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海潮码头三十海里,一艘海关缉私艇缓慢的行驶着。
曹正方和武进之站在甲板上望着远方,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老武,这一步迈出去,可就没有回头路了!”曹正方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
武进之摘下帽子理了理头发,又重新把帽子戴上:“我们早就没有回头路了!这几年白头发越来越多,老了!趁着能搞,再搞一两年,就出去享清福吧!”
“故土难离呀!我对外面可没兴趣!”
武进之没说话,故土难离,他又何尝不是。但开弓没有回头箭,从拿了第一笔不该拿的钱开始,他和曹正方的结局就已经注定。
“鹭岛看似被连锅端掉,其实也只是损失了其中一个环节。现在大量的黑油船飘在公海上找不到下家。地上跑油的人也等着海上的油吃饭!正是我们赚钱的好机会!也就别犹豫了!”过了一会儿,武进之说。
“姓万的可靠吗?他们兄弟身上还背着案子,被通缉着呢。”
“绝对可靠!他们的关系在上面。而且孙连科这个人一向谨慎,既然他敢做这个事,肯定是已经把各方面的关节都打点好的。”
“三百万吨原油,一次性进来这么大的量”
“一会儿听听他们怎么说吧。上百亿的生意,他们不可能没有详细的计划。能做就做,不能做我们就不做。反正主动权在我们手里!”
“来了!”曹正方指指远处说。
夜色中,一艘接驳船在远处的海面上逐渐显露出轮廓。
接驳船的甲板上,万昌隆也在望着远方。不过他看的不是缉私艇,而是陆地的方向。
他们这一代人,小时候吃过苦,少年时期经历过社会的动荡,后来又借着改革开放的东风,吃到时代的红利。
但无论时代和个人的身份怎样变化,他们的思想还是传统的。人是故乡亲,月是故乡明。家乡路边摊子上的一碗羊肉面,也永远比法国鹅肝好吃的多。
澳洲的阳光沙滩和比基尼美女固然让人迷醉。但对万昌隆兄弟而言,却没多少吸引力。
他们留下的烂摊子由国家买单,但他们留下的巨额财富,却并没有完全收归国库。而是被另外一些和他们一样的人瓜分。
这同样让两人心有不甘。
更何况,他们的大哥和侄子还在国内吃牢饭。
所以当国际走私集团通过中间人找到他们,希望他们能接手操盘东南沿海这条国际原油走私线时,连一向主张保守稳妥的万昌隆都没有反对。
国际原油走私,通常有两种主要的方式。
一种是通过虚假报关,伪造货物品名的方式直接骗过海关检查。
另一种是由国际原油走私集团将油轮停在公海上,这类船被称作“母船”,再由国内走私分子用经过改装的渔船或者货船等过驳船,也就是俗称的“中巴”,“小巴”,偷运入境。最后由国内走私团伙通过内陆航运或者改装的油罐车,采用蚂蚁搬家的方式销往全国各地。
万天隆和万昌隆兄弟对此并不陌生。天隆集团很早就介入这项“业务”,只不过当时参与的是国内分销这个环节。没有接触过整条“产业链”。
鹭岛案之后,鹭岛海关这条线被摧毁,但国际原油走私集团和国内众多利益集团控制的分销体系损失并不严重。
“目前保守估计有超过七十艘“母船”漂在靠近粤省的公海上,这就意味着至少有超过八百万吨的原油等着上岸!”
“而且只要这一次把线路理顺,以后的生意就源源不断。两位,这种通了天的的关系,不是经常有机会攀上的。只要人家肯出手,你们在国内那点事,想要摆平也不是多难!
中间人的话无疑击中了万氏兄弟的要害。
“只要这个星球上有国家存在,有经济活动存在,走私就永远不会彻底消失。我们不做,也会有别人做!”
万昌隆觉得三弟的话也很有道理。
“昌隆兄,现在上面的工作组正在海潮查骗税偷税,闹的人心惶惶。不夸张的说,整个海潮地区,从上至下,神经已经绷紧到再难承受任何一点多余的压力。只要利用好这个机会,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件事上,我们的这笔大买卖就一定能做成!”作为中间人的杜强笑着说。
万昌隆叹口气:“真的要这么干,不知道有多少人的身家性命,就此全部完蛋!”
“哈哈,死道友不死贫道!昌隆兄不会是个慈悲为怀的人吧?”
“败军之将,可没资格讲什么慈悲!”万昌隆说。
杜强拍拍万昌隆,没有说话。
二十分钟后,杜强等人登上缉私艇,跟随曹,武两人走进一间舱室。
一个操着港普的男人给双方介绍:
“这两位是曹关长和武局长,这位是万昌隆先生,这位是杜强先生”
又两个小时之后,曹正方和武进之目送三人回到接驳船,逐渐消失在黑暗之中。
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抹恐惧。
“这个事情做成的话,不只是你我,恐怕你我的子孙后代,也无法在海潮立足了!”曹正方说。
忽然又想起武进之本来就不是海潮人,对能不能在海潮立足,根本就不会在乎。于是不再说话,转身朝仓内走去。
省道收费站,准备交班的收费员站起身,把位置让给来接班的同事。
看看外面排成长龙的货车,说道:“可累死我了!今天一个班,忙的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真是奇怪,这几天发什么疯,货车比以前多了几倍!”
接班的同事一边忙着收钱,一边说:“你没听说吗,中央的工作组在查税,那些平常没有实体,就靠卖发票挣钱的都慌了。”
“听说市里领导下了死命令,让那些人一周之内必须把厂子弄出来。这些人大部分都是注册的服装加工厂,这不,到处去买设备,听说连废品站都有人去收。别管新的旧的还是坏的,统统都有人要。”
“啧啧,难怪呢,今天看到好几辆拉缝纫机的车,上面的缝纫机都生锈了,我还纳闷呢!”
“早就该好好查一下这些人!什么也不做,就靠卖发票发财!”
“哈哈,你是红眼病犯了!”
城市的另一个角落,缺德荣被两个大汉押着,走进了林德明的地下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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