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峰带人来到赵府,果然如愿见到了赵小姐。

    赵小姐年方十六,花容月貌,看到熊峰的一瞬间,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眼中有深深的恐惧与厌恶。

    赵老爷对她使了个眼色,接着邀请熊峰入座。

    赵小姐咬着嘴唇,微微颤抖着双手,亲自上前给熊峰奉茶。

    熊峰大喇喇坐下,却并不喝那杯茶,放肆地盯着赵小姐的脸笑道:

    “瞧这小脸长得,啧啧……

    说吧,聘礼还有啥要求?明天我就让人抬你进门!”

    赵老爷望了一眼那未动的茶水,一抹忧色闪过眼底,又赔着笑脸,小心翼翼地道:

    “总兵大人,先前是小女不懂事,如今算是开窍了。

    但小女嫁进熊府,终究是做妾,女儿家的难免有些委屈。

    有些话,小女想私下亲口问问大人,这才冒昧请总兵大人来府……”

    熊峰一听,顿时乐了,问赵小姐有什么话要和自己说。

    赵小姐咬着嘴唇,双脸通红地摇摇头,无比羞怯地望了一眼父亲。

    赵老爷笑着凑到熊峰耳边说了句什么,熊峰直接乐得合不拢嘴。

    “去闺房说?哎呀,这个好,这个好!”

    赵小姐垂着脑袋向内院走去,熊峰忙不迭跟上,让手下们在外面等候。

    进了赵小姐的闺房,房内干净整洁,一股女儿家的脂粉香气扑面而来。

    熊峰进来之后,顺手关上了门,笑着一步步走近那张自己日思夜想的娇颜,脑海中已经开始上演一幕幕的香艳情形了。

    赵小姐脸色发白,声如蚊蚋。

    “熊总兵,您……您先坐下……”

    她有些慌张地拿起茶杯,给熊峰倒了杯茶,结果手抖得厉害,竟洒了许多。

    “从前还以为赵小姐是什么冰清玉洁的人,这还未成婚呢,就带男人来自己闺房,啧啧啧……”

    熊峰好整以暇地瞧着她,接过茶水,仍旧只是闻了闻,却不喝,反而递给了赵小姐。

    “你喝。”

    赵小姐猛然抬头,不知所措地向后退去,“我,我……不……”

    熊峰脸上的笑容逐渐被阴狠取代。

    “刚才那个老东西让你奉茶,老子就觉摸出不对了。

    这点防备都没有,你以为老子这个总兵是白混来的?”

    熊峰站起身,一步步迫近赵小姐。

    赵小姐吓得双腿一软摔在地上,泪流满面,浑身剧烈颤抖着。两人身形对比,宛如巨兽与白兔。

    熊峰狰狞一笑,粗暴地将她从地上拎起来,直接拿起茶壶顶到她的嘴边。

    “喝!”

    说着,就要用壶嘴强行撬开她的牙关,强行灌下去。

    赵小姐绝望地啜泣着,几欲晕厥。

    就在这时,钳制住她的那股巨大力量突然松懈了。

    赵小姐微微睁开眼,看见熊峰高大的身体踉跄两步。

    她也不知从哪来的力气,狠狠一把推开熊峰,没命似的逃出了房间。

    熊峰顾不上去追,只感到眼前天旋地转,四肢传来酥麻的感觉。

    不对……他明明没有喝赵家的茶……

    难道是……

    熊峰眼前一黑,“咚”地栽倒在了地上。

    后院。

    熊峰带来的手下们全部被反绑住了手脚,嘴里塞着东西,谁也说不出话。

    院中落英缤纷,梨花树下,一个身穿月白色长袍的男人正负手而立。

    赵小姐头发凌乱地奔了过来,扑到赵老爷怀里,终于放声大哭。

    “没事了,囡囡不怕……”赵老爷也有种劫后余生之感,拍着女儿的背柔声安慰。

    那白衣男人转过身来。

    他约莫四十岁的年纪,面容清瘦,有着高挺的鼻梁和一双浓眉,略显狭长的丹凤眼炯炯有神,眼尾处淡淡的纹路亦难掩眉眼深邃。

    他的容貌分明算不上俊美,却给人一种莫名的沉稳与安全感。

    白衣男人对赵家父女拱手一拜。

    “今日擒住熊峰,救澹州城于水火,全靠赵小姐巾帼大义,以身为饵引诱熊峰上钩。

    文某在此,代朝廷和澹州百姓谢过。”

    赵小姐擦干眼泪,站在父亲身后盈盈回拜。

    那熊峰武艺高强,又带着一众手下,难以擒拿。又因为熊峰奸诈,茶水之中其实并未下药。

    真正的迷药,正是闺房之中燃的那一炉熏香,借着女儿家的脂粉香掩盖,这才没让熊峰察觉出异样。

    见白衣男人准备离开,赵小姐上前一步,有些害怕地问道:

    “大人,澹州城……会没事的,对么?”

    白衣男人闻言,认真地望向她,声音坚定有力:

    “澹州城有你们这样的百姓,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他的声音带着一股莫名令人心安的力量,雪白的梨花衬得他眼底如浓墨晕染,暗藏机锋,却不伤人。

    赵小姐心中一动,不禁有些慌乱地低下了眸子,脸颊传来隐隐热意。

    多年之后,她仍能记起那一瞬间的对望。

    后来每逢澹州的梨花开放,她都不禁会想,若早知那是最后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与他说话。

    与他多说两句,便好了。

    ……

    熊峰醒来时,只感觉头疼欲裂,如宿醉方醒一般。

    他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好不容易才适应了刺目的阳光。

    直到熟悉的房梁、桌椅、屏风,还有那块黑底鎏金的牌匾映入眼帘,熊峰这才发现自己回到了总兵衙门。

    只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如往日那般坐在高高的总兵椅上,而是如犯人一般被反缚双手,跪在堂下。

    坐在他位置上的,是一个从未见过的白衣男人,正面容肃穆地俯视着自己。

    熊峰找回了些神志,怒不可遏,想要挣脱绳索,却发现动不了分毫。

    他气得破口大骂:

    “你是什么人,也敢坐在老子的位子上?

    老子是堂堂澹州总兵,朝廷正五品大员,你赶快把老子放了,还能留你个全尸!”

    那白衣男人不急不恼,拿起面前一份文书,念了起来:

    “熊峰,三十六岁,青州人士。景初四年从军……”

    熊峰听了两句,微微变了脸色。

    那人念的,乃是他的生平履历,何时从军,何时升迁,又是何时来到澹州担任总兵,事无巨细一一铺陈。

    “既然直到老子是澹州总兵,还不赶快松绑,否则待会老子的人到了,一定活剐了你!”

    “总兵?呵呵……你已经不是了。”

    白衣男人笑着站起身,踱步到熊峰面前,取出一道任命书展开在他面前。

    “在下新任澹州总兵文泉,传天子口谕:

    原澹州总兵熊峰,鱼肉百姓,勾结叛党,意图谋逆。

    着革去一切官职,交由文泉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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