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我装傻充愣的苦笑道:“姐们,你这不是难为人呢吗?”
“千里之隔,我拿什么跟你斗法?要不你直接弄死阿伟算了?”
控制阿伟的女人不耐烦道:“何先生,你的本事可不小,在我面前,就别弯弯绕绕了。”
“还有,这次较量,我不会动用忧魂的阴气,但是否能在我手中,抢走那位老先生的魂魄,就看你的本领了。”
我深吸一口气,然后盘膝坐在了地上。
紧接着,我拿出一个已经褪了色的红布包,缓缓将其打开。
“大壮姐,这红布里面放着的,是当年那饿死鬼残留的阴气。”
“这阴气你带走,等你去了老先生家里,将阴气放在老先生已故妻子的遗像上。”
“那遗像背面,我留了一道纸人,纸人与饿死鬼的阴气相呼应,催动纸人的功效之后,我自然会去往那里。”
柳大壮接住了红布里包裹着的阴气,略显惊讶的问了一嘴:“你小子什么时候留了这么一手?难不成,你能掐会算?早就料到了今日之事?”
我郁闷摇头,解释道:“我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考虑的这么久远。”
“当初为了对付程然化作的百目鬼,我走出的每一步都格外小心,以至于,那段时间,我谁都不相信,哪怕是痛改前非的饿死鬼。”
“为了防止他做出对老人家不利的事情,我才留了这么一手,本以为这红布包就此成为了当年所留下来的纪念品,没想到,今日却派上了用场。”
柳大壮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的确符合你小子的心思。”
“放心吧,我会把这道阴气安全送到,你等我片刻便是。”
柳大壮先行一步,而我则是一直盯着二楼的阿伟。
片刻过后,我饶是好奇的问道:“你究竟是谁?活人,还是鬼魂?”
阿伟没有回答我,那个女人同样没有作声。
紧接着,我又看向了沙发上的黄安,焦头烂额道:“你能不能滚犊子啊?我看你就烦不知道吗?”
“知道啊。”
黄安无所谓的说道:“你拿对方没办法,也不用拿我出气吧。”
“再说了,我在这里,不也是为了好好观察一下这婆娘吗?”
“要不是她,人屠恶鬼也不会脱离我们的掌控,而且,这娘们和忧魂的牵连很深,我也没办法确定她究竟是人是鬼,所以呢,你们之间的较量,对咱们马家来说,也是个不错的了解方式。”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么简单的道理,你小子应该不会不懂吧?”
我承认,我急了。
对方的捉摸不透让我很是没有安全感,我也清楚,黄安来到这里,的确是为了观察对方的一举一动,但也意味着,我的所作所为,也会被他看得一清二楚。
就在这时,红布包燃起了一团火焰。
火焰的出现,代表着柳大壮那里,已经激发出了纸人的效果。
“真是麻烦啊……”
嘟囔一句过后,我便将几道符咒贴在了自己的身上。
随着我一阵念念有词,我的大脑,也陷入了一片空白。
等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已经来到了曾经去过一次的茂林镇。
破旧的宅子很是安静,没有哭声,没有喊声,有的只是老人家的几位子女,淡漠的站在床头,等待着老先生咽下最后一口生气儿。
我的部分魂魄落在了纸人上面,魂魄外面则是包裹着百家命格最为纯粹的阴气,作为整体的防护。
调整一番过后,我的魂魄走到了老人家的床头,轻轻的将自己的手掌,放在了老人家布满褶皱的手背上面。
这一刻,老人好像有所感应似的。
他闭着的双眼,费尽力气的睁开了一条缝隙,晶莹的泪珠,也萦绕在了他的眼角处。
“老先生,我没来晚吧。”
我坐在床头,微笑着询问道:“您老人家提着一口气儿,可是在等我的到来?”
只见老人抬起了手臂,提着最后一口气儿将手伸向了我的脸颊,轻轻地摸了一摸。
我傻憨憨的笑了笑,柔和的说道:“老先生,别害怕,我带您离开。”
“临走前,您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事情吗?”
老人看了看几个子女,很是失望的摇了摇头。
看得出来,这些年来,老人虽被几位子女照顾,但这些个子女,只是害怕过世的母亲出来闹腾他们,而不是真心实意的给他们的父亲养老送终。
就在这时,一个男人凑了上来,语气平淡的问道:“爸,你在这看啥呢?是不是忘了交代什么事情了?”
老人一言不发,只是目光呆滞的看着眼前。
另一个女人疑惑的问道:“大哥,你说咱爸真就啥也没留下吗?”
“他有钱资助别人,我就不信,他一丁点都不留给自己。”
“谁知道呢。”
老大不甘心的嘟囔道:“这几年咱们被折腾的不轻,真就捞不到一点好处啊。”
“等老头子走后,这老房子就卖了吧,再怎么不值钱,一家也能分个几万,就当这些年咱们东跑西跑的辛苦费了吧。”
有些胆小的小儿子躲在最后头,胆战心惊的问了一嘴:“大哥,二姐,咱爸生前多次提过,他的后事儿请何先生操办,你们说,这何先生找还是不找?”
“找个屁啊!”
老大嚷嚷道:“老头稀里糊涂,有没有那个人都两码事呢!”
“等他走了,把他和老娘安葬在一起,咱们也算是对得起老两口了。”
说到这里,老大转头看向小儿子,阴阳怪气道:“老小子,你小的时候,咱爹对你最好,这几年你离家远,我们也很少叫你回来。”
“如今老爹没了,丧葬的花费你可别推脱,我和你二姐日子过的拮据,你这个城里的弟弟,也该尽一份孝心了吧!”
老三接连点头:“行了,这钱我出,别磨叽来磨叽去的。”
“这老头也是奇怪,也不知道在那看啥,就这一口气儿,始终咽不下去,看得我心里直发怵。”
三个子女,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个不停,但没有一个,是真心实意的为老爷子着想,有的只是,想要老爷子赶快离去,更是快点结束这几年让他们睡觉都难以踏实的一场噩梦。
“别看了。”
我拍了拍老先生的肩膀,意味深长道:“就要走了,还纠结这么多干嘛?”
“老头啊,你这辈子做了不少好事儿,也积了不少德,但难听的话,该说还是得说。”
“子不教,父之过,孩子长大成人,变成这副模样,您就没有过错吗?”
我叹了口气,继续说道:“那年和您相见,我还只是个毛头小子。”
“那时,我只看到了您的善良,看到了子女对您的不孝,却从没考虑过您自身的问题。”
“这么多年过去,我也是奔三的人了,一个孩子不孝,可能是性格所致,三个孩子都这般模样,您老也是难辞其咎。”
“说好听的,您这是舍小家,为大家,说不好听的,您也的确是忽略了家人的感受,没能给你的子女引导在正确的道路上。”
“对错这东西,没法子定义,走过的路,也没有重来一次这一说。”
“走吧,儿孙自有儿孙福,您再怎么失望,活着的人也有自己的日子要过,好的坏的,都没必要牵肠挂肚。”
呼的一声。
老先生吐出了最后一口生气儿。
紧接着,几个子女纷纷上前,嚎啕大哭的呼喊了起来。
我也不知道这哭喊声几分真情,几分假意,但我还是相信,这哭声里面,包含着对于亲人辞世的悲切之情。
老人过世之后,我便在一旁耐心的等待起来。
老先生的魂魄凝聚的很快,他这一辈子帮助了不少人,更是做了数之不尽的好事儿。
阴德这玩意平日里看不见摸不着,但死后的效果,那绝对是立竿见影。
也正是因为这充沛的阴德,才让老人的魂魄凝聚的很快,也很是完整。
“老人家,我们又见面了。”
老者浑浑噩噩的看了看自己的尸体,又看了看和他有些相似的我。
只听他很是担忧的询问道:“小先生……您,您也死了?”
“还没。”
我微笑着解释道:“得知您的情况,我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前来,好在,我来的不晚,见到了您最后一面。”
“重复的话就再说一遍吧,请问,您还有放不下的牵挂吗?”
老人家掂量着腰间的纸钱,长舒一口气道:“刚才有,不过听了你的劝说之后,就没啥放不下的了。”
“小先生说的不错,我这辈子,总以为自己做了不少问心无愧的好事儿,可到头来,也就是那么回事儿吧。”
“家里没照顾好,别人我也不见得给予多大的帮助,临了临了,倒是我奢求的过多了。”
我拿起一根蜡烛,带着老人朝着门外走去。
与此同时,留在阳宅的我,同样点燃了一根蜡烛。
“是马家的引魂灯。”
灰沟子惊讶道:“好家伙,我就知道何苦这小子有手段!”
“我还以为他的魂魄和身体脱离了关联,没想到,这俩玩意依旧是保持一体,要知道,这可是相隔一千多里地呢!”
“有了马家的接引,那婆娘可不好下手了。”
一旁的黄安很是淡定的笑了笑:“没什么好惊讶的,何苦是百家命格之人,就算没你这只灰头老鼠帮助,他也不会轻易的中断魂魄和身体之间的关联。”
“只能说,你这秃瓢对于百家命格阴气的了解和掌控,对于何苦只是锦上添花的帮助,从来都不是决定性的至关重要。”
灰沟子瞪了一眼黄安,但下一秒,他的眼神便清澈了不少。
“黄,黄大仙儿说得对,我灰沟子几斤几两,心里还是有数的。”
就在这时,盘膝坐在原地,紧闭双眼的我突然间开了口。
“沟子,别听他放屁。”
“这些年,要不是你一直帮我了解百家命格的作用,我根本没办法成长的这么快。”
“黄安那王八蛋就会挑拨离间,别搭理他就是了。”
只见我将一张黄纸铺在身前,随之将武王鞭压在了上面。
随着符纸的燃烧,武王鞭上也覆盖了一层火焰,而另一头的我,也将这趁手的武器,拿在了手中。
“沟子也好,九九也好,什么时候,咱们都是一家人。”
“既然是家人,就没有拿实力,拿作用来衡量价值这一说!”
“我只知道,当我要干黄皮子的时候,你们从未退缩过,这就,够了!”
灰沟子浑身一颤,连忙提醒道:“祖宗啊,你小点声,人家还在这里听着呢。”
“怕个屁啊?”
我冷哼一声:“他妈的,总有一天,这黄安我也要弄死,早得罪,晚得罪,毛的区别都没有。”
“就是,就是。”
不怕事儿大的白九九附和道:“倚老卖老的王八蛋而已,等老娘到了这个岁数,肯定活的好好的。”
“一个老不死的阴仙儿有什么好豪横的,依我看,他连死在哪个猎人的枪口下都不知道呢!”
“哎呀卧槽。”
灰沟子头皮发麻的赔礼道歉起来。
“黄安大仙儿,您,您别跟小辈一般见识,有口无心,都是有口无心!”
黄安扭过头去,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可实际上,他也是恨得牙痒痒,奈何,他现在动我不得,毕竟五佛山的麻烦,比弄死我要复杂的多,何况,底层阴宅的问题,也不过是刚刚开始罢了。
另一头,我带着老人家的鬼魂离开了家宅。
如果这一次不是和白念较量的话,我只要将老先生的鬼魂安顿在阴宅当中就可以了。
以他老人家充沛的阴德来看,想要离开阴宅,估计也用不了太长的时间。
奈何,白念那婆娘才是最大的危险,我也不知道她究竟要干什么,所以,我只能选择最稳妥的办法,先将老人的鬼魂保全下来。
马家接引,指的是这道魂魄的归路由马家负责。
大部分情况下,在北方这块地头,马家接引还是很有威慑力的。
可我清楚,白念不会因为一个马家接引而善罢甘休,那婆娘敢和我较量,自然有着令我难以想象的手段。
站在空荡荡的街道上,我好奇的问了一嘴:“老先生,这些年来,您没联系过那些被你帮助过的人吗?”
“怎么一个相送的都没来,您的离开,还真是冷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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