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祝澜与祝青岩的行李被稳妥地安置进了这座新临时宅邸的深处。

    宅邸之内,空间远比沈万雄轻描淡写的描述要广阔许多,三进院落错落有致,她与祝青岩各据一隅,而另一院落则是仆从们的住所。

    “拜见钦差大人。”

    祝澜一进院,就被眼前的阵仗唬得一愣。

    院内足足有十几人等候,有男有女,都十分年轻。

    最重要的是其中那些侍卫小厮风格迥异,有的肤若凝脂,有的黝黑俊朗……

    无一不是姿容出众,仿佛画卷中走出的人物。

    祝澜一时间无语凝噎,她是想看看沈万雄还有什么招数,却没想到……居然是美男计。

    “你们回去吧,本官不需要这么多人伺候。”

    祝澜说完,正要向自己的房间走,面前十几人却冷不丁全都跪了下来。

    一个女孩匍匐在地上,声音有些颤抖:

    “求大人不要赶我们走,我们是自愿来服侍大人的。

    您若不要我们伺候,回去被我们老爷知道了,会把我们的腿都打断的!”

    祝澜凝眸斟酌片刻,心中有了计较。

    “都站起来,站成一排。”

    众人站起身,依言照办。

    祝澜饶有兴致地从每个人面前走过,细细打量每一张脸,还时不时露出或深或浅的笑意。

    就在她经过一个年轻男孩身边时,对方突然柔声道:

    “小人段深深,见过钦差大人。”

    他是第一个主动开口介绍自己的,祝澜停下脚步望着他,见他与自己差不多高,身材柔弱,唇红齿白,倒是有种雌雄莫辨的美丽。

    祝澜微微勾起嘴角,“段深深?”

    她略一打量,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回钦差大人,小的今年十九岁。”段深深的声音十分轻柔,仿佛一根羽毛轻轻扫在人的心上。

    他本是低着头回话的,却在最后状若无意地抬眸与祝澜对视了一瞬,一双桃花眼中秋波流转,好似含着万分情意。

    既然知道主动开口引起注意,看来是个有心思的。

    祝澜脑海中忽然闪过恶作剧的念头,收起了脸上的笑意,对他道:

    “去隔壁院子里院中做事罢。”

    说完还凑到他耳边,轻声道:

    “那位大人喜欢的,本官也不好横刀夺爱。”

    段深深愣了一瞬,随即乖巧笑道:“是,都听钦差大人吩咐。”

    祝澜对他点点头,随即微微皱眉,扫视众人道:

    “不过,若只是做饭洒扫,怎么也用不了这么多人。”

    话中隐隐有减少留下来的人数之意。

    段深深自觉得了大人的青眼,立刻上前一步,轻声道:

    “若只是洒扫,自然用不了我们这么多人。

    但若是大人想解解闷儿,那大家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哦”祝澜来了兴趣,“看来你们还有旁的本事?”

    段深深抿唇一笑,“大人若有兴趣,深深便献丑了。”

    他环顾四周,从梅花树下拾起一根枯枝,回眸对祝澜一笑。

    随即,他身姿轻盈,枯枝在他手中仿佛化作了利剑,剑意盎然。

    恰在此时,天空中开始星星点点地飘下雪花,洁白的雪片与鲜红的花瓣萦绕着段深深盘旋飞舞起来,如梦似幻。

    看到如此出尘的剑舞,就连祝澜眼中也不仅染上几分惊讶。

    这时,祝澜身侧的另一个男子从袖中抽出一支竹笛放在唇边,清亮的笛音一出,便完美地契合上了段深深的步伐。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又有一人缓步走出队列,口中吟唱着《诗经》的词句,音色低沉中带着几分苍凉,与那笛音高低相和,交织错落。

    祝澜在这样的曲声与歌声中再次望向段深深,刹那间仿佛真有了“所谓伊人,在水一方”的错觉。

    能将这样一群人搜罗在一起,这沈万雄还真是煞费苦心。

    “祝澜,你干嘛呢?”祝青岩的声音猝不及防响起。

    祝澜回眸望去,见祝青岩正站在门口,脸色怪异地望着自己。

    “都是沈老爷为咱们准备的,有趣得很。”

    祝澜笑着向祝青岩走去,来到面前才低声问:

    “见到了么?”

    祝青岩略微点头,“见到了,音儿说她有办法。”

    她又看向院子里载歌载舞的一群人,皱眉道:“都是来监视咱们的?你还要将人留下?”

    祝澜对她眨眨眼睛,说自己自有安排。

    ……

    用过晚膳后,祝澜与祝青岩各自回房休息。

    祝青岩房中透出微弱的烛光,外面忽然响起敲门声。

    “谁?”

    “大人,是我,段深深。”段深深柔和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祝青岩皱了皱眉,不是说过让他们都在外院待着么,怎么进到这里来了?

    “夜里风寒,深深来给您添些炭火。”

    祝青岩打开门,果然见段深深正抱着一个炭盆站在门口。

    “放那里吧。”祝青岩用目光向房间的角落一指,重新坐在桌子前,专心地用帕子擦拭着问柳。

    段深深将炭盆放下,正思索着如何才能进行下一步,瞧见祝青岩的动作,顿时眼睛一亮:

    “呀,钦差大人竟也会使剑么?”

    祝青岩都没有抬眸看他一眼,“没别的事就退下吧。”

    段深深不仅没有离开,反而在祝青岩身边的位子上坐下。

    “这可真是把好剑。祝大人,深深喜欢舞剑,可否请大人指点两招?”

    话音刚落,那软剑便已经指向了他的鼻尖。

    祝青岩皮笑肉不笑,“本官学的都是杀人的招数,你学不来。”

    段深深本就白皙的面容更加白了几分,漂亮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困惑。

    那位中丞大人不是说她喜欢自己这模样的么,怎么和说的不一样?

    不对,肯定是欲擒故纵。

    想到这里,他也不怕了,对祝青岩莞尔一笑,竟伸手要去抓祝青岩握剑的手。

    “深深只想好生伺候大人,让大人开开心心——

    啊啊啊啊啊啊!!!”

    段深深捂着脱臼的左臂摔在地上,满眼惊恐地望着祝青岩。,疼得满头大汗。

    “滚。”

    段深深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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