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不会换尿布？”林霄突然问。
何芸熹转身见林霄坐在大通铺边，怀里抱着一个一岁左右的孩子正在喂奶瓶，他跟她说话的时候没有抬头，眼睛一直看着孩子喝奶。
小孩斜坐在他的腿上，他一只胳膊托着孩子的后脑勺，手扶着孩子的肩膀，另一只手拿着奶瓶，倾斜着将奶嘴放进孩子的嘴里。
孩子的小手抓着自己的小脚，小嘴含着奶瓶吧唧吧唧的，一双眼睛直盯着何芸熹看。
“不会，”何芸熹说，“我去那边跟着老师学一下。”说着快步走到一位正在给小孩换尿布的老师旁边。
她一边走一边在心里骂自己，我一个2015年的灵魂，好歹也是30多岁的人了，比林霄还大几岁，在他跟前紧张个啥？
换尿布其实也不难，何芸熹看了两遍就学会了，她正坐在床边准备实操一下，一个孩子爬过来抓住了她的手，小孩软软的小手一下子萌化了她的心。
她摸了摸面前这个圆呼呼的小脸蛋，伸手把他抱了起来，小孩一边笑一边搂住了何芸熹的脖子。
“学长，他叫什么名字？”何芸熹问。
“他叫劲阳，”林霄说，“他已经两岁了，但是身上骨头都是软的，现在还只能爬，抱的时候注意点。”
“哦。”何芸熹听林霄说完，心情又变得沉重起来。
“这就受不了了吗？”林霄说，“这边的孩子大部分都有一些身体缺陷，那边医疗区的孩子更严重。”
离开福利院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学长，这学期第一次活动，”许媛媛依旧紧跟着林霄走在他的旁边，“你是不是要请我们吃饭啊？”
“就去学校门口那家吧，”林霄说，“顺便开个小会。”
因为正好赶上下班高峰期，公交车上很多人，他们五个人很快就被挤散了。成峰跟何芸熹和叶筱青站的近一些，他就往这边又稍微挤了挤。
“你们俩还没来得及说上话吧？”叶筱青说，“她跟我一个班的，叫何芸熹，成峰是大三历史系的。”
“你们在这做了很长时间了吗？”何芸熹问。
“是啊！”成峰笑了笑，“我大一就来了，我跟学长是第一批志愿者，我们都快做三年了。许媛媛是上学期才加入的，你们第一次来感觉怎么样？”
“我一直以为福利院的大多是孤儿，没想到这么多残疾孩子。”何芸熹说。
“我刚来的时候都有些难受，”成峰说，“第一年有七八个同学过来，但大部分都只来了一两次就不愿来了，还有几个做了一个学期也不来了，最后只剩下我和学长。每学期开学的时候也有新加入的同学，但也就许媛媛一个人坚持下来了。”
何芸熹一边听成峰说着，一边还关注着林霄和许媛媛那边，能听得出他们俩一搭一搭的挺聊的来。
下车的时候许媛媛也是紧跟在林霄旁边，何芸熹看见许媛媛开心地跟林霄说了句什么，林霄听了轻轻笑了一下，然后他回头看见他们三人跟上来，就收了笑容，也不再说话。
进到餐馆小包间，林霄被大家推着坐到了主位，成峰坐在他右边，许媛媛坐在他左边，叶筱青挨着许媛媛，何芸熹坐在叶筱青左边。
服务员走进来后，许媛媛立马站起来向她招手，拿过服务员手里的菜单给林霄。
“你们点吧，”林霄说，“自己喜欢什么就点什么。”
“那就每人点一个自己爱吃的菜，”许媛媛说着把菜单递给何芸熹，“学姐，从你这里开始吧，大家依次点。”
何芸熹接过菜单大致翻看了一下，点了一个青椒炒蛋，然后把菜单给了叶筱青。
“简单开个会，”林霄说，“首先欢迎新加入的何芸熹和叶筱青。”
五个人一起鼓掌。
“今天你们俩第一次参加活动，福利院的情况，你们也看到了，很多残障孩子。”
“医疗区那边还有一些瘫痪的孩子，他们可能一辈子都要躺在床上度过，今天没叫你们去医疗区，是怕你们看了受不了。”
何芸熹见林霄说这句话的时候看了她一眼，不禁有些心虚，“他该不会是看见我那会儿流眼泪了吧？”
“我们社团跟这个福利院合作已经三年了，第一年我们组有不少人，但很多人来了几次就退出了，最后只剩下我和成峰。”林霄继续说。
“每一次有新成员加入，我都要跟他们说这些话，既然来了，就要拿出自己的真心对待孩子们，而且要坚持下去，如果坚持不下去，就趁早不要来了，因为当你跟他们产生了感情，你再走，他们会更伤心。”
“学长，你放心！”叶筱青说，“我们既然来了，就一定会坚持下去。”
“我也会坚持下去。”何芸熹说。
说是开会，其实是给她们两个新来的打预防针，让她们坚持不了的话就尽早退出。
何芸熹在心里笑了一下，看不起我是吧？大姐我可是有10年的工作经验，有什么是我做不了的？等着瞧吧！
晚上何芸熹吃的不多，这些年她已经养成了晚餐少吃的习惯，虽然这些天她经常半夜会饿醒，但一时半会儿这个习惯还没改过来。
“最近感觉你跟以前有些不一样。”叶筱青挽着何芸熹的胳膊过马路，“平时不太爱讲话，这个倒是没变，但就是感觉不一样了。”
“上课回答问题的声音比以前大了，哦，还有，那次自我介绍跟之前完全不一样了，一点都不紧张的样子，你以前可不是那样。”
“还有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最近吃的好少，你怎么吃都不胖，之前可是一直不忌口的，现在怎么这也不吃那也不吃？”
叶筱青跟她聊天的时候，思维比较跳跃，总是有一搭没一搭的，有时候何芸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她就跳到了另外的话题上。
如果不是那么重要的问题，或者叶筱青没有追问，她更多的时候只是笑笑不回答。
“没有不舒服，就是突然不想……”
“叶筱青！”突然身后一声喝，打断了何芸熹的话，“干嘛去了你？短信也不回电话也不接！”
回头看清来人，叶筱青气得伸脚一踢，“有病吧你？大晚上的吼什么吼？吓死我了。”
这人何芸熹很熟，名叫景逸，是叶筱青的男朋友。
高三时他们俩是同桌，高考前，景逸表白被叶筱青拒绝了，后来叶筱青上了大学，景逸复读了一年考上苏南大学。
他一入学就对叶筱青穷追不舍，使出浑身解数终于在上个学期期末考试前达成所愿。
景逸敏捷一跳，堪堪躲过了叶筱青的一脚，然后笑着对何芸熹说：“学姐，不好意思啊，我找她有事。”说完就硬拉着叶筱青的胳膊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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