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宣读完毕,
除了风吹动树叶的声音,
全场一片寂静。
林豪听到“丹书铁券”四个字时,
脑瓜子一嗡,
老朱怎么给赐丹书铁券?
你老朱的丹书铁券,都是空头支票,
给了反而坏事,
给我这个是想玩死我么?
这老朱是哪里想到这一出的?
林豪心中泛起阵阵苦涩,一时之间愣在了那里。
跪在另一边的傅让,彻底绷不住了,
丹书铁券这等圣物,
只有父帅这等百战元勋才配拥有的东西,
圣上居然赐给一个弄臣,
这实在太没天理了。
太医院的一众太医们,
非常庆幸自己和林御史的关系亲睦,
为了自己的前途,
以后要紧抱着林御史这棵大树。
过了小一会,小福子和小贵子见林豪仍没动静,
只当是他是受宠若惊,
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毕竟这突如其来的无上恩赐,
谁受了都要好好消化一番。
福贵二人赶忙上前“打圆场”,
“恭喜林御史,快快起来吧!”小福子一把将林豪扶了起来,“您这是激动过头了!”
“毕竟这等殊荣,朝堂上也没几个人享有。”
“林御史,快快受赏吧!”小贵子将手中的托盘奉到林豪面前,
林豪稍稍回神,伸手揭开上面的黄布,
一块形状如瓦片的铁板,露了出来,
林豪用手将之捧起仔细端详,
只见上面用朱砂写着几行小字,
“洪武二十六年皇帝诏曰,兹尔都察院御史,永康伯林豪”
“卿恕九死,子孙三死,或犯常刑,有司不得加责”
林豪看着上面的文字内容,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疑惑地看向福贵二人,
小贵子压低声音,
“实不相瞒,圣上昨日看过林御史替钱氏族人求情的奏疏,随即下令将"钱镠铁券"送入宫里查看一番,而后就准了您的奏请,将铁券送还钱家人,赦了钱进章的死罪,改判终生囚禁,”
“随即就下令,给您也制作一块丹书铁券以作嘉奖!”
小福子在旁边也是点点头,表示肯定。
林豪闻言,欲哭无泪,
早知道不掺和这档子事情了,
现在得了这么一个东西,
不知是福是祸。
院中的众人也回过神来,纷纷上前表示祝贺,
傅友德走到林豪身边,握着他的手,殷切地说道,
“老夫恭喜林御史,获赐丹书铁券!”
“这可是无上的荣耀,”
“足以体现圣上对你的恩宠无双,”
“今天中午,就让老夫在这里宴请你一顿,以示恭贺!”
“也罢!”林豪看着傅友德朝自己释放善意,也不好意思拒绝,“问询之事还没办完,就留在这里先办差,再用午膳!”
“不过宴请,还是得由下官来安排!”
说罢,林豪朝着福贵二人一番感谢挽留,
但他们急于回宫复命,
遂在收了林豪的谢仪之后,便告辞离去。
林豪从手里掏出一张百两银票交给随行吏员,
让他去鹤鸣楼定制午膳,并送到太医院,宴请全体人员。
忙活完这一切之后,
傅友德和林豪回到正间里坐定位子上,
所有人被要求远离正间,
林豪确认都已远离之后,幽幽开口说道,
“国公爷可记得圣上曾经吟过一句诗,”
“金杯同汝饮,白刃不相饶。”
“自然是记得,”傅友德皱眉回答道,“这是当年圣上赠送给原户部尚书茹太素的诗,”
那茹太素才能出众,为朝廷提出过很多好计策,颇受圣上重用,
可惜后来与詹徽争权失败,直接被圣上赐死了。
“圣上行事果断,赏罚分明,”林豪继续说道,“这诗句的意思很明显,如果你表现好,就是大家都能好好过,一起享福贵,可如果你犯了错,那就休怪他白刃无情,等着挨刀子。”
“现在国公爷的境遇,和这句诗太相符了”
傅友德闻言,神色一滞,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他知道自己受到圣上的猜忌,
但他自认为还不至于到“挨刀子”的那一步,
毕竟他除了收集一些田产,
没做过更出格的事情。
林豪继续说道,
“圣上知道您侵占田产,也只是申饬,并不做处置,”
“之前您的胞弟傅侍郎牵扯蓝案,也是恩赐他出家,不做重处,”
“圣上自认为对国公爷已经恩宠至极,‘金杯’已经送到您手里了,”
“可现在又爆出您收受水师将领的田产,他只会白刃上去想了”
“多谢林御史点拨,老夫想明白了,”傅友德叹息一声,面露绝望,“老夫一直自恃功劳,干的这些事都不算出格,”
“可在圣上眼里,老夫每一分错都会被无限放大,”
“特别现在懿文太子已然薨逝,太孙稚嫩,”
“老夫这种功勋武将更应该真正的低调才是,”
“可现在老夫又牵扯进时龙海的案子,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林豪见傅友德已经想通,遂提出自己的建议,
“为今之计,只有一个办法了,”
“请国公爷写一份自陈,将一切坦白,呈送给圣上御览,”
“真心表达悔过之意,”
“至少可保一家老小,性命无虞。”
傅友德沉思片刻,点点头道,
“多谢林御史提点,看来只得如此了!”
他站起身,打开房门唤来傅让其帮忙代写文书,
“请林御史给老夫一些时间。”
林豪微微颔首,
“下官正好要去找院使大人诊疗一番,”
“暂且告退!”
说罢,施了一礼便拿着笔录,退出房去。
傅让听说父亲要写自陈,
将多年来傅家收集田产之事全部交代清楚,
立时惊骇不已,
“父帅,您可想清楚了?!”
“那林豪明显是在诓骗您,”
“这种自陈书一旦提交,就等于把脖子递到圣上的刀下了。”
“放肆!你这说的是什么胡话?”傅友德直接痛骂道,“这是林御史给为父指出的一条活命机会,要是再执迷不悟,就真的没有生路了!”
“你对林御史客气一点,”
“人家堂堂伯爵,又获赐丹书铁券,”
“肯定是暗地里替圣上立下大功,”
“只是你我等外人,不得而知,”
“再说,你们那帮金吾卫的人也就是凭父辈功勋的恩荫,做了镇抚使,”
“有什么资格看不起人家?”
“你以后对林御史要多多敬重,和他交好对我傅家只会有利无害。”
傅让满脸通红,一时语塞,
父帅的每一句都说到点子上了,
“是!儿子谨遵教诲!”他无从反驳,决定服从父帅的指令,改变对林豪的态度。
旋即父子二人,一个口述,一个执笔,开始整理自陈书。
······
与此同时,
御书房,
太孙朱允炆读完细川的密折,震惊不已,
他将密折放回御桌上,
朝正在纸上涂涂画画的皇爷爷说道,
“启禀皇爷爷,”
“孙儿请求亲自审问那细川,”
“照他的说法,东瀛那边的银铜矿产储量丰富,”
“要是能为我大明所用,何愁国库空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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