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府大堂上,赵云的面色,从之前的和蔼,变得冷厉;一股疆场磨砺出来的杀气,蔓延开来…
他的目光变得如刀锋一般锐利,游巡堂下一众属官。
在场大多数都是文官,就算是带兵的鲜于兄弟俩,也有一种被狼环视的压迫感。
堂下一众属官噤若寒蝉,他们都是人精,大概猜到赵云要干什么了?
心中无鬼的人,目光清明,渐渐变得淡定从容。
而心中有鬼的人,眼神闪躲,心慌意乱。
大堂上,落针可闻,一片寂静;这一刻,对那些心中有鬼的人,绝对是一种煎熬。
赵云如刀的目光,停留在一人身上,冷冷道:“尹仓曹!”
右列之中的尹桥,宛若被阎王点名一般,吓得浑身都在哆嗦,战战兢兢出列,躬身施礼:“下下下官在!”
“昨日我在潞西尽灭数万叛军,不知尹仓曹作何感想?”赵云语气很冷,冷若九幽。
“州州州牧神威,下…下下官拜服!”
尹桥舌头打结,浑身抖得更厉害了;昨日,本是他与王松约定的日子,而且他把家族私兵早已集结好,只等王松兵临蓟城,他就会在蓟城内发动,替王松夺下城门,迎王松入蓟城。
可是,尹桥左等右等,没有等来王松,却等来了数万叛军在潞西全军覆没的消息!
得到这个的消息,尹桥来不及关心大小舅子是生是死,只想赶紧解散府中私兵,销毁证据,撇清关系。
但让他没有想到,昨日下午蓟城内就禁严了,严禁任何人外出,这就导致府中上千私兵还滞留在府中。
说实话,陡然听闻赵云已在城外,尹桥差点吓尿了,不过他只能镇定再镇定。
怀着这种又惊又怕的心情,将赵云迎入州府,尹桥一直在祈祷上天,希望赵云不知他与王松有勾结。
刚才,赵云任命一众属官,也任命他为仓曹掾。
为此,尹桥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
他觉得赵云应该不知道他与王松有勾结,不然怎会任命他为仓曹掾?
但赵云的目光,让他刚平静的心,跳到了嗓子眼里;此刻,尹桥内心中充满了恐惧,他打定主意,无论如何都要装作若无其事。
赵云冷笑了起来,侧首看向如铁塔般伫立在身侧的典韦。
典韦会意,将一个扁长的木盒,躬身呈放在赵云身前铜案上。
赵云缓缓打开木盒,里面有一沓书信,取出一封念道:
“大兄台鉴:尹、王二家,相交百载,荣辱与共,祸福相依;今,兄欲举事,弟自当举家相助,誓死追随!妹婿尹桥谨拜。”
当赵云念完这封信,尹桥已瘫软在地;这是一个月前,王松准备起兵时,他给王松的回信,有铁证在此,由不得他狡辩?
尹桥想不明白,这封信为何会落在赵云手里?
“尹仓曹,可有话说?”赵云语气平淡,像看死人一样。
“主公饶命,饶命呐!下官受王松蛊惑,一时糊涂,主公饶命呐!”
尹桥跪伏在地,大哭求饶。
赵云最恨吃里扒外的东西,都懒得多看尹桥一眼,目光投向一名面相刚正的官员。
这人叫尾敦,在历史上刘虞被公孙瓒所杀,是他奋不顾身夺回刘虞首级,厚葬刘虞,乃忠义刚正之士。
“尾从事,汝掌刑法,尹桥暗通逆贼,该当何罪?”
一向刚正不阿的尾敦,禀手出列,声音洪烈:“王松谋逆作乱,尹桥与之狼狈为奸,论罪夷灭三族!”
“尾敦,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害我尹氏?”跪伏在地的尹桥怒声咆哮。
赵云目光冰冷,看向左列中一名身形壮硕,孔武有力的汉子:“鲜于都尉,还不将逆贼同党带下,明正典刑!”
鲜于银一愣,这是要他去抄家灭门啊!
从事鲜于辅,见自家二弟愣在那,伸手拽了一下鲜于银的衣摆。
鲜于银回过神来,看了一眼怒喝咒骂不绝的尹桥,大步出列:“末将得令!”
语落,鲜于银拖着咒骂怒喝的尹桥出堂。
尹桥被拉出大堂,堂内再次安静下来;上首赵云,好似在整理木盒中的书信…
一见此,堂中心里有鬼的属官,心跳如雷,冷汗直流。
令人窒息的等待中,赵云看向一名四十来岁,身型圆润的官员。
见赵云投来目光,公孙纪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涕泗横流:“主公饶命,主公饶命!”
赵云心头暗笑,这个公孙纪果然有问题!
其实,在赵云手中只有尹桥暗通王松的罪证,这是王松身边内鬼王修给他的。
至于这个公孙纪,赵云是因为这家伙姓公孙,所以就多看了一眼。
没想到,公孙纪这么不经吓,居然不打自招了。(赵云是不知道,在历史上,刘虞打算讨伐公孙瓒,正是因为公孙纪告密,才导致刘虞兵败身亡。)
“还不从实招来?”
赵云看着不停求饶的公孙纪,暗道:我没有你的罪证,那就由你自个儿说吧!
公孙纪大哭:“下官真不知公孙范欲起兵作乱,不然下官绝不会给他钱粮;一个月前…”
随即,公孙纪娓娓道来;原来是这样的,一个多月前,公孙范收到王松书信,萌发了自立之心,便开始筹谋起事。
而造反,首先要有钱有粮,公孙范为了积蓄人力物力,便写信给公孙纪,希望公孙纪能借一批钱粮给他。
一直以来,渔阳郡平谷公孙氏与辽西公孙氏素来交好,收到公孙范借钱粮的书信,公孙纪也没有多想,当即从名下佃户中挑选两千青壮,押送五万石粮、一千万钱前往辽西令支。
让公孙纪傻眼的是,押送钱粮的青壮一到令支,就被公孙范扣押起来,武装成了叛军。
这就相当于,公孙纪送人、送钱、送粮助公孙范造反。
堂中众人听公孙纪述说,都有点同情这被坑惨了的老小子。
赵云又对尾敦道:“如此看来,公孙从事虽不是有意助贼作乱,但确有助贼之实!尾从事以为,依律法该当何罪!”
公孙纪渴求的望着尾敦,希望尾敦手下留情。
而尾敦是出了名的刚正不阿,对此视而不见,刚直道:“公孙从事身居要职,虽非有意助贼,但亦有不察之罪、助贼之实;依律当革职查办,戍边五载,罚没资贼五倍之资!”
闻言,公孙纪失魂落魄的跌坐在地上,革职他能接受,戍边五年他也能接受,但资贼五倍之资,那就相当于罚他上缴二十五万石粮、五千万钱,以及一万青壮。
公孙纪很清楚自家家底,这笔巨额罚款,足以令平谷公孙氏倾家荡产;但是,他能说不吗?
“呜呜!”
公孙纪趴在地上嚎啕大哭,心里大骂匹夫公孙范,把他坑得倾家荡产。
赵云眉头一蹙,向外挥了挥手,堂外冲入两名虎卫,将公孙纪拖了出去。
处理了公孙纪,赵云又在查看木盒中的信件,堂下有的官员心头一紧,后背发凉。
尹桥被夷灭三族,公孙纪弄得倾家荡产,这可是前车之鉴啊。
而他们呢?
虽然没有通贼,但屁股也不干净,若是赵云追究起来,小则官位不保,大则戍边流放,家产充公!
至于反抗?别开玩笑了,公孙范才刚到阎王那里报到呢!
看着这群惴惴不安的人,赵云长叹一声,这群人虽然没有通贼作乱,但乌七八糟的事情可不少,比如以权谋私、收受贿赂…等等。
但古语有云,水至清则无鱼!
只要不是触及底线的事情,他也不打算再追究。
遂将不良人收集来的这一沓书信全部放入木盒中,并盖上木盖,递给身侧典韦:“义猛,将盒中书信焚于堂外!”
悬着心的官员,顿时松了一口气,暗道侥幸。
一沓书信在堂外点燃,赵云对堂内一众官员,拱手道:“望诸君,莫忘初心,莫负民望!”
“吾等谨记!”
众官员齐齐一拜,对于赵云当堂焚证,令他们既惭愧又感激。
…………
赵云这场恩威并用,到结束时,夕阳已渐渐沉入地平线。
在郡府亲自为赵云准备接风宴的耿勖,领着数名郡府官吏来到州府,请赵云与一众州府官员移步郡府赴宴。
耿勖盛情,赵云自然没有理由拒绝,再则这也是与一众官吏拉近距离的机会。
赵云都答应去赴宴,一众州府官员哪里会拒绝?
于是,百余人簇拥着赵云进入郡府。
宴席一开,几杯酒下肚,不少官员话匣子打开,开始变着法子拍赵云马屁,一一例举赵云这些年的功绩,对此歌功颂德。
奉承话儿,人人爱听,赵云也不能免俗,大笑着与众人频频对饮。
这场酒宴,一直持续到子时将近,赵云也喝得晕乎乎的,在典韦的护卫下,前往州牧府下榻。
城中,赵该府门前。
赵该在数名仆从的搀扶下,醉醺醺的下了马车。
府门口,翘首等候多时的赵该妻子连忙迎了上来,扶着赵该,关心道:“夫君怎喝成这样?”
“为夫郁结已解,心情舒畅,就多饮了一点!”赵该在妻子的搀扶下踉踉跄跄步入府中。
“那就好!”
赵该妻子松了一口气:“妾身还以为夫君是借酒消愁!”
“为夫是那种人吗?”
赵该嚷嚷了起来,他才不承认自己是那种借酒消愁的人。
“是妾身说错了话,夫君是顶天立地的男儿,岂会是借酒消愁的人!”赵该妻子连忙应和着。
“弟妹,你少附和他,最近一年他可没少闷头喝酒!”
赵该夫妻俩刚进入府中没几步;灯火下,一名青丝如瀑,白衣胜雪,犹如出尘仙子的美艳女子,正款步走来…
赵该抬起醉眼,瞥了美艳女子一眼,不满道:“你修你的道,我喝我的酒,各不相干!”
美艳女子星眸一瞪,娇叱道:“赵元应,你这是什么态度?我可是你阿姐,长姐如母你懂不懂?”
赵该打了两个酒嗝,看着和他女儿一般年轻的长姐:“你说你是我姐?谁信?”
“臭死了,离我远点!”
美艳女子用雪白的柔夷,捂着高挺的琼鼻,一脸傲娇:“不管别人信不信我是你姐,但我赵爱儿,永远是你姐!”
赵爱儿,汉末幽州渔阳人,幽州别驾赵该之姐,是道家典籍《灵飞经》中得道成仙的女仙,与汉代郭芍药,曹魏王鲁连,合称灵飞三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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