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城。
傍晚时分,赵云领军驻进祁城。
祁城有高顺麾下两千五百步军,这支步军负责看守郭图麾下投降的冀州军,以及几千雁门军。
侯甲水一战,赵云八千兵马折损两千来人,高顺麾下骑兵亦折损两三百骑。
现在祁城总计兵力在一万一千人,骑兵不足四千,步军七千余人。
这些年,赵云实力逐渐增强,麾下兵力也在增加,可骑兵却一直在减少,现在赵云所有骑兵加起来,已不到六千骑。(在平城塞有一千天狼骑,代城还有五百虎卫)
赵云也曾想过扩大骑兵,但他没有足够的战马,而且骑兵养起来太费钱粮,随着兵力增加,负担越重,他也就打消了扩大骑兵的念头。
昨日一战,又损失一千多骑兵。
赵云深深一叹,他深知自己与中原诸侯相比,最大的优势就在于骑兵。
因为幽州的人口和土地,完全无法与中原相比!
而今骑兵越打越少,赵云变得急切起来,回到代城哪怕是勒紧裤腰带,扩建骑兵已是势在必行。
想到扩建骑兵,又是一件千头万绪的事情,想着想着,也就在榻上睡着了!
………
晋阳城,郡守府。
今夜,太原太守委进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郭图、王方败了!
颜良也败了!
现在太原,就剩他还有万余人马,委进开始后悔了,当初就不该听袁绍的去招惹赵云,不然哪有当下的祸事?
委进肠子都悔青了,实在是睡不着,干脆从床榻上坐起。
“府君!”
睡在身旁的小妾,被动静吵醒,慵懒地喊了一声。
“唉~”
委进一声长叹,没有理会小妾,下了床榻点亮油盏。
油灯亮起,照亮了房间,看着床帐内,年轻貌美的小妾,委进很揪心,这么漂亮的女人,要是白袍军杀来晋阳,就不再属于他。
想到自己的女人,可能被别的男人占有,委进更加烦躁和恐惧。
如今白袍军大胜,太原各县无兵,必定蜂投赵云,而他就剩晋阳一城,乃是孤城!
就算有万余大军驻守,久守必失,况且白袍军还那么善战。
怎么办?
委进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小妾窸窸窣窣地披上轻纱,也从榻上起来,对委进幽幽道:“府君这是怎么了?”
委进很烦躁,也很恐惧,不耐烦地说道:“天黑前得到消息,颜良也败了,赵云与高顺汇合,驻军祁城!”
貌美小妾闻言,吓得花容失色,白袍军的威名,就是她一个女人家也听过的,惊慌道:“府君,要不我们逃吧!”
逃?
委进顿住了脚步,心忖:袁绍在并州损失两万大军,已无力驰援太原,太原诸县又蜂投赵云。
眼下晋阳已是座孤城,在外无援军的情况下,晋阳城久守必失;一旦被白袍军攻破晋阳,我绝无活路!
投降也不行,赵云必定记恨我参与堵截他!
如此,唯有趁白袍军未至晋阳时逃走,方有活路!
看了一眼身形妖娆,娇艳动人的小妾,委进下定了决心,留在晋阳也守不住手中的权势,不如带着美人回老家,至少美人不会失去。
“你赶紧收拾细软,我去召集亲信,今夜就走!”
委进交代一声,急匆匆地出了房间。
后半夜,晋阳城东门缓缓开启,委进带着美人和价值数千万钱的金银玉器,向太原郡以东的井陉逃去。
出井陉古道,便是冀州常山,是袁绍的势力范围。
……………
“主公!”
天色微明,赵云房间外响起了典韦的声音。
闻声,赵云起身穿上衣甲。
少顷,房门打开。
“主公,太原郡丞派人来请降!”
典韦躬身禀报道:“据说委进昨夜已经逃了!”
委进逃了?
赵云心中一喜,这是个好消息,他原本还准备攻打坚城晋阳,现在倒省事了。
至于逃走的委进,赵云不感兴趣,他感兴趣的是并州州府晋阳城。
如今,上党被他把控各处要塞,已是他囊中之物,北边雁门五县也已拿下,现下委进跑路了,太原郡丞来请降,太原也将唾手可得。
如此,上党、太原、雁门三郡便能与代郡连成一片,他的势力范围,从幽州可直抵中原,对冀州有西、北两个方位的压制。
一旦与冀州袁绍再开战,他便能从幽州、并州两个方向打击冀州。
还有一点,上党素有“得上党可望中原”的地理优势,不仅可以东进打击冀州,还能南下中原,其战略意义极其深远。
很快,赵云在署厅见到了太原郡丞派来的人,这是一名三十岁左右的文吏,中等身材,眉清目秀,对赵云躬身施礼道:“在下郭阳,见过幽州牧!”
太原人姓郭?
赵云若有所觉,笑道:“先生免礼!先生姓郭,莫非是八俊之一郭公的后人?”
这个八俊,不是以刘表为首的荆襄八俊,而是比刘表等人名声更大,威望更高的东汉八俊。
赵云口中的郭公,乃是汉顺帝时期名臣郭遵,此时郭遵已经作古二十多年,郭遵之子郭全,曾担任九卿之一的大司农,家世极为显赫,在太原是实打实的名门望族,比此地王允家族祁县王氏更盛。
听赵云提起自己祖父,郭阳神情一振,暗道:赵云匹夫,倒也有点见识!
“正是祖上!”郭阳拱手一礼,语气极为自得。
“先生请入座!”
赵云肃手相请,也不在意对方语气自得,毕竟人家有个牛逼的祖宗,确实是人家的本钱!
“谢幽州牧!”
郭阳道了谢,却并未入座,连忙道:“委伯前触犯幽州牧虎威,此乃委伯前独断专行,非太原军民之意!今,太原上下愿开城以迎幽州牧!”
委进跑路了,晋阳上下害怕遭到报复,将罪责全部往委进身上推,这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赵云沉声道:“既然是委进一人所为,便与太原上下无关!”
“谢幽州牧宽宥!”
郭阳躬身一拜,告辞道:“在下这就赶回晋阳回命!”
赵云挽留道:“郭先生一路风尘,吾已命人备下菜肴!”
郭阳微怔,拒绝道:“谢幽州牧盛情,在下受郡丞所托,职责在身,需尽快赶回晋阳传达幽州牧宽宥之情!”
郭阳执意要走,赵云也不再挽留,微微拱手道:“郭先生一路顺风!”
“告辞!”
郭阳躬身回礼,当他退出署厅转身时,脸上荡起一丝不可察觉地冷笑。
待郭阳走远,已经看不到背影,厅中典韦不忿道:“主公盛情相邀,这姓郭的却不识抬举!”
赵云目光深邃,不置可否。
“随我去俘虏营!”
丢下一句,赵云大步朝厅外走去。
典韦赶紧跟随………
前日,郭图、王方被高顺一触即溃,郭图拽下白亵裤投降,保住了小命,成为一名“光荣”的俘虏。
而王方比较惨,他咽气时才想起自己亵裤也是白色的,错失了摇起来。
郭图、王方麾下一万五千人,除了被高顺麾下骑兵斩杀的千余人,仅有数百人侥幸逃脱,近一万三千人被俘虏,安置在祁城东门外的营地里。
这些俘虏都被扒掉了衣甲,只有一身贴身的单衣,从前日被俘虏到现在,已经饿了两天两夜。
郭图这个“光荣”的俘虏,此时蓬头垢面,饿得头昏眼花,看啥都像吃的。
“啊!”
吕横威一下推开郭图,痛呼:“军师,这是末将的手!”
就在刚才,一不留神,郭图捋开吕横威的衣袖,一口咬了下去,鲜血直流,疼得吕横威面目扭曲。
“这明明是羊炙!”
郭图一把抱住吕横威的手,流着哈喇子。
吕横威真想给郭图两个嘴巴子,可他又不敢,一手死死顶着郭图脑门,急声道:“军师,这真不是羊炙,是我的手!”
“谁叫郭图?”
正在这时,两名虎背熊腰的白袍军士从前方走来,边走边喊。
郭图饿昏了头,一心要咬吕横威的手,吕横威对两名白袍军士大声道:“他就是!”
说着,一手死命顶住郭图脑门,害怕再被咬一口。
两名军士上前,对咬人的郭图道:“跟我们走!”
郭图根本不理两名军士,口水直流地盯着吕横威的手,在郭图眼里,那明明是焦黄的烤羊。
“他饿疯了!”
吕横威死命顶着郭图脑门,无奈地说道。
一名军士一把拽起郭图,郭图两眼放光,张口朝军士手臂咬去。
“啪!”
吕横威不敢打郭图,白袍军士可没有这顾忌,抬手就给郭图一个耳光。
“啊!”
郭图发出杀猪般的惨叫,一脸恐惧地望着军士,神志也清醒了。
真不是羊炙!
“跟我们走!”军士拽着郭图往外走。
“能不能不去?”
郭图一手捂着火辣辣地脸庞,往地下蹲,带着哭腔说道。
“啪!”
另一名军士脾气暴躁,往郭图另半张脸甩手一个耳光。
“啊!”
郭图又惨叫了起来,双手捂住脸,可怜兮兮地望着两名军士。
“快走!”
这下郭图不敢再说一个字,任由白袍军士拖行。
很快,郭图被拖到一顶大帐外,郭图眼睛一亮,不是砍头,应该是有人要见我!
大帐里走出一人,说道:“把他带进去!”
帐内,赵云坐于帅案后,高顺、典韦陪在侧席。
郭图刚踏入大帐,扑通一声跪地,磕头如倒蒜,泣涕横流道:“小人郭图,跪见将军!”
“抬起头来!”
郭图在历史上,有汉末第一坑货之称,赵云很好奇究竟长什么样子。
“抬起头来”这四个字,让郭图不禁想起几个月前,他在邺城强抢那妇人,当时他也是这么说的。
又想到自己细皮嫩肉,郭图菊花一紧,心忖:莫非这些糙汉好男风?还抬起头看?
“哼~”
郭图胆怯的伏在地上,半天不抬头,典韦鼻腔怒哼一声。
郭图吓得一颤,心想只要活着就好,缓缓抬头…
当他看到上首一身劲装,容貌俊美,浑身阳刚之气,不怒自威的男子时,心中暗道:他好男风,我愿意!
赵云自然不知道,郭图那令人全身起鸡皮疙瘩的肮脏念头,厉声问道:
“听闻尔在大谷布下十面埋伏,意欲伏杀本州牧,可是事实?”
本州牧?
他是赵云!
郭图不敢再看赵云,心中惊骇万分,赵云出现在这里,那么颜良肯定败了,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被弄死?
连忙磕头道:“小人岂敢有谋害州牧之心,一切都是袁本初逼迫小人的!”
赵云微微点头,语气缓和道:“这么说来,是本州牧错怪了……小人?”
郭图面色一喜,当听到最后小人两个字时,像是被噎住了一般,谁让他自称小人?
“既然小人对本州牧无谋害之心,本州牧亦不能为难小人!”
看着脸上两个手掌印的郭图,赵云向外挥了挥手道:“哪里来的,回哪里去吧!”
“州牧要放了小人?”
郭图大喜,当小人也不错,有意外之喜。
赵云没有兴趣与郭图多话,看向高顺,吩咐道:“给小人一些吃食,让他走。对了,把他副将也放了,路途上有个照应!”
“小人谢赵州牧!”
郭图激动不已,不仅放他,还放吕横威,一路有吕横威护卫,他也不怕贼匪劫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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