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声音从慕容极身后传来，转头看去，木人直从他身边匆匆走过，几步上前，接过杨雁手中的东西。
杨雁有些无奈的说道，“我自己来就行了，你总是这样，让我感觉自己是个残物。”
木人直嘿嘿的傻笑，依旧从杨雁手中接过从集市上买的东西。
杨雁笑呵呵的弯腰几声，随即将那孩子抱起，两口子有说有笑的走进了村子中间的一处院子。
慕容极呆愣片刻，这种温馨的画面看的他很舒心，感觉很奇妙，不需要说什么，就能莫名的使的他心情变好。
如果硬要说，那便是欣慰吧。
为一个人选到了自己满意的人生，幸福的笑容……等等，所欣慰。
回过神来，慕容极到现在都不理解杨雁为什么会看上这个木头，三观都不合，他们是怎么过日子的。
不过，但也不妨碍慕容极祝贺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啊！”语气中有些怅然，也有着无尽的羡慕。
在自己的灵魂消亡之前，还能不能和陆雪琪见上一面，都是个未知数。
金刚镯给他画的饼，他不吃也得吃。
没办法啊。
轻叹一声，瞬间想起了涂山的转世续缘，一时间，心中百味杂陈，“转世续缘，不错啊。”
天色已经暗淡，太阳即将下山，村子之中逐渐飘荡起淡淡的饭菜香味儿，那种烟火气息就让人安逸，再加上这股香味儿，就让人觉得饿了。
慕容极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看向杨雁的家，抬脚走了上去。
“有人吗？”
高声询问了一声，不多时杨雁就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看见慕容吉，猛地呆愣当场。
“你，你还活着？”一脸的不可思议，让慕容极都觉得自己该死一样。
反应过来之后，慕容极的瞬间沉了下来，“我怎么就不能活着了！”
“娘子，是谁呀？”
木人直，从屋内走了出来，看见慕容极，瞬间愣住，反应过来之后，一时间还有一些激动。
看了看杨雁，见她没有什么反应，这才走上前去，将院门打开，“小先生，您回来了。”
慕容极笑呵呵的走进院内，“回来看看，这不正赶上饭点儿，就来蹭饭了。”
“请，快里面请。”
进了屋子，就看到饭桌上坐着那刚刚会走的小娃娃。
这小娃娃有些呆萌的可爱，额头上的一道竖痕，看来是继承了他母亲的天赋。
慕容极微微挑眉，自顾自的坐在饭桌上，等着木人直去拿碗筷。
木人直将碗盛满米饭，恭敬的放在了慕容极的面前，然后拉了拉依旧呆愣的杨雁，示意她赶快吃饭。
慕容极也不客气，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晚饭过后，就没什么事儿可做，杨雁依旧死死的盯着他，似乎在害怕些什么。
慕容极能够理解，自己身上沾染麻烦，还真不是他们现在能够抵挡的。
如今肖家虽然势弱，但是他们早已和杨家做了割舍，肖家真的找上门来，他们还没办法。
慕容极笑了笑，低头看向她怀中的那个孩子，三岁左右，只是扫了一眼，就知道这孩子的资质不错。
如果能得到高师指点，未来的成就可不会低，必定会超过他的外公。
不过慕容极却是没有多言，轻笑一声，转头看向了刚刚走进来的木人直。
“小先生，今晚要不要住下？我看庄子那边，都有些荒芜了，没什么人气儿……”木人直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看着杨雁那凶恶的眼神，还有些发怵，缩了缩脖子，然后又尴尬的笑了一声。
慕容极再次轻笑一声，美好和幸福，总是人们追求的目标，可是真正得到的人，少之又少，懂得珍惜的人，又少了一半。
“木人直，我们认识将近五年了吧。”慕容极的话音刚落，杨雁整个人瞬间紧绷起来，仿佛慕容极接下来的话，是什么洪水猛兽。
慕容极淡淡的扫了她一眼，目光又重新落回在木人直身上，似乎要将他看穿。
木人直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说道，“是有五年了，当初，当初还欠了您不少银子……我现在……”
慕容极摆了摆手，“我不是找你要银子的，你欠的那些银两，你媳妇儿早就帮你还了。”
木人直有些诧异的看向杨雁，倒是没听她说过，也不怎么在意，听慕容极的意思，是还有别的事儿。
“您说，要我做什么，我都……我都……”
“呵呵，我现在想收你为徒，觉得如何？”话音落下，杨雁脸色煞白，不自觉得抱紧怀中的孩子。
慕容极继续说道：“你知道我从道门秘传中得到了一些传承，也引得世家觊觎，自然不是什么凡物。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继续在这里过你的平凡日子，或者……”
“小先生！”木人直突然大吼一声，粗重的呼吸气，如同风箱鼓动。不多时，木人直便是满脸通红。
有些无助的转头看向杨雁，见她低着头并未看他。自然明白，杨雁的意思。这一刻，木人直莫名的心慌，哪里不明白，这是自己的命运节点。
心慌意乱之下，木人直的大脑一片空白，什么东西都想不出来，他不想放弃得之不易的机会，凡人修行……那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儿！
可是……他也舍不得自己的妻子孩子……
“小先生，能不能带上雁儿，她也是……”
木人直的话还没说完，慕容极直接打断，“不能，我现在的实力都没她高，怎么带着她？她所要的，并非是道行精进啊，再说，你……拖家带口的修行？”
木人直瞬间沉默下来，看着杨雁，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抉择。无比迫切的想要杨雁给他一个指示，哪怕是一个眼神也好啊。
可是杨雁却是拒绝和他交流。
许久之后，木人直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心神激荡之后，就剩下了疲惫。
木人直尽量心平气和的说道，“小先生，如果是以前，我必定会跟你一起走的，可现如今，我已娶妻生子，实在无法割舍他们，所以……所以……”
慕容极微微挑眉，似笑非笑的说道，“你可知道，自己放下的是什么？以普通人的寿命来讲，五六十岁就已经到了尽头。你又是矿工，三四十岁，寿命就已经到了头儿。”
“你今年多少岁了？杨雁已经二十六七岁了吧？你初见我之时，又是多少岁！”慕容极的声音越发清冷，看向他们夫妻二，语气不带一丝感情，就仿佛是那个专门儿，撕破他们夫妻之间那份温情的恶徒。
“你想想，还能陪她们多少年？等到你的孩子多少岁的时候，你会死去？我敢保证，你……活不到孩子长大啊。”
木人直沉默许久，随即才缓缓说道，“我知道，我决定跟她成婚的时候就知道，那时候我也想过这些问题……”
“她本是高高在上的凤凰，却忽然落在了我的身边，让我惶恐、不安，却又欣喜万分。”木人直紧低着头，让人看不见他的表情，语气却是越发的低沉。
“小先生起了收我为徒的心思时，我就感觉到了，曾经还兴奋了好久。如今……如今我只想……只想好好陪着她们……”
“至于……能陪她们多少时日，那就便多少时日吧。当初小先生救人的时候，不是常说一句话吗，当生则生，当死则死。”
说话间，木人直却是抬起头来，整人都轻松了不少，仿佛是卸下了什么巨石。
慕容极点了点头，这个结果在他意料之中。又让他觉得有些可惜，凡人和修士的差距很大，其实，结局早就已经注定了。
就如同养的猫狗，从小养到大，如同家人一样，可是它们的寿命只有十年，人生漫长，却是几十年。
看着它们老死的时候，那种感觉心痛如麻。真正用心养过人，送走它们之后，又有多少人，不再养宠物了？
凡人与修士就是如此，甚至更残忍。与猫狗之间不会诞生出爱意，可是凡人与修士会啊。
真心相爱，先走的那个人牵挂、不舍，而活着的那个人，会受几十年的折磨，残忍吧？！残忍吗？
忽然之间，慕容极懂得了为什么涂山的那棵树，要叫做苦情了。
慕容极缓缓站起来，开口说道，“既然你们都有准备，做下选择后，享受甜蜜温馨的同时，也要去面对分离的苦果，杨雁，你准备好了吗？”
未来十几年的思念与痛苦，承受的住吗？
这句话慕容极没有问出口，人性多变，谁也说不好未来会如何，现在问出来，反而没有意义。
罢了罢手，慕容极走出屋子，自顾自的朝着村外走去。出了村子，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回头看去，木人直却是一直跟在他身后，算是送一送他。
见慕容极回头看来，木人直站在村口挥了挥手，以做告别。
“嘿嘿。”慕容极笑了一下，刚转过头，轻轻拍了一下黄世仁，示意他快些走，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喊声。
“小先生，我的儿子叫做木蔑！以后他如果想要修行了，你能不能收他为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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