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哎哟……”
“咋就这么疼呢……”
病床上的李癞子沙哑的哼唧个没完没了，身体扭动的模样，让他如同蛆虫一般。
坐在窗台上吃着香蕉的何庆不耐烦的吐槽道：“疼个粑粑啊，人家大夫都说了，你这就是个小手术，而且还特别顺利，咋到你这儿，这么邪乎呢？”
“不是我说你，就你这点伤，都不如上次赵晓军那个王八蛋揍我一顿严重！”
“你，你少站着说话不腰疼。”
“哎呦……”
李癞子虚弱的说道：“我一大把年纪头一次开刀，是你那皮外伤能比的吗？”
“你还别不信。”
顺手将香蕉皮扔进垃圾桶的何庆冷嘲热讽道：“同样是被鬼附身，上次被赵晓军揍了一顿之后，我足足用了三个月才彻底痊愈。”
“你这半个月就能出院，到底谁严重，还不是一目了然？”
说到这里，何庆紧紧地握住了拳头：“他娘的，越说越气，这趟回去，我非得顺道揍那小子一顿不可！”
床头的春寡妇拿着小米粥安慰道：“你啊，忍着点，挺大一个大老爷们，别让别人看笑话。”
“来，吃点东西，补充体力，熬过这两天就不疼了。”
李癞子眼眶湿润的看着春寡妇，哽咽道：“小春，我，我对不住你……”
“别说了，都过去了。”
春寡妇小心翼翼的将吹凉的小米粥喂进李癞子的嘴里，将心比心，李癞子也无比感激春寡妇给他带来的呵护。
可我知道，越是这样，李癞子的内心越是煎熬，他所承受的痛苦和折磨，也是越发的严重。
如果有可能的话，我还真不希望春寡妇出现在这里，只是，每个人有自己的选择，我又有什么资格去干涉呢？
“癞子。”
我走进屋内，随口问道：“还好吧。”
见我进入病房，李癞子立刻收起了之前痛苦的模样，强撑着笑脸说道：“没问题啊，我都说了，你老爹这身子骨硬朗着呢！”
“没事儿就好，好好养病，过段时间就能回家了。”
我坐在单间的沙发上，随手指了指走廊，岔开话题说道：“癞子，我们是不是来过这里？”
“肯定来过啊。”
李癞子嘿嘿一笑：“千鬼拜山的时候，我不小心把你从山上摔了下去，就是带你来这里医治的。”
“你难不成忘了，在医院，咱爷俩还解决了个凶鬼害人的事件呢！”
“哦，对！”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这医院让我觉得有些熟悉。
那时候我傻里傻气，神志不清，很多记忆都略显模糊，经过李癞子的提醒，我才完全记起当初的事情。
“那时候也挺有趣的。”
李癞子叹了口气，苦笑着说道：“那徐大夫以为我是人口贩子，还报警调查我来着。”
“还有那叫朵朵的小家伙，被第一次到来的柳大壮坑的那叫一个惨。”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也三四年过去喽。”
沉默片刻后，李癞子吩咐道：“大儿子，你拎个果篮去五楼给徐大夫送过去，大伙儿也是的，我一个小手术，尽心尽力的帮忙就算了，还买了这么多东西。”
“放着也是放着，咱也送送人情。”
“行，那我去转转。”
我拿着果篮，通过楼梯来到了五楼。
千鬼拜山结束之后，我在这里住了好一阵子，再次回来，这条有些陌生，有些熟悉的走廊，也让我的心头有些莫名的触动。
来到医生办公室，我很是礼貌的询问道：“您好，请问徐大夫在吗？”
忙碌的医生看了看我，微皱眉头道：“徐大夫？你找错楼层了吧，我们这里没有姓徐的。”
“啊？”
我泛起了嘀咕，我的记忆的确容易出错，但李癞子不该记错才对。
就在这时，一个小护士走了进来。
她对办公室的医生说了一些事情，转身离开的时候，忽然间把视线放在了我的脸上。
“哎？我看你有点眼熟……”
“你，你是不是那年来这里住过院的铁头娃？”
说着说着，小护士一拍手掌：“没错，肯定是你，你出院前，绷带还是我给你拆掉的呢。”
“好几年过去了，你咋又回来了，该不会又拿脑袋敲核桃了吧！”
好家伙，我在这所医院这么出名的吗？
还是说，李癞子那张破嘴，将我的出名度，拔高了一个档次。
我尴尬的咳嗽了两声，解释道：“我老爹做了个手术，我过来陪护。”
“哦，对了，徐大夫呢？今天是休息吗？”
听到徐大夫三个字后，小护士深深地叹了口气。
紧接着，她将我拉到走廊的尽头，跟我讲起了后续的事情。
当年，被凶鬼索命的老人儿子死在了医院，之后，那蛮不讲理的老人一口咬定，是徐大夫造成的医疗事故害了她儿子的性命。
几经闹腾之下，医院赔了钱，徐大夫也因此失去了工作。
听完小护士的讲述，我心里越发的不是滋味。
当初若不是我为了积攒阴德，多管闲事儿，也许，徐大夫也不会走向人生的岔路口。
可仔细想想，那时候的我，也真的是尽力了。
我只能救下一个，正如柳大壮所言，人生，本来就是有舍有得。
“那徐大夫现在去了哪里？”
听我这么问，小护士摇了摇头：“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听护士长说，徐大夫好像去外地开了一家诊所，具体的，就不得而知了。”
“嗯，谢谢。”
我将果篮递给了小护士，说道：“这个送你，谢谢你们当年对我的照顾。”
小护士是个很开朗的姑娘，她没有拒绝，说了声谢谢便收下了我送给她的新鲜水果。
“哎？不对啊。”
此时此刻，跟我闲聊的小护士才缓过神来。
她不可思议的打量着我，脱口而出道：“我，我记得你脑子好像，好像……”
“嗯，当初的确不太正常，现在已经痊愈了。”
我没有解释太多，而是转身离去。
说实话，徐大夫也好，还是被柳大壮坑了的小娃娃朵朵也好。
或是我面前善谈的小护士，我与他们都不是很熟悉。
只是，几年后的今天偶然回到这间医院，真的会让我想起我刚成为出马先生的那段时间。
那是一个艰险的夜晚，事情的结局也不尽人意。
但回忆就是如此，好的坏的，都是弥足珍贵的一件件藏品。
而我不知道的是，几年前的那段时光，以及这次的偶然归来，甚至是无法预见的未来，所带来的牵扯，竟可以贯穿我的整个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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