发现辛屈正在观察锯木厂,便过来大倒苦水:“刨刀的数量不够,而你又对建筑的范式要求不低,很多木头都得从附近砍伐,然后统一烘干,最后进行等件加工。
虽然利用榫卯和木头,能节省很多土砖的消耗,但毕竟造价不低……”
“我倒是想,但族里现在就只有三千多斤铁,主要给你们造甲、造耕具、刨刀已经是我能给的最廉价的铁器工具了,再多就没了。”
辛屈看着正在刨木板的奴隶,然后走到了角落,看了一眼主要用水轮打造出来的一个水利切割装置:“要说真正要关心的是这玩意儿。这个水轮锯崩断率可不低,结果总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遗失一些碎片,每次重铸,都得少个两三成,要不是为了尽快完成延庆县的建筑需求,我可不会弄这个吃力不讨好的玩意儿。”
辛屈也是大倒苦水,铁熔铸出来就这么多,哪哪都需要,他现在还没有彻底将地分下去,归根究底还是因为铁的产量跟不上消耗。
但为了能尽快让延庆县可以住人,辛屈动用了族里最新的水轮锯拉到这边,结果效果只能说每完成十座屋子的木头切割需求,就差不多得重铸一次轮锯。
可以说辛屈已经将可以用的技术都拿出来了。
“你一说这个轮锯我就来气!这么大的地方,你弄来一个百斤的轮锯干啥?上次崩断的时候,差点没把小命给带走。”
石戊心有余悸的说,然后拉着辛屈离开水轮锯边上:“而且效率也不是很高,也就只能切割一下木头上的树枝外突,但其实用斧头削一下,效果也一样。”
“谁让你削木头外突……算了,说多了你也不清楚,这玩意儿主要是作为门板制作的。
延庆可是咱们西边的门脸,就跟昌平一样,想要吸引四方来投,现阶段我们除了武力之外,最直接的手段,就是用生存方式震惊外族,让他们心甘情愿的来。
总是,先骗进来,然后再通过爵位体系将他们纳入,最后形成利益共同体,才是长治久安之法。”
“我说不过你。”石戊直接停掉了辛屈的理念,赶紧说,“我来找你是一个重要的事情。
昨天我们开会的时候,发现了困扰延庆县的一个最大问题。
喏。”
辛屈接过版牍,稍微浏览了一下:“也就是说,你们压不住物价?”
“怎么压?延庆这边的主要物资,得从集市营那边调,中间需要经过居庸关,而居庸关那边的路还没修完,牛马吃的草最近不贵,也就算了。
但有些时候耜大股还会每十个人给我扣一个人下来,让他们在那边干活,干上十天半个月才放回来,他说现在人不够只能这样,我也就忍了。
可是就刚刚,耜大股把炭给我扣了!他说他那边有一批炭遭了水潮了,把好炭留下来,把湿炭丢给运输队,让他们将炭拉回来之后再晒。
这一来一去要花多少时间?这不是耽误事吗?
再说了,这一批可不是普通的炭,而是去了油污的活性炭,是用来制造滤水器的!
总之,要是嫌弃运输麻烦,就把刨刀多加一点,我们自己用剩下的木头边角料加工木炭,实在不行我们自己烧木屑。
木炭干系了之后的取暖,马上就粟就到了结籽的时间点,大家要开始打鸟雀,砍柴的精力都得被鸟雀吸引走了,还要负责这边的房子建造,不然今年冬天我们住哪里?
现在木炭带回来我们可以晒,但下一次呢?
这事你得想办法。”
石戊无奈,耜大股他也不好惹,但延庆这边时间紧任务重,需要养活的人可不少,还要应对秋冬。
并且收完了粟,还得准备冬小麦种植,这个都是辛屈写在计划上的,整个延庆县下属得有总人口——六千七百多,外加涞氏三千、蛇好部三千,总共一万两千多人需要供养,这要是被居庸关的耜大股再卡一下,有一个好歹,还不得崩溃。
“行,物价这边我来处理。你这样,这几天提高一下涞氏、蛇好部的售价,开始进行区别对待。”
“呼……可以是可以,但不能长久,一旦压榨过头了,会爆的。”石戊早就知道辛屈会这么做了,因为这也是他们这批延庆衙门里的人商量过的,最快的解决办法。
他们也试验过,但效果嘛,很多人无感。
“这个简单,举办一场劳动大赛。”辛屈拿出笔,再版牍上写到:“定一个规则,将更多的积分给胜利组,然后失败组的积分递减。
记住,保证胜利组是失败组的一点五倍积分。
并且宣布,调整物价,先给所有物价上涨两倍,比如一斤粟现在你这里是一竹币,以后就是两个竹币。
接受比赛的人,不管胜利还是失败,都可以花三个竹币买两斤。
最后,告诉所有人,由于有辛氏任务即将完成,为了进行最后冲刺,将会每人每天都减少一两粟作为奖金池,然后设立小组阶段性目标,给他们排名。
每七天评选一次任务进度,前五名,瓜分这笔粟,然后额外能得到一笔盐。
这样一来,完全不需要我们强制,不愿意参加劳动比赛的,那就用两枚竹币买一斤粟。
愿意参加的,也能通过降本增效来摁住上扬的物价,也就从他们内部消解了。
然后,你再把小组之中的最卖力的人单独评选,凡是个人表现突出的,给他们畅玩卡一张,窝棚生意不是最近又有了吗?
每天一次,一次七天,也不用咱们出资,让窝棚配合,不配合驱逐。
这样随便贴点盐,早完成基本任务,也能赶在冬天之前,开始裁人。”
“这……行吧。”石戊看完了,多看了辛屈两眼,“说实话,我们之前就是这么被你忽悠的。”
“但至少现在你可以忽悠别人了不是?”辛屈笑着。
石戊一想,还真是,抵触心也就少了。
“行了,去忙吧。我继续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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