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山山脉,地广人稀,山多林多但也拥有很多的谷地、沼泽。
因为处于四百毫米等降水线上,所以燕山也是个季节性鲜明的地方。
此时的果山脚(今承德双滦区),有一座沼泽。
沼泽正中间是一座老林子,滦河从这里经过,将整座老林子环绕起来。
因为本地还未进行开发,所以因为老林子存在的原故,涵养了大量的水,再加上枯木落叶的腐殖质滋养之下,这里变成了一座瘴疠丛生、近之则病的恐怖沼泽。
每年,只有冬天冰雪降临的时候,才能出没,也因此被叫做白头林。
现在,躲在这里的是无终麋,他用刀砍断了挂在树上摩擦树皮的蛇,然后抓下来扒皮,切了一块肉咬在嘴里,剩下的丢给其他部下。
其他人赶紧分而食之,也幸亏这里没啥人,只要不靠近太污秽的地方,问题也就不大。
不过这样的日子他已经过了十七天,四周寨子初见规模。
无终麋从一开始的慌乱,到现在逐渐冷静下来。
他在想,为什么无终狐这个老狐狸都把自己包围了,不继续动手,难道是为了狗屁父子亲情?
别逗了,无终氏和令支氏所继承的规矩,可是赢家通吃,以子克父的事情比比皆是,能打赢自己的父亲和其他兄弟而上位,反而更能让族人们信服。
所以,没有理由不尽快解决自己。
因此,无终麋断定,他肯定有阴谋。
围而不打……
无终麋接过了手下递来的蛇肉,最后切了一块塞进嘴里咀嚼,随手将蛇尾丢到边上,巧的是,他看到了地上的蛇头。
掐头!断尾!
他要吃的中间!
无终麋脸色难看,难怪对自己围而不攻,只怕现在下雉已经听说了自己被包围了。
那么,她会怎么做?啊不,应该是辛屈会怎么做。
自己离开之前交代过,如果实在不行,去找辛屈。
虽然辛屈这个家伙,重利无义,但北方没有令支氏帮着镇守,对他来说反而是祸事。
因为这样,就得亲自面对无终氏的进攻。
这对于想要控制山南发展的辛屈来说,可谓灾厄。
因此,摆在辛屈面前的必然是救援。
但以辛屈的性格,如果发现自己是被围点打援,只怕他不会来救援自己,很有可能会将自己放弃,转而扶持自己的儿子们即位。
这样才能更好控制令支氏。
不过如果被放弃了,无终麋也不会过多恼怒,因为这是基于现实进行的揣测。
如果辛屈真的这么做了,他也没有任何意外,就是不能让下边的人知道,保安定他们的心。
“阿麋!”沼泽外又喊了起来,“还在等什么?父亲说了,只要你乖乖认个错,你还是父亲的好大儿啊!别再执迷不悟了!你不考虑一下自己,也要考虑一下你的手下吧!他们跟着你走南闯北是为了什么?
不就是我为了能更好的活着吗?
投降吧!投降之后你也可以安全活着!父亲说了,你虽然不讨喜,但他听说你有三个孩子了,他也很想见见自己的孙子呀!”
无终麋嗤笑一声,左右一些就在无终麋身边的亲卫也跟着笑了。
外边就是一群屁话连天的混蛋!
什么亲情,什么投降可以活,他们可是亲眼见证了无终狐怎么弄死当初投降的部落的贵族的。
能跟着无终麋一起出来造反,还不是因为彻底信不过无终狐?
“你瞧,我就说那个死老头不安好心吧!他的信誉,还不如辛屈!人辛屈好歹知道,战争可以不讲道义,但交涉必须讲信誉。
只要谈妥,定了契约,说罢战辛屈他就是真的罢战。
再看看这个无终狐,什么玩意儿!你们都不信,我能信?”
无终麋起身,跟着林子里剩下的人破口大骂,全场哄堂大孝,喝彩连连,也惊得一林子里的鸟兽乱窜。
当然,大家也不会插嘴。
“放心吧,再等个半个月,只要大水不起来,他们就不敢闯进来。再说了,下雉反应很快的,有辛氏必然会出兵救援咱们。不救,那以后他们就得正面单挑无终氏。
以辛屈那个家伙的性格,他只要山口、河口、平原,不要大山、沼泽、草原。
所以之后我们无非被他趁火打劫,要我们北上进入老林子跟无终氏打。
但至少我们还能邀请有辛氏跟我们一起打一趟无终氏。
要知道,有辛氏现在五万口众。随便拉个万把人上来,就能把无终氏给扬了!
优势在我!”
“族长英明!”众人欢呼,一个个笑呵呵的。
无终麋就全靠有辛氏来给下边提振士气了。
“族长,咱们一直说有辛氏,真的没事吗?”
终于,有人看下不去了,趁着无终麋去边上解手,跟上来问。
面对质疑,无终麋撇了撇嘴说:“你懂个屁!你见过三个月灭一个几万人的大氏族的人吗?”
“呃……这个确实没有。”
“确定?”
“如果是有辛氏族长,那还真只见过他一个。”
“这不就结了。”抖了抖腿,无终麋整理了一下服装,然后去角落,将一些水浇在挂在树上的过滤壶,接着在壶下边,放上自己的水囊,就这么接着说,“你瞧,咱们在沼泽里生活了多久?”
“半个月了!”
“这个白头林的传说是什么?”
“进来的活不过七天。”这个人毫不犹豫的说,因为他们久在山里晃荡,很多不能去的禁地,那是得好好记下来,以防万一真的进了山林里,别瞎闯,不然要命。
“所以呀,我们靠什么活到现在的?”无终麋捏了捏水囊,又看了看不再渗漏的水口,这才拿起水囊喝了两口说,“就靠咱们这些过滤用的水壶,除了这个什么活性炭需要跟有辛氏买,剩下的全部靠自己就能做。
之前头几个没喝过滤出来水的家伙,上吐下泻,没几天就死了。
后来咱们喝现在这个,勉勉强强能活,但更多的是喝烧开的。
现在木柴勉强只能够保暖,烧水也奢侈,所以吃饱之后开始砍树,咱们继续加固寨子。
寨子修完,咱们就修高脚屋。
记住,好用咱们就要学,咱们就跟他们耗,林子里蛇蛋、鸟蛋、蕨菜遍地都是,咱们耗得起,实在不行还能笼鱼。
但外边那群人呢?
无终狐,哪来那么多食物和人口堵咱们?
他们赌的是,下雉会乱,会出动所有兵马来救咱们,这一路上只怕遍地都是包围的人。
想将我们掐头去尾?别逗了!他们的对手不是下雉,而是辛屈。
山南地界,小瞧谁都可以,但小瞧辛屈?
他会给无终狐知道,什么叫做惊喜。”
无终麋冷笑两声,跟着来的人微微挑眉:“辛屈真的会出兵?”
“会不会都无所谓,我猜我这结拜兄弟,会先恐吓无终狐,说他准备秋后北伐。无终狐不会信,那么到时候以辛屈的做法,必然是用最小的代价,打出最大的胜利。
你忘了,辛屈控制了山南滦河的山口。
营阳、永平、滦平三县,正好都可以顺着山道河口北上,直插无终狐的腹心。
以辛屈的能力,他必然调集两地兵马,让令支氏做出主攻状态,自己派人从三县北上,一左一右,一佯一进。
辛屈他人口多,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山北虽好,可真正能住人的谷地就这么多,他无终狐想逃?能逃哪去?”
无终麋嗤笑,然后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午休。
左右和听到交谈的家伙纷纷诧异,但很快都选择相信。
因为——这确实是辛屈能干出来的事情。
南边的辛屈传说太多了!
不按常理出牌,就是辛屈最大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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