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若有所思,好一会儿,秦凡迟疑出声:“那贺明,我报警了。”
贺明停下了说话声,从嗓子里轻轻回应:“秦凡,桑回,谢谢。”
简单两个字让秦凡绷不住了。
他大口喘气,仰头看天,眼泪在眼眶里不断打转。
桑回更是难受的不行。
他那天为什么要喝酒!为什么非要逞强喝那点破酒!大少爷的架子真的那么重要吗!
为了一点面子,他搭上了一个兄弟!害了一个无辜的姑娘!
“啪——”
毫不犹豫,他抬手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
结实的巴掌声也让云来吃痛了一下。
这小子对自己也真是下的去狠手。
摸了一把后脑勺,云来叹气。
经过此事,受尽宠爱的小少爷以后怕是一辈子都有心理阴影喽。
也好,借此挫挫他的傲气,让他接接地气,以后也懂什么叫脾气。
“行了,你俩别在这儿杵着了,出去吧。”
云来出声赶人。
秦凡不舍看了贺明一眼,这才推着桑回出了病房。
等两人离开,她关严实了病房的门,又按灭了半扇灯。
贺明不知道她想干嘛,木呆呆的盯着她:“云先生,你是想送我上路吗?也好,这样我就能陪那个女孩一起走了,黄泉路上有个伴,彼此也不孤单。”
云来语塞。
她就是关半扇灯方便女鬼现身,怎么还整出送他上路这一套了。
跨步走到病床前,她上手一捞,将躺下的贺明扶了起来。
贺明正闭眼等着上路,下一秒,坐起来了。
他愣了一下,睁开双眼,疑惑的看向云来:“云先生,是我上路的姿势不对吗?”
云来很感叹,感叹一个大少爷,脑回路还这么清奇。
“贺少爷,你能不能想少一点?现在是法治社会,我是个先生不是刽子手。”
贺明:“那你干嘛又关灯又把我扶起来?”
云来搭手,不好说的太明白,怕吓到他。
想了半晌,才隐晦道:“有个嗯想见见你”
贺明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迷糊:“云先生,你这个嗯是什么?”
云来挑眉:“就是一个鬼”
贺明:“鬼?云先生,你可能是刚来宣城不清楚,宣城没有鬼,有也是穷鬼。”
云来:虽然他没有指名道姓,但是好像说的就是我。
汗颜,她也不卖关子了,直截了当道:“罢了,我也不跟你打哑谜。我明白告诉你吧,那个可怜姑娘的鬼魂现在就在这间病房里。她,想见见你。”
话出,病房里安静下来。
贺明看着云来,眼神里翻腾出了无数的情绪。
惊愕,质疑再到希翼,最后是懊悔。
最终他闭上了双目选择相信,接受。
“如果她真的在这里,我也想见见她,我想亲口跟她忏悔道歉。”
云来已经猜到贺明的反应了。
她神情凝重,双目注视前方。
那个女鬼已经走到了病床前,一双没有瞳孔的眼白就这么毫无波澜的盯着贺明。
她身上的怨气倒是消了很多,这会儿就跟普通没有道行的游魂野鬼差不多。
看着女鬼不为所动,云来平静道:“人见阴魂必受损,你要是见了那个女孩的鬼魂,很有可能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会生病失去活力,倒霉甚至是喝凉水都会塞牙。这样,你还要见吗?”
贺明并不知道人见鬼会有什么后果,他只知道自己应该见一见那个姑娘。
坚定点头:“我不在乎这些,我只想见她。”
云来:“好,既然你已经下定决心,那我就帮你一把。”
从乾坤袋里掏出两片柚子叶,她递到了贺明眼前:“这是通仙符洗过的柚子叶,放在眼前擦过三秒即可见鬼。贺少爷,你要做好见鬼的准备。”
看着云来递过来的柚子叶,贺明没有任何犹豫,拿过后擦过了双眼,三秒后才放下了柚子叶。
随着柚子叶放下,他感觉到双眼有些刺痛,尤其是眼珠好像有什么东西戳进去了,格外难受。
他闷哼了一声忍着痛缓慢睁开了双眼。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看到一团黑乎乎的气矗立在自己的病床边
那团气里似乎还有个人影,看不真切。
难受的揉了揉眼睛,等到痛感慢慢消失后,他才睁开了双眼。
映入眼帘的不是她人,正是那天晚上穿着学生装的女孩!
还是那套衣服,那个样貌!
唯独不同的是,女孩红润的脸色此刻无比惨白!
本该黑白分明的眸子也只剩下了一片白茫茫。
他甚至能看到女孩额头有一块很大片的血迹!
血迹之下正是她致命的伤口!
贺明的呼吸停止了。
他不可置信又惊恐的看着面前死去的女孩,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害怕还是该惊慌。
他失语了。
云来盘腿坐下,双手搭在膝盖处,见贺明几欲张口都没有说出一个字来,她同情又无奈:“你不要着急,她无意害你,只是想见见你。”
随着云来话说出口,迟迟没有反应的女鬼对着贺明点了点头。
似乎是在安慰他,不要慌张。
也是这一刻贺明组织好的所有语言都崩溃了。
他根本什么都说不出来,准备了那么多的话,最后也只是简短的汇成了三个字:对不起。
女鬼也只是堪堪摇头。
这种时候,说再多都无济于事了。
贺明不敢抬头看她,双手抱头,情绪低落。
女鬼似是感觉到他的心情,好一会儿才用着阴沉的声音对他道:“你是个好人,我原谅你了。”
此话一出,贺明一个大老爷们哭出了声。
“对不起,对不起!”
整个病房里一时间充斥了了贺明的哭声和道歉声。
声音维持了很久很久才慢慢转换成了抽泣。
接着,他平复心情,在女鬼的安慰下问起了她家里的情况。
女孩叫宁好,家里有一个姐姐一个弟弟。
父母都是普通工薪,住在城郊的城中村。
宁好在家里虽然排行老二,可父母非常爱她也非常尊重她。
那天晚上之所以会出现在路上,是因为车子临时坏了,她在高速底下一直打不到车。
爸妈还在上班,赶不过来。
姐姐在外工作,弟弟太小,没人接她,她才选择孤身一人步行回家。
宁好告诉贺明,那天打不到车后,她选择走高速回家。
可巧了,她走的那条高速是单行道,她家的方向是另外一条相对的单行道!
她要想早点回家,必须要跨过脚下的单行道去到隔壁那条朝着家的单行道。
因为当时真的很晚,她不想绕过去,高速路上又没人,她选择了横穿马路。
而贺明就是那个时候犯迷糊走神,开车撞了她。
只能说,一切都是冥冥之中安排好的。
她有错,贺明也有错。
所以,她没资格怪任何人,更没资格怪贺明。
交谈中,云来发现,宁好身上的怨气彻底散完了。
现在只要她愿意,随时都可以被超渡。
聊到后面,贺明累了,宁好也结束了话题。
她转身看向一直当背景板的云来,走到她面前深深鞠了一躬:“大师,谢谢您。”
云来也有些乏了,随意摆摆手:“拿钱办事,倒是你,这怨气消完了,是不是该下去了?”
宁好咧了一下嘴角:“大师,我还有一件事情想求您帮个忙。”
云来已经猜到她要说什么了:“我知道你想见你家人最后一面,但你已死,阴阳两隔,贸然出现在亲人面前,反而不好再下去投胎。我先送你下去,下去后你再找个合适的时间托梦给你的家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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