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前一天一样,李婉秋在屋里上完厕所,然后何大清把马桶放到门口。
收拾利索后,两人也找到各自的位置,准备睡觉。
两人睡着的时候,全城的警察正在挨家挨户的搜人。
负责搜查的,都是附近的派出所。
一般派出所都有6-8个人,主要负责户口和治安。
基本上派出所的警察对于每个院的人都十分熟悉。
这些人检查的时候大多数都会趁机敲诈勒索。
或者说,整个伪警局,就没有不贪污,不敲诈勒索的。
上层的人,通过囤积物资,贩卖物资发战争财,同时也向日本人出售古玩字画赚钱。
中层的人就是各种理由收下属的礼金,红包。家里母猪下崽都要摆一桌。
底层的警察则是收取商户的保护费,并且勒索普通平民。
“六子,咱们都是这么多年的邻居了,我家里啥情况你也知道,我怎么可能窝藏杀害皇军的凶犯呢?”
闫埠贵也知道,对方就是趁机勒索,可是他又不想给钱。
所以就先套关系,后卖惨。
“闫老师,您可别这么说,您知道吗?造皇军反最多的就是你们这些文化人。
你让我进屋搜搜,如果没有,我给你赔不是成不?
您也别为难我,我就一个小民警,我得完成上面交给我的任务,您说是不是。
您要是这么拦着,你我可就真怀疑你藏人了哈。”
马六说着就要推门。
闫埠贵的心猛地一抖。
他可不敢让马六进去,到时候随手从自家拿点东西不说。
万一再对自己媳妇起了歹念,那就不好了。
他咬着后槽牙,从怀里拿出一块钱。
拉住马六的手,偷偷的把钱塞到马六的手里。
“六爷,您就高抬贵手,高抬贵手。”
马六把钱揣进兜里,然后装模作样的在门口看了两眼。
“嗯,闫老师,你滴,良民大大滴。放心,我这人一向秉公办事。”
说完,在小本子上画了一下,就去中院了。
到了中院,先是敲了易忠海的房门。
“易忠海,开门,临检。开门。”
随着咣咣咣的凿门声,何大清也醒了。
一听是检查,他立马就把被子扔到了床上,然后把木板收起来。
顺便把李婉秋摇醒。
“有检查的,你就不要下来了,一定不要暴露你的腿有伤。
我去应付。
一会注意配合。”
何大清站在门口,把门打开一个小缝。
易忠海比较老实,直接就把门打开了,让马六进屋。
马六进屋绕了一圈,啥也没见到。
其实他也知道,这个院子里就不可能有杀害日本人的凶手。
他就是管这一片的,每个人啥性格,他大致也有个了解。
什么人是凶徒,他多少也有个底。
对于那种人,别说没看见。
就算看见了,他也装作没看见。
既然敢杀日本人,难道就不敢杀他马六吗?
他马六就是想混口饭吃,没必要真的为小日本卖命。
整个北京城的警察,90其实都是这种思想。
剩下的那些则是觉得小鬼子大概率能占了天下,他们要努力表现,争取往上爬。
所以会努力表现一下,认真的办事儿。
这些人,大多数是东北派,和留日派。
北平的警察,大体分为四派。
留日,东北,元老,警高,四派。
警高派就是日本占领北平后,成立的警官高等学校培训出来的学员。
元老派则是国民政府,或者满清政府留下来的老警察。
这四派当中,也就留日派和东北派忠诚度比较高,平时做事的时候稍微尽点心。
警高派大多数都是混口饭吃,有好处的时候,办事比较积极。
至于元老派,那对小日本几乎就没啥好感。
皇军来之前,他们的地位还是不错的,起码头上只有中国的官员能欺负他们。
皇军来了之后,他们的地位又下降了一层。
除了中国官之外,脑袋上又多了个日本人。
对,不是日本官,日本兵。只要是日本人,就可以随意收拾他们。
他们唯一能欺负的也就是普通的老百姓。
这些人办事大多数都是阳奉阴违,根本不管上面下的命令是啥。
他们只是一心为自己捞好处。
“易忠海,我听说昨天你这里来了个光头的客人?是不是?”
马六就是想敲诈,所以顺嘴就给易忠海按了个客人。
“谁说的,我家这段日子压根就没来人,马六,你可别诬赖我。”
马六看易忠海这么不上道,就提醒他道
“谁说的?我的线人说的,
我在这周边养了多少线人,能让你知道吗?
告诉你,你们的一举一动我知道的清清楚楚。
赶紧把人交出来,要是我把皇军喊来,
你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易忠海还是一副愣头青的样子。
“谁?我和他当面对质,我家没来人,就是没来人,我没必要撒这个谎。”
马六看易忠海油盐不进,也不和他拐弯抹角了。
“易忠海,兄弟我大晚上的出来临检,连口饭都没吃,我为了你们的安全,可谓是操碎了心,你们就不能表示表示?
前院的闫老师可是懂事的很啊。”
易忠海这次听明白了。
可是他兜比脸都干净,哪里弄钱啊。
别看他是工人,可是建国前的工人,可是一点地位都没有。
无论经济地位,还是政治地位。
基本上和包身工差不多。
每天工作的时间特别长不说,还没有任何的劳保措施。
甚至连工资都仅仅够糊口的。
“钱?我家里哪有钱?我这混合面都要吃不起了,上哪里弄钱去?
不信你看。”
易忠海直接把自家的粮食袋子拿出来,提溜着给马六看。
粮食袋子已经和空的差不多了,如果仔细倒倒没准还能弄出来一碗混合面。
马六知道,这家是没啥油水了。
“不是这个意思,你误会了,我就是想喝口水,别告诉我,你家连水都没有。”
易忠海不情愿的给马六倒了一杯水。
“呸,你这是啥水?这也太苦了,你就不能买点好水?”
“连饭都要吃不上了,能有口水喝就不错了。”
这个时期,北京喝水也是要钱的。
北京此时的供水系统基本上分为三类。
一类是清朝传下来的井窝子,就是一些老井,用帐篷围起来,不让普通人打水。
一些混混或者小有势力的人就霸占这个井,靠卖水谋利。
还有就是自来水,但是自来水铺装费用太贵,接班上也就当官贵族家里有,一般人是没有的。
最后就是洋井,这些机井打的比较深,水质比较好,价格也相对便宜。
是大多数普通人家做饭和饮用水。
至于苦水,则是比较差的井窝子贩卖的水,价格非常低廉,是底层人民的饮用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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