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东,出了些意外,张启运不知怎么回事,他将您考验几位公子小姐的那个斗彩罐子找到了。”一个穿着丝绸掌柜衫的中年人附在沈锡岳的耳边小声说道。
沈锡岳端起茶杯缓缓饮了一口茶,“找到就找到吧,无非就是与我小叔打个平手,我本家小叔手里那件元代佚名鹤画亦是价值不菲,相信他能看出其中的一些端倪。”
藏在架子深处的斗彩天字罐是沈锡岳故意为之。
不过并不是因为今天两家收藏协会的比拼。
罐子很久之前就放进去了,目的是为了考验他几个孩子的眼力。
只是不管儿子也好,女儿也罢,下一代里没一个真正喜欢古董的。
眼力呢,几个孩子都有。
但沈锡岳知道,他们里面没一个是真正的喜欢古玩。
能懂一些鉴定方法都是自己逼着学的。
每每想到这里,沈锡岳就有些心灰意冷,这偌大的家业将来只能找职业经理人打理了!
一来二去这尊瑞兽飞象纹斗彩天字罐就放在架子上吃灰了。
反正也没有标价,别人想买也买不走。
罐子属于七分真,三分假。
刻有青花“天”字的罐底是真的,而罐身却是假的。
罐身的假并不是完全假。
虽不是真正的成化年官窑,但亦是明代官窑。
有古代匠人将两者完美的结合在了一起。
从外表看,很难发现。
得去罐子内部寻找漏洞。
肉眼还不行,需用高倍数的放大镜。
单单这一点,不得不说古代匠人的厉害之处!
当初沈锡岳得到此罐时,也是以为是真正的斗彩天字罐,最后还是店里的首席掌眼师父王老发现的问题。
简单说,这罐子的底足是真正的成化斗彩天字罐的底,但罐身却是一个官窑仿。
不过就算如此,这也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古瓷珍品。
对很多收藏者来说,已是至宝般的存在。
而沈愈看到的那幅鹤画亦是如此。
那幅画也是沈锡岳故意为之,不过相比这尊天字罐,那幅画他只是看出一点不对劲。
所以才标了价格。
买的没有卖的精。
假设有人看出问题,沈锡岳有的是办法让对方买不走。
直播间的人数一直在飞涨,短短半个小时已经达到三万多观众。
公屏上的评论大多是支持沈愈的。
对张启运则是各种的不看好。
捡漏纯属靠蒙:“沈叔这位本家小叔看起来极为认真,颇有专家风范!而他那个竞争对手却不像什么鉴宝大,你他这姓张的鉴定时又是皱眉,又是嘬牙,难道是便秘?”
老张玩收藏:“滨海收藏协会这个黑小子看起来傻里傻气的,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他手里拿着的那个罐子当是一个斗彩天字罐。这罐子在古代可是比鸡缸杯还要珍惜的皇家御藏。
“这等万金难求的藏品全世界就那么十几个,沈叔这店里好东西是不少,但斗彩天字罐绝无可能。能在这种瓷器上耗费六七分钟的时间,也是没谁了!”
本人瓷都烧窑的:“老张说的对,此罐龙体没有鳞甲,青花发色也很是明艳,确实给人一种如脂似玉的感觉。
“只是对行家来说,这些都是弊端!光泽度太好往往证明此乃赝品。
“所谓古瓷有贼光,买了上大当,我一个烧窑的都比他懂!”
直播间观众们的评论张启运看不到。
不过他现在的心情却是如过山车般起起伏伏。
“这罐子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假的,但若是真的,又怎会放在这犄角旮旯?”
面对手里的斗彩罐子,张启运第一次对自己的眼力产生了疑问。
假设手里的不是一尊斗彩天字罐而是一个青花小件或者五彩小件,张启运肯定不会怀疑自己的眼力。
他只会以为是宣德楼的掌眼师父看走眼了。
鉴定师看走眼,有时候不仅仅是鉴定技艺,还要看鉴定者当天的心情。
人,每年每月,每时每刻都可能面对各种烦心事。
一旦分心,就会出现错漏。
做菜的厨子家里有难事了,做出的菜可能会生,也可能会老。
开车很多年的老司机碰见烦心事也会走神出车祸。
理发师若是心情不佳,频频走神,发挥的技术也不如平时。
掌眼师父也是这样。
在古玩行里看走眼是常有的事。
但这斗彩天字罐在收藏界的名气太大了,三个人鉴定,不可能三人都漏宝吧?
怎么想怎么都不可能!
但是?
但是张启运又有一种直觉,一种极为强烈的直觉,那就是这件天字罐肯定是成化真品!
也就是说,宣德楼应该是漏宝了!
“白地青花,间装五色,清润莹透,光洁无暇。
“真也好,假也好,此器就当作备选吧!
“哼,况且我看不明白的东西,别人绝对也看不出来,我说这是成化斗彩,难道别人还能反驳我?”
终于找到一件满意的古玩,张启运心情为之大好,不由得扭头朝沈愈那边看了过去。
这一看,刚刚好起来的心情瞬间散尽。
此时沈愈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多了一幅横幅画。
是卷好的横幅。
很明显,沈愈也捡到漏了!
“该死,这小子的运气怎么一直这么好?”张启运禁不住握紧了拳头。
……
沈愈确实捡到漏了。
不过不是鹤画宗师‘薛稷’的真迹。
而是元代花鸟画巨擘之一,‘王渊’之真迹。
换句话说,宣德楼的掌眼师父没看错。
他们对此画的鉴定结果是一幅元代佚名画,这是因为他们没有透视金手指。
所谓的“半张画”,实际上是使用一张同样材质的白纸蒙住了另外一半的内容。
空白与绘图之间连接的地方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妙法根本看不出任何漏洞。
神乎其神,仙人难辨!
假设沈愈没有鉴宝金手指,他也无法区分。
虽不是唐画,能捡漏一幅元代名家的真迹也是意外之喜了。
大约前年秋天,沈愈曾参加过一场高端拍卖会,其中有一幅王渊真迹“竹石梅雀图”拍出九百多万的高价。
那幅画没有王渊落款,只是通过古人一些推断算到王渊头上的。
而这幅画,白纸之下有王渊的亲笔落款与印章。
真迹!
无法反驳的真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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