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时战乱频发,世家大族为了给子孙留一条后路,大多都会在家中挖掘一条逃生的地道,在生死存亡之际供后人出逃,延续血脉。
而广阳李氏,乃是广阳上百年的世家,虽无法与天下名门相比,但在一代又一代人的不懈努力下,挖一条通往广阳城外的密道,倒不是多大的难事。
本来广阳李氏核心人员,完全可以在张颜入驻广阳后通过地道出逃的,可张颜是广阳李氏的姑爷啊。
而且去年叛军兵不刃血拿下广阳,正是张颜老丈人李泊,带领家奴控制了县衙,活捉了广阳令,响应张举。
其后,张颜领大军进驻广阳,广阳李氏自然是双手赞成的,并出钱出粮鼎力相助渔阳张氏的造反大业。
张颜一见老丈人如此给力,投李报桃之下,马上提拔小舅子李青为东门守将。
………………
两天后,月黑风高。
广阳城西南。
一处杂草丛生,毫不起眼的坟茔前,聚集了大批铿锵甲士,因此地距离广阳城只有三四里,所以根本不敢打火把。
黑灯瞎火中,魏越扒开坟前盖着的枯草,露出一个比夜空还要黑的大洞,原本坟前是一块不起眼的石碑,两天前魏越寻找密道入口时,便把坟前的石碑给拆了。
为什么要寻找密道入口,而不是李青直接告诉密道入口在哪?
概因李青只知道密道的出口在一所坟里,而具体在广阳城外哪一所坟里,他就不知道了,因为这条密道是在广阳李氏生死存亡时才会用的,所以李青根本没有走过。
于是,魏越干脆把广阳城外周围的坟墓都刨了。
拔开密道入口,魏越当先第一个钻了进去,这几天是他负责此事,况且在两日前找到入口时,他还亲自走过一趟的,不过并未进入广阳城中的李家。
魏越进入密道中,连忙用火折子点亮一根火把,随后大批甲士跟着鱼贯而入,当然李青也在其中,这可是广阳城的活地图,怎么能不带上?
密道狭窄,仅能通一人行走,等两千飞狐营甲士全部进入密道,已经是好长一段时间。
赵云自然没有进入地道,他身为一郡之主,根本没必要事事亲为,亲身涉险;他非常清楚入城这两千儿郎的性命,其实是交在城外官军手中。
一旦,魏越等人在城中争夺城门,那么城外的他,必须拿出浑身解数攻城。
可若是他跟着去了城中,谁能保证对他心存芥蒂的孟益等人,不会见死不救?
所以,唯有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他才心安。
赵云回到营地时,麾下五千白袍军将士已经秘密集结,虞虎领一千天狼骑游巡在外。
赵云大手一挥,领着五千白袍军以及虎卫骑,快速向广阳南门外安平军大营行去。
兵法有云,围城必阙!
若是官军四面围攻广阳,那无疑是逼得广阳城中的叛军以及乌桓人,与官军鱼死网破,这样最后就算胜了,也是惨胜,谁也无法接受这样的后果。
而且张举、张纯二贼未灭,一战就把自己打残了,拿什么去收拾二张?
所以,今晚将放开广阳东门,齐攻广阳南、西、北三座城门;而南门,正是由密道进入广阳城两千飞狐军的主要争夺点。
当然,东门也不是说就放任城中叛军突围,一旦丘力居、张颜从东门突围,那么东门外黑夜中的五千铁骑便会趁机袭杀。
这五千铁骑,由五郡太守各出一千骑兵组成。
赵云携五千甲士到达安平军营地时,九千安平军已隐入南门外第一道壁垒后面。
等待中…时间慢慢流逝……
广阳城中李府,走到密道尽头的魏越,将手中火把递予身后甲士,落后几个身位的李青小声提醒道:“魏将军,出口就在头上,顶开石板即可。”
密道出口在哪李青之前不知道,但入口在哪他早已经烂熟于心。
魏越闻言,伸手于顶,力灌双臂,头顶石板渐渐挪动,顿时一股夹杂着血腥味的气息涌来。
魏越抽了抽鼻子,托着石板向边缘移动,当出口全部露出来后,双手抓住出口边缘,纵身一下窜了出去。
站定后,魏越连忙四下打量,这是一处后院,乌漆麻黑的,空气中弥漫着化不开的血腥味,很显然这里不久前发生过杀戮。
确定四周没人后,魏越示意密道中的袍泽可以出来了。
随即,一个个健儿迅捷跃出洞口,在不大的小院里快速集结。
李青也爬出了洞口,可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让他陡然意识到了什么,发了疯的向前院奔去。
魏越一见,吓了一跳,赶紧一把抓住李青肩膀,低吼道:“告诉我,你想不想报仇?若是想,就给我好好待着!若想去陪你的家人?我现在就成全你!”
李府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不用说,也是李府遭到了血洗。
原来当日,蹋顿虽然放下了收拾张颜的打算,可在今日白天,突然想起张颜还是城中李氏的女婿,而投敌的李青就是李家人。
于是,这让一直耿耿于怀、怒火难消的蹋顿,有了发泄的对象,便领兵血洗了李府。
“报仇,我要报仇!”李青死死抓着魏越的手臂,咬牙切齿道:“给我一把刀,我要杀光他们!”
“刀没有,我的佩剑可以给你!”魏越将腰间佩剑递给李青,道:“希望你可以活着把剑还给我!”
当越来越多甲士涌出,狭小的小院是无法容纳两千甲士的;冷静下来的李青,领着魏越去了前院。
李府内,遍地死尸,除了白袍军,没有一个活人,而这正好方便两千飞狐军士集结。
集结完毕后,在李青的引路下,魏越领着两千飞狐军踏出李府。
青石大街上,黑漆漆的,寂静无声;叛军注意力主要放在了四座城门,他们是做梦也不会想到城内会突然冒出一支官军。
两千飞狐军士,尽量将脚步声放到最低,可在他们快要靠近广阳南门时,还是被巡夜的叛军发现了。
“杀!”
魏越当即一声大喝,扬刀飞扑向前方,飞狐军士纷纷拔刀紧随。
突然的变故,令巡夜的叛军措手不及,一个个倒在了血泊中。
这时,也彻底惊动了城上值夜的叛军,大量叛军从城门两边马道,蜂拥而下…
“放火!”
魏越一声大吼,这是他与赵云的约定,一旦杀到南门内,便立即放火引燃城内房舍,这就是给城外攻击的信号。
放火命令一下,后方负责放火的甲士,连忙取出火折子点燃手中侵油的火把,又有一队甲士将怀中抱着的火油坛子砸向一旁木质房舍,坛子破裂火油喷洒,一支支火把扔去,沾了火油的房舍,“轰”的一声被点燃。
而前方,魏越一人当先,带领部下正与下城的叛军厮杀在一起……
魏越不愧是历史留名的猛将,一柄重刀在手中大开大合,无人能挡,杀得下城的叛军不住后退。
城楼里,睡熟的张颜,被城内的喊杀声惊醒,这段时间张颜非常敏感,只要一听到响动就会醒来。
只见他,骨碌一下从榻上爬起,抓起随身放在右手边的佩剑,对房外大骂道:“可是狗日的乌桓人杀来了?”
喊杀声从城内传来,张颜的第一反应是丘力居杀来了。
打开房门,一队亲兵恭候在门外,只听亲兵头领道:“好像不是!”
“屁!肯定是狗日的丘力居,亡我之心不死,老子和他拼了!”张颜拔出佩剑,怒气冲冲向城下奔去。白天蹋顿屠了他妻族,张颜认为很可能轮到自己了。
广阳城南门有四千叛军驻守,可在猝不及防下依旧被杀得节节败退,魏越已当先杀至城门洞处。
这时,广阳南城内被引燃的房屋火势蔓延,照亮了整个南城,居住在城南的百姓,鬼哭狼嚎地往狭小的巷道奔逃…
城楼上,已经做好准备和乌桓人拼命的张颜,定睛一看,顿时发现还真不是丘力居那个狗日的,可这又是哪里冒出来的白袍军?
莫非飞进来的?
“张颜!”
张颜正愣神间,城下陡然惊起一声嗜人的怒吼,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张颜暗道:好像是我那叛徒小舅子!
“轰隆隆!”
突然间,城外又传来滚滚马蹄声,张颜一惊,急忙回首向城外望去,浓重的夜色中奔雷滚滚,声嘶力竭的喊杀声,声震夜空。
官军杀来了!
“城门开了!城门开了!”
城门洞处,惊起一声声惊呼声,张颜闻声如坠冰窟,险些站立不稳。
“嘚嘚嘚!”
紧接着,城内大街上,也传来密集的马蹄声,在蔓延房舍的火光照耀下,那是一骑骑乌桓人,他们手提弯刀,打马如飞………
听到后方密集的马蹄声,不用想也是乌桓人骑兵来了,而魏越手下都是步兵,又在厮杀中,一旦被乌桓铁骑冲击,那绝对是噩梦。
只见,魏越擎刀在手,大喝道:“兄弟们,乌桓人来了,快杀向两侧马道!”
城门两侧登城马道是阶梯,只要往马道上冲杀,就能有效化解乌桓骑兵的冲击。
白袍军士疯狂杀向登城马道,本就士气下滑的叛军,直接放弃了马道。
而大部分白袍军刚踏上马道,滚滚铁骑碾压而过,一个个甲士被撞飞、被踏碎……
惨叫声、骨骼爆裂声,令人不寒而栗。
然而,乌桓人还来不及逞威,城外奔雷滚滚的铁骑如潮灌入城门,领头的赫然是赵云,在他身侧是熊将典韦,其后是最精锐的虎卫骑。
“轰”
乘风神驹一跃而起,一头撞飞城门洞内的乌桓骑。
马背上,赵云龙胆一扫,银白的匹练犹如月华,一个个乌桓人倒飞出去。
典韦双戟乱舞,一个个人头冲天而起,仅赵、典二人就在乌桓骑中撕开两道血口。
二人身后,滚滚铁蹄似滔天巨浪,沿着街道卷席而过,瞬间吞没这支数百人的乌桓骑。
迎面,前方大街上,又一支乌桓骑极速来援,人数不下千人,几乎堵塞了狭小的街道,显然他们也看到了虎卫骑。
正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
赵云冷哼一声,不惧反笑,道:“蹋顿胡儿,还不受死?”
前方,乌桓骑的领头人正是在中山,被赵云追杀百里的蹋顿。
赵云看到了倒提马槊的蹋顿,蹋顿自然也看到了身披银甲,势若蛟龙的赵云。
赵云!
蹋顿心中一凛,这是他的耻辱,也是他最不想遇到的人,但狭路相逢…唯有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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