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要放了刘冀?”
南皮城,郡府后院,赵云从地牢回来后,根本没与田曜什么煮酒畅聊,而是与糜贞在后院吃晚饭。
机灵的糜贞意识到,赵云这是做给刘冀看的,那么应该会放了刘冀。
“小姑娘别管!”
赵云替糜贞夹了一块羊肉,继续扒饭。
如今,他已暴露,刘冀留在手上,已没有太大的利用价值,且浪费粮食,不如将刘冀最后的价值发挥一下。
一听赵云叫她小姑娘,糜贞挺了挺身子,将碗里的肉夹给赵云,气嘟嘟道:
“人家哪里小了?”
赵云停下扒饭,望向糜贞,心忖:看来男人女人都喜欢听大,忌讳小!
不禁笑道:“等下就给你大的!”
糜贞微愣,什么等下给我大的?
再见赵云脸上的邪笑,糜贞顿时反应过来,白皙的脸爬上了羞红,娇嗔道:
“郎君又想欺负人家!”
“快吃饭,等一下别没力气!”赵云此刻就像一只大灰狼。
糜贞狠狠瞪赵云一眼,埋头吃饭,但没吃两口,又好奇道:“郎君明日要出兵起劫杀田丰吗?”
赵云笑了笑,这小妞能猜到他的下一步行动,他现在倒也不意外。
因为从这几日的相处,他发现糜贞极为聪慧,有着见微知著的本事。
而且这小妞才十五六岁,正是好奇心大发的时期。
“那绿绮觉得,田丰下一步会怎么做?”
反正也是闲聊,赵云倒想看看糜贞有何见解。
闻言,糜贞蹙起了好看的眉头,大大的星眸中露出沉思之色,过了片刻才说道:
“我对田丰又不了解,但从田丰守冀北,袁绍西攻并州,可以看出田丰应该善守,不然袁绍肯定不放心。”
“由此可见,田丰必是稳妥之人,那么在得知后勤被毁的情况下,应该马上会撤军!”
赵云认同地点了点头,如今,冀北十万袁军粮草被我夺取,已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
如果是袁绍在冀北,以袁绍优柔寡断的性格,肯定会举棋不定,几天都拿不定主意。
但是,田丰不会,因为田丰不会计较一城一地之得失,一定会当机立断,弃地保军。
……
清晨。
刘冀被虎卫提出地牢,在路过郡府一处房外时,屋内传出赵云欣喜的声音:
“我与伯光,当真是相见恨晚,昨夜一番畅谈,令吾茅塞顿开,犹如拨云见日…”
后面还说了什么,刘冀就没有听到了,毕竟在虎卫的挟持下,他可不敢停留半步。
刘冀心中暗道:好你个田伯光,昨日在地牢装忠义,肯定是做给乃公看的,背地里却和赵云畅谈,说不定已经叛变了!姐夫啊姐夫,还是我对你忠心耿耿!
“马将军,这是欲攻何处?”
没多久,刘冀被带到南皮城内军营,见一众骑兵换回白袍整装待发,刘冀腆着脸,对马悍躬身一拜。
马悍冷哼一声,呵斥道:“尔敢探问军机?”
刘冀心头一凛,自打嘴巴,解释道:“在下岂敢探问军机,在下之意是不管攻何处,都誓死为赵幽州效力!”
马悍满意地点了点头,指挥两名骑兵:“带他去着甲,稍后出发!”
郡府内,赵云正在披挂,穿的是白袍,披的是银甲。
这副铠甲重达一百五十汉斤(即今75斤),不仅华丽霸气,且拥有极强的防御力。
赵云每年征战回到代城,银龙甲都会交给军匠重新修整打磨,使其焕然一新,熠熠生光。
少顷,赵云一身银甲,头戴束发亮银冠,身披白蟒披风,脚蹬裂天战靴,端是威风凛凛。
赵云本身就容颜俊美,再配上这身华丽甲胄,看得糜贞喜滋滋的,她捧着白虹剑递给赵云:
“妾身祝郎君,马到功成!”
她的脸上带着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语气铿锵豪迈。
“等我回来!”
赵云接过白虹剑,爱怜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出门。
望着远去的背影,糜贞魂儿好似都跟着去了,愣愣地轻启朱唇:
“我等你!”
………
“全速前进!”
冀北,掘鲤淀之南,一支上万袁军,快速向南奔进,他们轻装简行,甚至队形都乱糟糟的。
领军主将叫牵招,三十出头,少时拜同县贤达乐隐为师,与当时在涿郡混社会兼卖草鞋的刘备,有着深厚的交情,据说是两个大男人互相吻颈的那种。
后来,牵招恩师乐隐受车骑将军何苗征辟,为车骑将军府长史,牵招遂跟着乐隐前往洛阳。
三年前,灵帝驾崩,八月洛阳大乱,赵云与吕布攻破洛阳后,赵云退出洛阳,董卓进驻洛阳掌控帝都,唆使何进亲信吴匡、张璋二将杀害车骑将军何苗,其师乐隐也惨遭横祸。
在当时,牵招不顾自身安危,冒着生命危险收殓恩师乐隐尸身,载尸还乡…
然而,在回冀州的路上,牵招遭遇劫匪,同行的师兄弟都吓得四散逃命,但只有牵招死死护在乐隐尸体旁,并对劫匪跪地垂泪恳求。
劫匪被其孝义感动,不仅没有伤害牵招,还帮着牵招将乐隐的尸身,运回老家安平郡观津。
至此之后,牵招孝义之名为人传颂,在冀州名声鹊起。
袁绍夺得冀州后,征辟牵招为州府从事,委以重任。
今年,幽冀战事再起,牵招奉命随田丰驻守冀北,统领一万大军。
今日之前,牵招驻扎冀北葛城,严防幽州军南下。
昨日,牵招得到后方粮草被赵云夺取的消息,惊得目瞪口呆。
他意识到,冀北是没法守了,果然很快就接到田丰命令,命他率领本部撤离葛城,轻装简行,极速南进,甚至勒令他必须做出队形乱而不散的形态。
“报!”
日正中天时,牵招领着一万大军才南进三十来里,一骑探马从东南方向仓惶来报,身后并伴有轰鸣之声。
牵招急忙循声望去,只见一望无际的平原上,探马后方扬尘滚滚,一道蠕动的黑线渐渐跃出地平线。
轰鸣声,越来越清晰,如雷暴袭来…
赵云,你果然来了!
望着越来越清晰的骑兵浪潮,牵招心头一紧,虽然有心理准备,但真正见到那奔涌的钢铁洪流,他还是不争气地紧张了起来。
见麾下将士胆战心惊,条件反射般地做出防御形态,牵招顿时大急,嘶声大吼:
“不得理会,加速南进,加速南进!”
这条命令,让一万袁军更胆战心惊,这就像一群恶狼在旁边,你让我们不用管继续跑,咱们跑得过吗?
这…真他娘的要命!
虽然一众袁军惊恐不解,但让他们跑快点,也能缓解心中的恐惧,于是继续南奔,跑得飞快。
另一边,赵云率领三千铁骑滚滚而来,看着前方原野上向南飞奔的袁军,赵云不禁一怔,这支袁军不应该马上结阵自守吗?
为何好似当我不存在一般,莫非你们以为两条腿能跑得过我滚滚铁骑?
仔细一看,赵云发现这支袁军虽然乱糟糟的往南跑,但整体并未散开,是一种乱而不散的形态。
这下,赵云多疑的毛病又犯了,他感觉田丰这是用表现,引诱他冲击这支袁军,说不定在阵中早就设好了埋伏。
想到这点,赵云缓缓扬起手中龙胆,放弃了雷霆冲击。
赵云身后铁骑闻令,渐渐停了下来。
“赵州牧,怎不一个冲锋灭了他们?”
带着刘冀这货,赵云都将其趴着绑马背上。
刘冀看着向南拔腿狂奔的冀州军,有些可惜地说道。
在刘冀看来,自家姐夫兵马乱糟糟的,在这种情况下步兵遇到骑兵,只需要一个冲锋,就能碾压。
赵云看向刘冀,这混账还真是袁绍的好小舅子!
“尔能看出,我主焉能不明?”马悍一鞭扬起,作势要打。
顿时吓得刘冀将脸贴在马颈上,不敢再言,本来他是想讨好赵云,没想到差点又要挨打。
“叔至,派一什健儿跟上去瞧瞧!”
赵云望向散而不乱的袁军,刘冀这个混账都能看出袁军乱糟糟的,挡不住骑兵一个冲锋。
那么,田丰那样的智者岂能不知?
赵云不禁暗道:田元皓,你到底玩什么把戏?
…
冀北。
易城县署内,田丰盯着身前地图,双手紧紧攥着,给人一种非常紧张的感觉。
去年,他虽参与了督亢之战,但那个时候,他只负责出谋划策,没有决策权,也没有指挥权。
而今,他督统冀北十万大军,大权在握。
但大权在握的背后,是压得令人窒息的压力,特别是如今的局势,赵云给了他太大的压力,几乎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所以,他只能摒弃常规对策,与赵云斗险。
忽然,堂外响起锵锵的甲叶摩擦声,以及铿锵有力的脚步声。
田丰急忙望去,是他在等候的大将苏由。
苏由疾步进入堂中,语气激动:“启禀督军,赵云到了高阳,果真未对子经发起攻击!”
牵招:字子经
一直紧绷着神经的田丰闻言,重重呼出几口气,露出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
田丰凝视着身前地图,紧握着因激动而颤抖的拳头,暗道:赵云,你这头恶狼,从未见过对狼视而不见的羊吧?
少顷,田丰的目光从地图上高阳向北移至幽南北新城,问道:
“北新城那边可有动作?”
苏由连忙回道:“张南派遣大批斥候向南侦查,暂未出兵!”
经过刚才的紧张后,田丰目光凌厉,意味深长地笑了:
“呵呵!张子向是谨慎之人!巨马那边呢?”
“曹性尽起全军,已在易水北岸,但见我方大军严守易水,未敢南渡!”苏由又道。
“这个曹子善,学的是赵云那套,他不会正面强攻,提醒长兴严防曹性偷袭!”
“诺!”苏由抱拳应命,退出大堂。
应对张南、曹性二将,田丰显得游刃有余,他目光重回高阳,沉声自语:
“凡事可一而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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