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噩噩中,将醒未醒,尽管脑中还不甚清明,但林霄知道自己几天前出了车祸,现在正躺在医院。
……
眼前有些模糊,一张女孩的脸出现在上方,“林霄,醒了吗?”
林霄把眼睛紧闭了一下又睁开,女孩的脸慢慢变得清晰。
“翎羽。”他轻声叫。
姜翎羽的眼里满是关切之色,“感觉怎么样?头晕不晕?”
他正要说话,医生进来了。
……
“他的情况基本稳定下来了,再住院观察几天,应该就可以出院了。”
医生离开后,林霄才看见站在病床旁边的父母,父母脸上的皱纹似乎又深了许多,头发几乎全白了,明明几天前还不是这样的。
林霄心中有些愧疚,“妈,又让你们担心了。”自己都三十多岁了,还总是让他们操心。
“没事,醒了就好了,”母亲的笑容里藏着疲惫,她抓住他的手,“这几天啊,都是翎羽在帮忙照顾你。”
姜翎羽与他相识已有10年,是他读博期间的同学,她毕业之后也留校了。
两人一起共事这么多年,林霄心里很清楚,姜翎羽喜欢他,但是他对姜翎羽只有同学之间的情谊。
这一点,他跟姜翎羽说了很多回了,但她一直不肯放弃,总是默默地为他做很多事,他虽有些感动,但他知道,那不是爱。
……
林霄不知道自己出院后怎么就稀里糊涂地答应了跟姜翎羽结婚,或许是看父母年纪越来越大了,不想再让他们操心,也或许是认同了学校同事们的说法,觉得姜翎羽确实和自己很合适。
文禹作为“过来人”也劝了他很多次,说两个人在一起过日子,也就那么回事,结婚还是得找一个适合自己的人。
婚礼就定在3月,虽然急了些,但他觉得没什么问题,既然决定了,迟早都要办。
……
林霄站在舞台中央,看着姜翎羽挽着她爸爸的胳膊款款而来,突然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他明明不喜欢她,为什么要和她结婚呢?
头稍稍一偏,他隐约看见门外的拱形花架下面站着一个女孩。
灯光的照射下,女孩的脸在他眼里有些模糊,但他似乎很清楚地看到了她脸上的泪水。
宴会厅大门关上的那一霎那,一缕清新淡雅的花香袭来,林霄眼前一阵晕眩,他踉跄了几步,蹲下身来。
台下观礼的亲友一阵骚乱,文禹和宁嘉鸣很快跑上台将林霄扶起来,姜翎羽也撒开了手惊慌失措地跑过来……
林霄在舞台旁边的一张椅子上坐着,他弯着腰,胳膊肘撑在膝盖上,脸埋在手掌间,一动不动。
姜翎羽蹲在他旁边,纯白的婚纱乱作一团,原本捧在手里的花也掉在地上。
直到有人问要不要去医院,林霄才抬起头,“我没事,”然后转头对旁边的姜翎羽说:“翎羽,对不起,我不能和你结婚。”
……
婚礼因林霄身体不适而中止,但只有林霄自己才知道,婚礼的中止,是因为他的脑海中突然多出了一段记忆。
这段记忆里,有一个女孩,叫何芸熹。
……
林霄喝了很多酒,对于临时取消婚礼这件事,他愧对父母,也深深伤害了姜翎羽。
他承认是因为那段突然出现的记忆,但抛开那段记忆不说,他真的做不到和一个不爱的人结婚,这对姜翎羽也不太公平。
林霄很少喝酒,也没人见过他醉酒是什么样子,文禹这回算是见识过了。
大晚上的,竟然吵着要回家。
婚礼是在苏南办的,酒店也还没退,但他就是不肯住,换了酒店也不行,好在从苏南回他老家也就2个小时,文禹就开车把他连夜送回去了。
……
林霄坐在房间的地上,意识还有些不清醒,姐姐林雪在外面敲门敲了很久。
他从地上爬起来,摇摇晃晃地走过去把门打开,“姐,我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回到床上躺下,眼睛不经意地扫向书柜的某个角落,记忆中,似乎有那么一本书……
……
林霄睁开眼睛,窗帘缝隙间透进来的光线有些刺眼,他伸手从床头柜上拿过手机看了一下,已经9点多了。
他翻了个身又闭上眼睛。
如此混乱的梦,搅得他整个晚上都没睡踏实。
居然会梦见自己和姜翎羽结婚,太离谱了。
林霄在床上躺了一会,睡不着了,就起床出去吃了个早餐。
雁回山,他觉得自己是没有来过的,但在那段记忆里,他和何芸熹一起来过,还和她约定每年过生日的时候来。
早上起晚了,他不打算跑太远,就步行去比较近的梅园逛了逛,原以为工作日上来游客会少一点,没想到还是这么多人。
跟随着人群慢慢悠悠地从梅园返回来,已经快到午饭时间了。
吃完午餐回房间休息了一会,林霄坐上了去往上云峰的接驳车。
上山的台阶上,他觉得有一幕似曾相识,好像曾经做过这样一个梦,梦见何芸熹在前面爬山,他自己却远远地站在后面看着她。
他使劲摇了摇头,自从那段记忆出现后,他总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混乱,已经分不清究竟哪些是梦境,哪些是现实了。
站在人群中,望着那棵比记忆中高了很多的许愿树和悬崖边栏杆上密密麻麻的同心锁,时间仿佛又回到了那天……
“……学长,我们刻一个同心锁吧……”
“……还要写上日期,2006年2月26日……”
“……就挂在这里……”
“……记住这个位置……”
“……我以后要来看它……”
“……好,我们一起来……”
同心锁的位置,林霄循着记忆望过去。
树下,何芸熹坐在石头上,捂着脸痛哭,全然不顾周围人群的异样眼光。
找了7年的同心锁,今天她终于找到了,“林霄何芸熹,2006226”,这么多年没有找到,她都没有哭,如今找到它的这一刻,她却崩溃了。
林霄远远地站在那里看了很久,直到何芸熹终于擦干眼泪,转身从那一排同心锁中抽出一块,反复摩挲,然后放回去,起身离开了上云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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