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代完褚秀宁的事情,祝澜又忽然想到什么。

    “对了,你刚刚办完的灭门案是怎么回事?”

    见常云霄不说话,祝澜以为事涉律法机密,便摆摆手,“若是不方便的话……”

    “没有办完。”常云霄说道。

    祝澜微微一愣,有些不解。

    案子没有办完就打道回府,不像老常的作风啊。

    常云霄的两条眉毛再次皱起,语气也凝重了些许,“遇到了一些阻力。”

    祝澜有些好奇,“什么阻力,方便说说么?”

    常云霄思索片刻,才缓声道:

    “那个案子牵扯到宁安伯府,超出了我的职权范围,所以要先回京申请调令。”

    “宁安伯府?”祝澜一惊。

    她处事沉稳,很少露出如此诧异的神色,常云霄略有几分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却又什么都不问。

    祝澜平复了一下心情,没想到居然有这般凑巧的事。

    自己就是为宁安伯府而来,而常云霄查的案子竟然也与伯府有关。

    祝澜的神色严肃几分,问常云霄能否详细说说那个案子,这对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或许会有帮助。

    常云霄斟酌了一下,声音平稳地说道:

    “被灭门的人家姓巩,家主名叫巩元亮,原是云州城里的茶商,生意做得很大。

    就在前些日子,有人报官说巩家的茶叶里面掺了害人的药物,要求官府查封巩家的茶庄,并且抓捕巩元亮。

    巩元亮听到风声后,便连夜携家眷逃出了云州城,路上遭遇风雨,一家人借宿于一处无人的破庙。

    结果第二日被经过的猎户发现,巩家上下一十七口,一夜之间几乎全部死在了那处破庙里。”

    “几乎?”祝澜敏锐地捕捉到了常云霄话中的细节。

    “嗯。”常云霄轻轻点头。

    一说起案子,他整个人便仿佛被注入了灵魂一般,连话也变得多了起来。

    “巩家上上下下一共十七口,当时是举家逃出城的,但是出现在破庙里的尸体却只有十六具。”

    “少了一个人?”

    “不,少了两个。”

    “两个?”祝澜更加疑惑。

    常云霄解释道:“巩元亮的长子名叫巩绍,他的尸体没有出现在破庙中,至今下落不明。”

    “那还少了一个人,是谁?”

    祝澜想不明白,一家十七口,少了一个巩绍,不是正好剩下十六具尸体么?

    怎么会少了两个人?

    “那十六具尸体中,有一具尸体被砍下了头颅。”

    常云霄的声音十分平静。

    这种平静并非冷漠,而是见惯生死之后的冷静。

    只有绝对的冷静,才能让他做出最准确的判断。

    “一开始,官府让巩家的邻居前来相认,只因那无头尸体穿着巩元亮出城时的衣衫,体型与他也十分相似,故而断定他便是巩元亮。”

    祝澜闻言摇摇头,“我看过的侦探小说里面,这种无头尸体肯定都不是本人。”

    “不过生活并不是小说。”祝澜想了想又补充道:“兴许也有可能是寻仇?砍下头颅也可以是一种泄愤的方式。”

    常云霄认可地点点头。

    “你说的不错,我也想到了这种可能性。但是尸体我看过,伤口平整,头颅是被人一刀斩下的。

    巩家其他人的伤口也都是一刀致命,手法极其专业。

    巩家生意做得再大也不过是平民百姓,若是寻仇,巩家不可能惹上这么厉害的杀手。”

    祝澜道:“排除了寻仇的可能性,便只能是刻意为之了。”

    “是的。我查看过当时现场仵作的尸格记录,发现了一些蹊跷——

    那句无头尸体的死亡时间,比破庙中其他巩家人的死亡时间要提早半日左右。

    而那个时候,巩元亮才刚刚带着家眷们出城,他根本不可能死在那个时间点。”

    祝澜思索了片刻,又问:“既然那具尸体不是巩元亮,那他去哪里了?还有他儿子巩绍也不见了,他们父子俩会不会逃走了?”

    常云霄缓缓摇头。

    “不知道,我们始终没有找到巩元亮父子。”

    二人沉默片刻。

    “那……你前面说此事牵扯到宁安伯府,又是怎么回事?是他们下的手?”祝澜问道。

    过了一阵,常云霄才缓声道:

    “虽然没有找到巩元亮父子,但从巩家其他人的尸体上,我还是找到了一些线索。

    那些杀手,应当就是出自宁安伯府。

    而且我还查到了一些事……巩元亮是因为掌握了宁安伯的一些罪证,还以此要挟过宁安伯,这才惹祸上身,全家横死。”

    “罪证?”

    “据我推测,此事与茶叶买卖有关。”

    祝澜闻言瞳孔微缩,立刻想到了那日朝会上关于边境茶马互市的讨论。

    宁安伯竟然也与此事有关,他和镇北王又是怎样的利益关系?

    祝澜的眸色深了几分,在心中默默记下了重要信息。

    她这趟来的目的,是要从宁安伯府挖出有关太子身世的真相。

    所以对于宁安伯府,她了解的信息越多,后面行事才会越游刃有余——不论是哪方面的。

    最后,祝澜又提起了朝堂上太子和祈王相争的事情,以及自己此次来云州的目的。

    常云霄虽然也在认真听着,却显得有些兴致缺缺。

    “唉,好吧,总之……咱们现在恐怕要帮一把太子了。”

    祝澜看着常云霄说道。

    不出她意料,聊起案子之外的事情,常云霄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如今的大理寺卿钟茂清是梁帝一手提拔上来的,并不属于太子或者祈王任何一方,始终持中立态度。

    而常云霄更是每日醉心查案,对于朝堂上的明争暗斗,他向来不怎么关心。

    就在祝澜以为常云霄不打算说话时,他却突然开口了,声音淡淡:

    “那些活人怎么斗,我不感兴趣。

    但要向死人问什么事情,来找我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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