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澜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巩绍状态不对,立刻道:

    “你不要害怕,我们……”她略一思忖,道:“是你父亲的朋友。”

    巩绍眼中的惊恐淡去了些许,怀疑地打量着祝澜二人,似在回忆从前是否见过。

    祝澜连忙打断他的回忆,又拿了些食物,表明自己没有恶意。

    巩绍狐疑地看了她几眼,终于抵抗不住食物的诱惑,埋头继续吃了起来。

    ……

    半个钟头后,三人在破庙门口的砂石地上席地而坐。

    巩绍吃了东西,对二人的敌意减少许多,但整个人仍显得有些精神恍惚,神情呆滞。

    祝澜犹豫了片刻,问道:“你们家里人出事后……你便一直躲在这破庙中么?”

    她方才又进入庙里重新查看了一遍,发现那功德箱后面其实是一扇暗门。那暗门极其隐蔽,从外部几乎看不出来,而从里面却能清楚看到外面的情形。

    暗门后面的空间,正好足够一人藏身。

    而之前她还在寺庙的地上发现了一些干了的食物残渣。

    既然灭门惨案发生后,寺庙被清理过,就连地上的血迹都被清洗干净了,那食物残渣只可能是后面有人留下的。

    所以她才猜测,巩家人被杀的那一夜,巩绍躲在了暗门里所以逃过一劫,之后便一直藏在破庙里,饿极了才会出去找些吃的。

    方才他从暗门里冲出来,便是因为看到自己身上带着吃的,又是女子,所以才决定抢夺食物。

    巩绍听到祝澜的问题,过了好一阵,才有些恍惚地点点头。

    祝澜又继续问:“那你为什么不离开这里,也不返回云州城,反而一直躲在庙里?”

    巩绍两眼发直,没有作答。

    祝澜索性推测道:“你……想要报仇所以不愿离开,却又因为某些原因,无法回到云州城?”

    巩绍的眸光发生颤动,祝澜知道自己猜对了。

    “你的家里人在你面前被杀害,后来官府派人前来,你为何不肯露面?”

    祝澜眸子微眯,眼底闪过一抹锐利。

    “你害怕官府的人?”

    听到“官府”两个字,巩绍顿时浑身一颤。

    祝澜心中立刻了然,这便是为何老常说之前一直找不到巩绍的原因。

    他不信任,并且害怕官府。

    而自己与祝青岩身为女子,又穿着常服,巩绍这才对她们少了许多戒备。

    念及此处,祝澜对祝青岩使了个眼色。祝青岩会意,装作在包袱里翻找东西,实则将两人的翰林院腰牌塞到了包袱最深处。

    “我想起来了……”一直沉默的巩绍突然开口了。

    他的嗓音沙哑,与他年轻的外表有些不相符。

    他抬起头看看面前的祝澜二人,语气不太确定。

    “你们……是王员外家的女儿吧?说起来王员外搬走也有十来年了,我爹还时常念叨来着。

    这么多年没见,我都有些认不得你们了。”

    祝澜双眉微微一皱,正要用目光提醒祝青岩,对方却已经接上了话。

    “啊,是啊……我爹还让我们来向伯父问好,却没想到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祝澜眸光沉了沉,青岩到底年纪小,聪慧归聪慧,但还是少了些勾心斗角的经验。

    对方这话若是诈她的,岂不直接露馅了?

    祝澜不动声色地观察巩绍,见他并未露出怀疑或者其他的反常神色,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是啊,谁能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王叔可还好么?”

    祝青岩微微一怔,只觉得巩绍刚刚经历了全家惨死,竟还有心思关心那位“王员外”,有些奇怪,却也来不及想太多,便点头道:

    “家父……一切安好。”

    巩绍轻轻点头,“好,那便好。”

    他又想起来什么似的,“我还记得从前王叔家门口就有那样一棵大槐树,喏,就是那棵——”

    他站起身,向着不远处那棵槐树指去。

    祝澜只下意识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目移了一瞬,立刻意识到了不对。

    “青岩,拦住他!”

    祝澜出声的同时,已经站起身的巩绍拔腿便跑,仿佛二人是什么吃人的厉鬼似的。

    祝青岩这才反应过来,一跃而起,但被激发了求生本能的巩绍速度非常快,已经跑出了相当一段距离。

    祝青岩一阵懊恼,巩绍对这里的地形明显熟悉得多,若追逐下去,说不定真就被他甩掉了。

    这次祝青岩反应极快,一把抓起地上的一块碎石子,手腕轻抖,那石子便飞了出去,正中巩绍的小腿。

    巩绍大叫一声扑倒在地上,身上擦伤了好几处,伤口很快渗出鲜血。

    他回头看见祝澜二人已经来到了身边,自知逃跑无望,脸上的惊恐化为了绝望的愤怒。

    “你们……你们是廖兴的人对不对?

    好好好,他要赶尽杀绝,我巩绍就算变成厉鬼也绝不会放过你们!

    我们全家人的性命……我要变成鬼,也把他全家都杀了!让他血债血偿!

    还有你们,你们!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廖兴是谁?”祝青岩问。

    巩绍先是一怔,随即骂道:“别装了。要动手就利索点,我正好变成鬼来找你们!”

    祝澜眉头深锁,见他这副模样,不禁叹了口气,心中同情。

    她蹲下身,放缓了声音:

    “你不要怕,我们真的没有恶意,也不认识你口中的那个‘廖兴’。

    你想想,如果我们要害你的话,刚刚有那么多的机会动手,可我们什么都没做。”

    “就是啊!”祝青岩气恼道,抽出腰间的问柳晃了晃。

    “要杀你早就动手了,干嘛还给你好吃好喝的。”

    巩绍怀疑的目光在那闪着寒光的剑刃上停留许久,终于相信了祝青岩的话。

    “你们不认识廖兴……又怎会知道我的名字?

    你们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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