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清芷一行回到严府,却见门口已换了侍卫,装扮也是十分熟悉。洛清芷的脚步迟疑的顿了顿,转头看向宫远徵,眼神中带着留恋:“是宫门的侍卫。”
宫远徵不语,拉起她的手往前走着,侍卫见他回来,齐齐侧身向着他低头行礼:“徵公子。”
“我哥来了?”
“是。”此话一出,洛清芷的手不由自主的紧了紧,宫远徵表情严肃,没再多问,带着她进了门。
“说曹操,曹操到,人回来了。”严齐看两人进来,调侃的说道,宫尚角听到这话,回头一望见宫远徵一袭白衣牵着洛清芷已渐渐走近。
“回来了。”宫尚角依旧一身刺金黑衣,罩了简单的披风,带着风尘,立于厅前,两人走近后,开口道。
“哥。”
“尚角哥哥。”
宫尚角微微点头,“听说你们去找了袁先生,打听到什么了?”
宫远徵:“袁先生说落日之时,花满西楼。”
宫尚角:“严齐已经将前因后果告诉我了,下一步,你们打算怎么做?”
宫远徵侧头看了看洛清芷,微微提醒她,洛清芷回过神来:“哦,既然知道了他的行踪,那就去会会他。”
“有把握吗?”
“先试了再说。”
“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了尚角哥哥,你一路劳顿,还是先歇着,我和徵公子还有严齐去即可。”
宫尚角思考片刻,微微点头:“有什么需要,唤人来找我。”
“嗯。”
“对了哥,你不是说还有几日才到嘛,怎么今日就”
“没什么,多赶些路而已。”
洛清芷从看到宫门侍卫起,便有些魂不守舍,心思总不知跑到哪去,宫尚角见她愣神,打趣道:“你怎么了?是不欢迎我来,还是有事瞒着我们?”
洛清芷愣神没有反应,宫远徵摇了摇她的手,洛清芷疑惑的抬头看他,宫远徵无奈:“我哥问你话呢。”
“问我?问我什么?”
宫尚角一笑:“没什么。你们先忙,有事去客栈找我。”
“哥,我跟你一起走。”
“不用,我们先去客栈休整,你留下帮她。”
宫远徵侧头看了看洛清芷,微微点头答应。
宫尚角见洛清芷的样子,无奈摇头,和严齐示意后,便去了客栈。
“你这样子,是因为角公子来?还是在想陆思衡的事?”严齐调侃道。
洛清芷遮掩的回道:“都不是。快要日落了,我先去回去换身衣服,我们在花满楼会合。”
“换什么衣服?”
洛清芷无奈:“我总不能穿成这样去花满楼吧,一个女子逛青楼,别说花满楼的妈妈会不会把我赶出去,就是看门的也不会放我进去。”
“那换衣服也不用回去,在家里换就是。”
“我能穿的男装,家里怎么会有。”
严齐原本已经认同,可突然灵光一闪:“你别说,家里还真有,你先去,我让人给你送去。”
灯火交映,日落后的花满楼升起彩灯,开门迎客。笙歌燕舞,推杯换盏,美人相伴,在醉生梦死间流连忘返,绝对的自由,无拘无束,就算是极乐世界也不过如此。
三人立于门前,踌躇不前,洛清芷碰了碰严齐的胳膊:“你跟来做什么?”
“这种地方,我不放心。”
“有徵公子在,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他又没逛过青楼。”
“你怎么知道他没去过,旧尘山谷又不是没有这种地方。”
“我没去过。”宫远徵小声辩解。
两人听他说话,齐齐转头,宫远徵顿时有些尴尬:“我真没去过!那种地方也就只有宫子羽会去。”
洛清芷忍不住八卦:“执刃大人还逛青楼呢。”
宫远徵不好意思的推回洛清芷看着他的脸:“进去吧。”
洛清芷:“这可是个销金窟,钱带够了吗?”
宫远徵:“我哥给我的。”说着便拿出一整袋的银锭,严齐也解下身上的钱袋:“别的没有,银两管够。”
“那就行。”洛清芷说完便往里走,忽然两人毫不犹豫的把她拉了回来,严齐开口问道:“你的呢?”
“我的什么?”
“银子啊!”
“有你们俩在,我有必要带银子吗?”
“合着你是早就打算好了花我们俩的钱呗,你这算盘打的可真精。”
“跟你们俩出来,我还要带银子,那不是让人笑话嘛。”
“话都让你说了。”
“行了,赶紧走,晚了可赶不上花魁跳舞了。”洛清芷急着往里进,两人相视一眼,严齐无奈一笑,跟着她进了花满楼。
花满楼乃是王城中最大的青楼,且不说里面的姑娘个个身怀绝技,美若天仙,光屋内的装饰均是价值连城,入眼便是富丽堂皇之景,就连熏的香都是价格不菲的沉水香。
“公子里边请。”门口的伙计见三人穿着不凡,最重要的是看到了他们的钱袋,有钱就是爷 ,他们忙招呼着三人进门。
“哟,几位公子,看着眼生,可是第一次来我们花满楼?”
严齐:“是啊,不知妈妈这儿可有什么新鲜玩意?”
“我们这诗酒书画,弹琴跳舞,什么都有,就看公子想要什么了。”
宫远徵直愣愣的回答:“我们找人。”
花满楼的妈妈听着这话脸瞬间垮了下来:“没有,花满楼做什么都行,就是不负责找人,几位要是不喝酒就请出去吧。”
洛清芷忙陪笑,将人拉到一旁说道:“妈妈勿怪,我这位哥哥是第一次来,若有得罪,还请妈妈海涵。我们今日既来了这儿,自然是来开心的,您说对吗?”说着,洛清芷便将身上带的唯一一块金子拿出,放到了她手上。
有钱能使鬼推磨,更何况是人,那妈妈见了金子,自然喜笑颜开,换了一副脸面:“我开门做生意,有了它什么都好说。只是姑娘,我这儿是男人们的地方,你来,恐有不妥。”那妈妈眼尖,虽说洛清芷换了装束,可自她进了这门,她就看出她是个女子,又见她如此大方,不免好心提醒道。
“那就是我的事了,妈妈您只要回答我几个问题即可。”
“只要是我能说的,我倒是可以卖你个面子。”准确的说是给钱一个面子。
“那就多谢妈妈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问妈妈一句,陆御史的公子,陆思衡可在这儿?”
“陆公子,你找他做什么?”
洛清芷这种时候撒谎从不脸红,“哎,说来话长,妈妈最是识人的,自然看的出我已到了婚嫁的年纪,说媒人天天上门,就在前几日我爹爹十分欢喜,说是给我寻了门好亲事,急着让我出嫁,所嫁之人便是陆御史的公子。
我本也是欢喜的,可无意间又人听说陆公子一向喜欢流连烟花之地,并非良人。我实在怕所托非人,又怕爹爹被蒙蔽双眼,遗憾终生,不得已才换了衣衫,让我两个哥哥带我来看看。
都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妈妈也是女人,定能明白这其中的不易。若是这陆公子确实是不可托付之人,我也好早日回去和我父亲说明,免得将来痛苦不堪,悔之晚矣。”
那妈妈听了这话,一时沉默,眼中带有同情,可怜之情。洛清芷见此接着说道:“不知妈妈贵姓?”
“哦,老妇人姓王,你且叫我王妈妈就是。”
“王妈妈,就请您看在同是女子的份上,帮我一把吧。”洛清芷从严齐手里拿过钱袋,不动声色的递到王妈妈的手上。
王妈妈拿着钱袋,长叹一声:“非是我不帮你,只是这陆公子今日还未来,我也说不准他还能不能来我这儿喝酒。”
“听妈妈的话,陆公子之前是这儿的常客了?”
“不说常客,但也没少来。”
“那便是了。妈妈,不管他来与不来,我都得在这等等他,还请妈妈行个方便。”
王妈妈思索片刻:“也罢,看在都是女人的份上,我今日就帮你一把。陆公子来这都是去西花楼,我让人带你过去,只是这事”
“我明白,此事我不会多说,多谢妈妈。”
“姑娘不必客气,来人。”王妈妈随即唤来伙计:“你带几位公子,去西花楼,让绿袖也过去。”
“是。几位公子请随我来。”
花满楼内热闹非凡,什么达官贵人,三教九流,只要你出的起银子,那就能迈的进这方门槛。陆思衡不知何事绊住脚步,姗姗来迟。王妈妈见他进门,热情的迎上前:“哟,陆公子,您今可来的晚了。”
陆思衡没多说,只问道:“绿袖可在?”经过西花楼时陆思衡已望见那道倩影,灯下美人倩影绰绰,让他心痒难耐。
“在,您不来,绿袖谁都不见,一直等着您呢。”王妈妈虽说开的是青楼,可她毕竟是个女人,加上洛清芷编的一番故事,让她生出想看戏的心思的来。
“那我先过去,妈妈您忙。”说着陆思衡大方的递给王妈妈一块银锭。
王妈妈欢喜的接过,忙招呼伙计带他去西花楼:“来人,给陆公子带路。”
“是。陆公子,这边请。”
王妈妈身边的伙计见陆思衡往西阁楼走去,好奇的走到她身边问起:“妈妈,我们这么做会不会得罪他呀,陆家虽是五品官,但据说他身后可是有人撑腰的。”
“这事咱们权当不知道,就算他要问责,咱们只说不知道就是了。再说了我这花满楼能开到今天,靠的也不全是这屋子里的姑娘,别人怕他,我可不怕。”
伙计将陆思衡带上西花楼便转头离开,此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他兴致勃勃的推开了房门。
只是开门抬头望见的人让他一愣,接着转头就走。
陆思衡抬头看见严齐和洛清芷坐在屋里,三人对视,严齐微微挑眉,洛清芷似是看热闹般微微一笑,陆思见状一声不吭,转头就走,只不过进来容易,出去难,门口已被宫远徵和玄影堵住,宫远徵抱着胳膊吊起眼梢,这态度让陆思衡不由得后退一步。
“陆公子,这么巧,你也来花满楼。”严齐出声调侃。
“少废话,你到底想干什么?”陆思衡带着不悦反问道。
“前些天,我请陆公子过府一叙,谁知陆公子席不暇暖,帖子送了几次都石沉大海,却没想到在这碰上了。”
“明人不说暗话,直说吧,你怎么知道我会来这儿?”
“怎么知道的,这不重要,要紧的是你来了。”
陆思衡脸上带着不悦,说话也开始不耐烦:“严公子,我和你向无往来,你找我定不会只是喝酒品茶,但我告诉你,我爹只是个五品官,你的事我恐怕插不了手,也帮不了了你。”
“我还没说是什么事,你怎么就知道帮不了呢?”
“不必说,帮不了就是帮不了。”陆思衡态度坚决,严齐一时语塞,洛清芷微微一笑:“陆公子既如此说,那我们也不便强人所难。只不过,最近我听到一些风声,是关于王城官员吏治之事,好像是跟陆公子的父亲有关呢?”
陆思衡若有所思的盯着洛清芷,神色严肃:“女子?你是谁?都知道什么?”
“我知道什么不打紧,要紧的是圣上会不会知道这些事。”
“威胁我?你觉得我会怕吗?”
“怕不怕的我说了不算,更与我无关。我只是好心提醒陆公子,不要因一时意气,让几辈人的努力付之东流,将来更是无颜去见自家的列祖列宗。”
“是嘛!那我在见陆家列祖列宗之前,倒要先看看你是何方神圣。”陆思衡快走两步,一把扯过站起身的洛清芷,力道之大,让她不由趔趄两步。
三人见他的动作,神色一变,严齐大声喝止,急忙阻拦:“陆思衡,你想干什么?”而此时,宫远徵的双刃已对准他的喉咙。
“松开你的爪子。”宫远徵冷冷的命令道。
“我要是不呢?杀了我?你敢吗?”
“你大可以一试。”宫远徵的刀用力近了些,丝丝鲜血已然渗出,陆思衡感觉道一丝痛痒,下意识想要伸手试探,却见严齐和洛清芷笑的瘆人,心中惊觉不好,拉着洛清芷的手猛地一放,缓缓举起双手,好汉不吃眼前亏,陆思衡低声道:“算你狠,我不动她,把刀拿开。”
宫远徵听此,低眉思忖片刻,缓缓放下的自己刀,陆思衡摆脱枷锁,忙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伤口。伤口不深,不过一点点鲜血,可他却脸色大变,不可思议的看着开始变黑的手指,“你敢下毒!”
洛清芷望向严齐,这与她无关,严齐见她看自己,心中明白她的疑虑,便转头看向宫远徵,宫远徵轻蔑一笑,众人此时恍然大悟。
早在来花满楼前,宫远徵便在擦拭自己的双刃时,稍稍加了些东西,不致命,但足够吓人。
“解药拿来!”陆思衡语气有些慌乱并且带着怒气。
“没有解药!”宫远徵故意气他,他可不是原先那个冲动的人,只不过看不惯陆思衡那个样子。
“严齐,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严齐云淡风轻,甚至有些欠揍的回答:“说了请你喝茶,你不愿意,非要惹怒我的朋友,怪的了谁。”
陆思衡害怕加上生气顿时火冒三丈:“喝茶是吧!行,喝!”接着一屁股坐下:“茶呢!”
洛清芷看他那气急败坏的样子,心中嗤笑,面上却是平平淡淡的,甚至还给他倒了一杯茶:“陆公子何必着急,喝口茶压压火。”
陆思衡拿起茶盏一饮而尽,砰的一声放下:“茶喝了,说吧!”
洛清芷轻轻坐下,幽声道:“听闻陆公子祖上入仕之前也是江湖人家,做的还是地下的买卖。”
陆思衡白眼一瞥:“查过我了?”
“了解过一些而已。”
“既如此,开门见山吧,想找我做什么?”
洛清芷见此也不再拐弯抹角,直言道:“想借陆公子的人一用。”
“做什么?”
“自然是用陆家的看家本事,打通暗道。”
陆思衡盯着她看了片刻:“陆家早已入仕,地下的功夫荒废不知多少年了,别说我,就是我爹来,恐怕也帮不了你。”
“陆公子,话说到现在,再遮遮掩掩可就没意思了。我们既然能请你来,自然胸有成竹,而且你不也说,我们已经查过陆家的事了吗?”
陆思衡冷笑一声:“看这意思你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了?”
“如果能轻易放弃,那帖子为何要递那么多次,我们几个又何必来这呢?”
“姑娘,你既有事相求,那可知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你们先是恐吓,后又下毒,我实难看出你的诚意,没有诚意,我又怎么能帮你呢。”
洛清芷冷声:“你想要什么?”
陆思衡直截了当:“解药拿来。”
两人对视间,电光火石,洛清芷虽有不服,但陆思衡说的也对,求人是要有求人的态度。洛清芷与宫远徵相视间,宫远徵不屑的将解药扔在桌上。
陆思衡见瓷瓶扔下,忙拿起:“怎么吃?”
“两粒。”宫远徵冷冷的低声回答,态度不阴不阳,十分不待见他。
陆思衡双手有些颤抖,却又十分谨慎,随即看了看洛清芷:“你先吃。”
“药可不是乱吃的。”
“那忙也不是随便就能帮的。”
洛清芷沉默着,玄影走上前:“我来。”
陆思衡:“不,这药只能她吃。”
洛清芷冷着脸接过,倒出两粒咽下,”可以了吗?“
陆思衡见她无事,心中虽还有疑虑,但也顾不得许多,忙将解药咽下,好半会才平复下来。
严齐见他冷静下来,开口道:“现在能谈谈我们的事了吗?”
没了威胁,陆思衡有些狂妄:“可以呀,但谈之前我有个条件。”
严齐:“说!”
陆思衡指着洛清芷:“你到底是什么人?”
洛清芷:“洛清芷。”
陆思衡:“大点声,说清楚些。”
洛清芷告诫自己不生气不生气,耐着性子缓缓道:“洛清芷!”
“什么出身?”
“京都洛家。”
“京都洛家!洛清枫是你哥哥?”
“是又怎么样?”
“你是他的亲妹妹?”
“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说不说?”
“同父异母。”
陆思衡忽然一笑:“洛清枫我有过耳闻,你既然是他的妹妹,那传闻中黑白两道皆有人脉的那个人就是你了?“
“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
\"你想说什么?”
“若你真是传闻中的那个人,我倒是有些兴趣听听你的事。但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真想找我帮忙,明日亥时带着你手里的东西到城外兴业赌坊来找我,过时不候。”
陆思衡起身便走,洛清芷忙问道:“我手里的东西,你说的是什么?”
陆思衡回头看了她一眼:“自己好好想想吧。”刚转头,陆思衡调笑着转头:“提醒你,千万别迟了,我不喜欢不守时的人。”说罢转身便走,又见宫远徵和玄影挡着自己路,不客气的说道:“带着你的狗,让开。”
玄影:“你说什么!”宫远徵紧咬牙根,努力克制着脾气,挡住玄影拔剑的手,后退两步,让了一条路出来。
陆思衡不屑冷笑,哼着小调离开。
屋内顿时一片寂静,喘气声尤为明显,四个人气的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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