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莲花楼依旧快速行驶在官道上,时墨已先行上楼歇息,等到后半夜再下来接替笛飞声。
因着吃了李莲花做的饭,这两人齐齐否决了三人轮岗,对此李莲花倒也没说什么。
洗完漱的傅时柒暗戳戳的瞥了一眼李莲花,瞧着他坐在书案后,安静看起了好久不见的医书
心下轻呵了一声,转身合衣躺在床榻上,又唤了狐狸精上来,抱着黄团子就侧身背对李莲花先睡了过去。
直到两道呼吸均匀,李莲花才将视线从医书上移开,凝了床沿好一会儿,才开始执笔落字。半晌后,信鸽无声的隐在夜色里,李莲花才轻身将今日新装的纱帘拉满,隔绝了一楼床榻的视线。
回眸看了看傅时柒的背影,便寻了两小坛子酒,坐在了驾马台的另一侧。
笛飞声瞥了李莲花一眼,无声的轻哼了一声,没去看他,却倒是接过了开了口的酒坛。
两个人也不需碰杯不碰杯,直接各自饮了一口。
长久的安静后,笛飞声星目带了疑惑,他还以为李莲花是有话要与他说,却见这人也不知是在赏月还是在赏夜景,只偶尔抬手饮酒,倒是一句话也没有。
笛飞声到底是个憋不住话的,不由冷哼:
“李莲花,我倒不知你还是个多愁善感的。”
不管是李相夷的凌厉果决,还是李莲花的表面和善,他底子里,终归是理智占九,多愁善感只不过是刺激李莲花的说法,但笛飞声也不觉得,他会与感性这个词挂边儿。
李莲花好一会儿才回话,声音有些飘忽又似有些自嘲的轻哼道:
“我也不知。”
曾经意气风发天不怕地不怕,就算最落魄时,也只是恨过,更多的却是谋划。就算是隐姓埋名,也不过是暗中蛰伏,未曾体验过惧怕是什么感觉
笛飞声见他这般,剑眉拧了起来,这人当李莲花当的久了,连说话都越来越让人摸不透,是不知他自己莫名的感性,还是不知感性的原因
笛飞声懒得费心去揣度,只得下意识猜测:
“你该不会是因为明天慕娩山庄又要见到旧情人,害怕里面那位拆了你这莲花楼吧?”
李莲花抬起的手一顿,却在短瞬间又再度恢复原本轨迹,饮酒间半眯的凤眸暗闪。
先还只想着怎么能迂回的将乔婉娩这事处理好,现下被笛飞声一调笑,他突然不想迂回了。
正如她说的,李相夷旧爱的名头,不可能让作为女子的乔婉娩主动摘掉。
最该去处理这事,不是李莲花,而是李相夷
笛飞声瞥见李莲花眸中的冷光,不禁撇了下嘴,嘲讽不见他有多大反应,每每提到那小师妹倒是在意的很,九成理性之下,若说还有感性,怕是全用在凶兽身上了
忽而想到下午两人做饭时那种怪异的氛围,星目不自觉的上下扫视了几眼李莲花,声音里满是戏谑:
“李莲花,你别跟我说,这两天你俩单独在这楼里,你什么都没做!?!”那天情药情有可原,可就算是没实质的亲密,纾解总是事实。这昨日又喝的不少,今天晌午才见这俩人人影,他还以为
李莲花闻言,面上没有被嘲讽的局促,却是抿了唇,视线再度落在远处,没出声。
笛飞声本想好好刺激他一下,但见着他这模样,话又止住了。
李莲花不是看不清,而是看的太清,又太过在意。
在意到就算手上有九成九的把握能掌控局势,他也不会让那一分的不确定,断了女子最后的退路
笛飞声余光瞥了一眼二楼,只觉感情之事实在是麻烦。
抬手将马鞭扔给了李莲花,自己则是起了身:
“反正你也不打算睡,不如顺便。”
李莲花接了马鞭,见笛飞声转身上了楼,他素手一扬,加快了行驶速度。
翌日。
天光渐亮。
傅时柒被狐狸精的蛄蛹痒醒,迷蒙间没感觉到熟悉的气息,睡意瞬间消了大半。直接蹙眉坐起了身子,先是看了看外侧的床榻,又拧着眉头看向小厨房,却又被纱帘阻了视线。本是为了不让笛飞声和时墨看到她睡姿才新装的拉帘,此刻又觉得多此一举,更碍眼的很。
睡得不好,现下又发现李莲花八成没睡,心下更是烦躁。迟疑都没迟疑就下床,边揉眼睛边将帘子拉开,就见到了背对着她正在盛粥的李莲花。
被他身上那种独特的恬静感染,傅时柒就算想生气好像都生不起来。
她都不介意被人眼见为实的看到同榻,帘子都买了,李莲花那么细致个人,不会不懂什么意思。
他却
啊啊啊啊好想掐死他!然后全剧终得了!
傅时柒一股子气撒不出来,只站在原地盯着李莲花故意放缓的动作,直到他再拖延不了,端着四碗粥转身时,她才直面给了李莲花一个没好气儿的眼神,轻哼一声转头去洗漱。
李莲花:
李莲花是想到了她会生气,但是没想到只是这种程度
此间“晨练”归来的笛飞声和时墨也是进了屋,见着两人这气氛,也都是暗暗诧异。
依着他们对傅时柒脾气的了解,这楼还在就已经很神奇了
一顿粥喝的三个男人噤若寒蝉,傅时柒蹙眉,放下了喝完的粥碗,瞬间引来三道视线。
傅时柒:
“去一百八十八牢前,是不是该把京都那些尾巴都处理掉?”
时墨闻言,少有的神色一怔,随即淡笑着开口:
“中秋时,觉着烦,已经处理了,最近应该不会有尾巴再敢跟着。”
傅时柒挑眉:“怪不得你那两天看起来疲惫的很,辛苦了。”
既要处理到不敢妄动,又不能伤人性命,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时墨没再说什么,他可不想听到傅时柒再故意说什么“有兄长护着真好”
“有个靠谱的兄长,当真省心。”
时墨:“”
傅时柒说完,却突然将视线转到李莲花的脸上,眉眼弯弯,笑的清甜:
“兄长已经铺好了路,为了不影响今日大事,师兄,你是不是该去补个觉?”
李莲花:“”
原本淡然的凤眸瞳孔一紧一缩,饶是知道傅时柒是在气头上,但那声师兄仍旧刺耳到扎心。
果然,依着她的性子
他在外人面前回避了同榻,她就当着外人面,用“师兄”将他打入同为兄长的行列。
李莲花忽而见着似是因为他没应,少女那张脸上笑意更浓了些,心下一紧,赶在她再度开口扎心之前,放下了碗筷,起身朝床榻走去
他若再不应,怕是以后都别想睡在这床上
与之比起来,面子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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