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青绿色的轮廓,两件漂浮的黄衣。
这场面虽说诡异,但更可怕的是剑拔弩张的氛围。
柳大壮的不妥协让两位黄大仙颇为意外,但以黄衣方式出现的大仙儿,的确有目中无人的资本。
“小长虫,我想你是没明白我的意思……”
还没等黄大仙说完,柳大壮的话语便将其打断。
“我明白,而且很明白。”
“如果黄家想要杀了何苦,再轻而易举不过,黄家之所以没这么做,是因为你们的报仇方式,永远不是死亡那么简单纯粹。”
柳大壮不卑不亢道:“一道剥皮符,两载宿怨仇,三叩拜黑山,换做是我,也不会让何苦轻而易举的死去。”
“除此之外,我们家小何苦还有不少的利用价值,你们黄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而我姓柳的也不是傻子。”
“只要何苦还有一口气儿在,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自然不会干涉太多。”
“但是吧,何苦这孩子之所以被我喜欢,是他一个唾沫一个钉,更是他心思纯粹,不与世间妥协,所以呢,他说让姓朱的活够七天,那就必须是七天,一分钟,一秒钟都不能差!”
“另外,我们家小先生也说过,这老朱家的亲人死了一个,就会有十个有道行的黄大仙陪葬,你们记住,这句话,绝不是单纯的说说而已。”
柳大壮的身影朝着大门的一侧动了动,随之继续说道:“门,就在这里,有胆量就走进去,要是没这个胆,就请回吧。”
两件黄衣飘动向前,似乎根本没把柳大壮的威慑放在心上。
就在他们靠近大门的一瞬间,柳大壮的表现方式也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青绿色气雾形成的人影瞬间溃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件飘浮在半空中的翠色衣衫。
柳大壮的声音和气息都如同凛冬一样阴寒,这一刻,那两件黄衣停滞不前不说,更是后退了两步左右。
“怎么,不敢进去了?”
沉默片刻后,其中那个尖锐的女声笑了起来。
“走眼了,走眼了。”
“我说千鬼拜山之后,怎么会有大仙主动找寻何苦,并且顺利的落下堂口,感情是你这条不知死活的长虫。”
“敢问一句,柳家可知道你的踪迹?”
柳大壮轻笑着回应道:“以前不知道,但今天过后就知道了。”
“我既然敢出现在你们二位面前,也就不担心其余的小事儿了,我现在关心的是,二位可敢迈过这道门?”
在柳大壮的质问下,两位黄大仙明显更为愤怒了不少。
苍老的声音呵斥道:“姓柳的,都是五家大仙,别忘了你的根在哪!”
“何苦只是个被我们利用的毛头小子,你为他出头,可想过自己的下场!”
“柳家不会放过你,我黄家就拿你没办法了吗!”
“别怪我没提醒你,别说这何苦不成气候,就算再给他二三十年,他也未必能撑得起你的堂口!”
“你这长虫无法从柳家汲取阴德,只能依靠随时会丢掉阴德的何苦过活,你真以为你一条长虫可以只手遮天了不成!”
话音刚落,另外一位大仙儿也笑着附和道:“敢请你堂口的那位婆婆前些日子可是过世了,我说你为何敢在我们二人面前露面,敢情是你自己也清楚,柳家找到你不过是时间长短罢了。”
“小长虫,与其在这儿与我二人对峙,不如想想如何逃跑算了。”
“你啊,当初犯了滔天罪行,害死了同族大仙,这笔债,你是躲不过去的。”
“还有!”
黄皮子怒声呵斥道:“别忘了,你姓柳,不姓常!”
“说完了吗?”
柳大壮不耐烦的打了个哈欠:“何苦能不能撑起我的堂口与你们没有关系,别说二三十年,就是这辈子都无法请到完整的我又能如何?”
“那臭小子,我看着顺眼,我也罩定他了。”
“反倒是你们两个老不死的,是进去,还是滚蛋!”
“屁话说够了,就给老娘一个答复!”
一门之隔,却如天堑之险。
在两件黄衣消失之后,柳大壮不忘骂道:“小何苦说的不错,什么驴马,竟装大尾巴狼!”
……
两天后,我从炕上爬了起来。
李癞子顶着黑眼圈守在一旁,看得出来,他在我昏睡的时候,根本没有好好休息过。
这次阴德的损伤比我预计的要更为严重,醒来之后,我的脑子里一团浆糊,甚至我眼睛看东西的时候,都觉得天旋地转,模糊不清。
傻子的种种不受控表现就不多说了,这个身份我习以为常,也可以轻松的适应。
但问题在于,我阴德丢了一多半,我怎么想也想不通,几个恶人的死,对我的影响有那么大吗?
而且我觉得,阴德的损伤似乎不完全因为狗牙村的这件事,似乎还有其余的什么事情,也在无意中的影响着我整体的阴德。
“大儿子?”
李癞子看我抽搐着不停,担忧的问道:“感觉好些没?你可别吓唬我,该不会又傻了吧?”
“赖子?”
我稀里糊涂的问道:“我,我爷呢?”
“你爷?”
李癞子挠了挠头,苦笑道:“魂儿都没了,骨头渣子都没剩下,你小子清醒点行不行?”
“我,我清醒的很。”
我瞧了瞧窗外,还算理智的说道:“可,可能是我做梦了吧……”
李癞子松了口气,似乎我的表现正在逐步恢复正常,殊不知,我下一句话差点没给他噎死。
“你啥,啥时候死的?”
“我咋没印象了呢?”
“我昨,昨天,还,还记得何庆老娘跟你结婚来着,你俩生了个黄皮子,我,我还随了二百块钱。”
“后来你俩赶着驴车回娘家,然,然后被火车撞进了沟里,多亏了好心的狼外婆叼着你去了医院,大夫割了你的肾结石才,才保下你这条小命。”
“你啊,挺大个人了,别这么不省心,那野外上大号,哪能用刺猬擦腚眼子啊?”
李癞子人都傻了。
他先是打了自己两个耳光,然后在屋里转悠个不停。
“完了,完犊子了。”
“这次更严重,这可咋整。”
李癞子转悠了半天都不知所措,而我还在炕上嘟囔个不停,所说的话也是天上一脚,地上一脚。
心急如焚的李癞子敲了敲供奉的柜子,大喊道:“谁在家,赶紧出来一个,何苦又疯了!”
“别喊了,我看见了。”
灰沟子唉声叹气道:“这位爷傻起来谁也整不了,你就看着伺候吧。”
“大壮姐还没回来,我们俩也帮不上忙,看看这几天能不能好转吧,实在不行就送去精神病院住几天。”
“至于朱先生的白事儿,你们爷俩合计吧,出个殡,也不至于太麻烦,没什么事儿就别叫我和白九九了,这种事情,我们管不了。”
李癞子欲哭无泪,此刻的他简直是郁闷到了极致。
好不容易过了几天安生日子,结果现在倒好,我又疯疯傻傻不说,更是比以往更要严重。
下一秒,我猛地从炕上跳了起来,眼睛瞪得老大,指着窗外喊个不停。
“癞子,快看!”
“我在外面锯木头呢!”
“快夸我,我,我这木匠活的手艺好不好!”
一瞬间,李癞子的脸色肉眼可见的苍白起来。
他颤抖的咽了口口水,说道:“大,大儿子,你别吓唬我啊。”
“你不是在屋里呢吗?外面哪能有你?”
听到李癞子这么说,我也表现出一脸疑惑的模样。
我用力的抓了抓脑袋,将头发都拽下来一大片。
只听我煎熬的喊道:“对,你说的对,我在外面锯木头,我哪能在屋里,咋回事儿,咋回事儿啊!”
……
我是早上醒来的,一直到黄昏,李癞子才将我安抚下来。
见我沉沉的睡去,李癞子匆忙的吃了口东西,此刻的他,疲倦不堪不说,更是体会到了当年老爷子是如何被我折磨多年的。
说实话,我小的时候,比现在还能作人,那些年的老爷子,完全是生活在水深火热的噩梦中。
呆滞了许久过后,李癞子拿起了我的手机,拨打了程然的电话。
电话接通过后,李癞子直入主题的问道:“程然啊,我是你李叔。”
“何苦这孩子又疯了,你问问你们家堂口大仙,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程然那头也是一愣,一头雾水的反问道:“李叔,我有点没理解你的意思,什么叫何苦又疯了,他出了什么事儿吗?”
一通的说明过后,程然那头也得知了我的状况。
只听他凝重且担忧的分析道:“也就是说,何苦是因为丢了不少阴德才变成这样的,那么想要让他有所好转,只能填补阴德才会有所改善。”
“这的确是个不小的麻烦,你让我好好想想……”
足足过了十几分钟,李癞子突然在电话里听到了拍巴掌的动静。
只听程然说道:“这样吧,你晚上带着何苦去十字路口,让他烧一张写有我生辰八字的黄纸。”
“我实在是没什么好的办法,只能将自己的阴德给他一些,不管咋样,先稳住他的状况再说。”
李癞子想了想,迟疑的问道:“这能行吗?”
“先不说你给他阴德对你是否有影响,我当了这么多年的出马先生,也没听说过人和人之间的阴德还能转赠这一说啊?”
程然那头苦笑道:“我也没这个本领,也只能找我们家胡大仙帮忙,先用我的阴德顶着吧,何老弟帮了我这么多,我总不能因为心疼阴德不管不顾。”
李癞子感动不已,哽咽道:“小程啊,那就多谢你了,等九十点钟,我就带着他去十字路口。”
“行,那就这么说定了。”
“等会儿我把我的生辰八字发给你。”
说完,程然便挂断了电话,没过几秒钟,我的手机便收到了程然发来的短信,短信的内容,则是个人最为隐晦的八字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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