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雪瀌瀌 见晛曰消。”洛清芷终于结束了熬人的禁闭生活,雪长老一早便让人将洛清芷放了出来,又带她到殿前嘱咐了许多才让她离开。
白薇拿着衣服在门口等了许久,见洛清芷出来,立马迎上去:“洛姑娘,你终于出来了。”说着便把斗篷给洛清芷披上。
“你一直在等我吗?”
“嗯嗯,月长老说您穿的单薄,怕这寒风吹伤了姑娘,就让我过来等着。”
洛清芷开心又有些急切:“谢谢你白薇,辛苦了,快回去吧,我也该走了。”
白薇开玩笑的说道:“姑娘这么急,可是知道徵公子一早就在长老院外等着了?”
“他来了?”
“嗯,在院外等了许久了,想来是太过思念姑娘,连这一时半刻都等不了了。”
洛清芷开心但又有些羞赧,忙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嘘!”后又迫不及待的跟白薇告别:“我走了。”说完就往院外跑去。
白薇见她跑的急,忙说道:“姑娘慢点。”
洛清芷一路跑的急,路上不管遇到谁她都没有理会,直到看到院门外那长身玉立的身影,开心的呼唤道:“宫远徵。”
宫远徵见洛清芷出来,嘴角不自觉的漾出笑容,忙向她走去,又见她开心的奔向自己,快跑了几步站定,将洛清芷安全的拥入怀中。
宫远徵抱了洛清芷一会,又看着她眉眼弯弯,眼底满是欢喜,就连脸上都是明亮的笑容,故意说道:“被关了这么久还这么开心啊?”
洛清芷笑的明媚:“被关当然不开心了。我开心是因为见到你,我真的好想你啊!”洛清芷的话惹得宫远徵的耳朵红的发紫,他都没想到洛清芷被关了几天嘴变得这么甜,甚至有些撒娇的意味。
洛清芷见宫远徵只低头微笑却没有回应:“你怎么不说话?你想我了吗?”
青天白日的调戏良家少男,也只有洛清芷敢干。宫远徵没有说话,拉过洛清芷的手,将那相思子重新系到她的手腕上,上边多了朵白玉雕成的栀子花:“你说呢?”
洛清芷晃着手链:“我猜,你有!”
宫远徵拉过她的手:“我们回家吧?”
“嗯。”
此时阳光温暖,和煦的日光正落在两人的身上。
宫远徵牵着洛清芷,一路上她一直在说话,闷了十日,舌头都有些不灵活了。宫远徵听着她跟自己絮絮叨叨:“我跟你说,这些日子我都要闷死了,原来关禁闭这么难受,早知道我宁可多挨两板子。”
“还有啊,长老院的饭菜可真不好吃,也不知道长老们怎么能吃这么多年。”
“对了,你被关的时候没事吧?”
“我好饿啊,好想我娘做的酱烧排骨,什锦锅,红烧鱼,清炒芦笋。噢,还有泽黎烤的野鸡。我跟你说,谁做饭你都能吃,就严齐做的千万不能吃,他那个手艺呀,我的天啊,狗吃了都吐。”
宫远徵听了许多,也回应着她的话:“有这么难吃吗?”
“当然有。我跟你说,以前我总吃不饱,他就把馒头偷偷留给我,我本来还挺感动的。谁知道有一回他非要给我烤馒头,还信誓旦旦的跟我说自己手艺好的不得了。结果,那馒头烤的又黑又硬,那糊味隔着八里地都闻得见。”
“还有一次,我们外出公务,我没什么胃口,璟就给我做了一碗面。他看了也要做,面是做好了,谁知道一个没端稳,撒了一地。影卫长养了一只小狗,听着声就进来了。结果你猜怎么样,那狗闻了闻,出去就吐了。从那以后那狗什么都吃就是不吃面。”
宫远徵听着那些糗事陪着洛清芷开心,此刻他们都觉得是苦尽甘来,往后都是属于他们自己的日子。
洛清芷见宫远徵只笑却没有说话,嘟着小嘴问道:“你怎么不说话?我是不是太聒噪了?”
他将她的碎发轻轻别到耳后,语气有些宠溺的回答:“没有,我就是想多听你说说以前的事。”
洛清芷握着他的手,笑容明媚的说道:“那我以后每天都跟你讲,你只要不嫌烦就行。”
宫远徵看着她也漾出温暖的笑容:“好!”
“快走吧,我想看看我娘都给我准备了什么好吃的。”
宫远徵拉住急切的洛清芷,他本不想扫了她的兴,但等她回去了再告诉她又怕她更难过:“清芷,我跟你说个事,你别伤心好吗?”
见他的表情,洛清芷轻声问道:“怎么了?”
“夫人她,走了。”
“走了?”
“嗯,洛家的人回去了,夫人也一起走了,还有”宫远徵欲言又止,洛清芷眼睛里不自觉噙满的小星星,让他不舍得再说下去。
“还有什么?”
“严齐,竹影,雪影,星落,还有泽黎也都走了。不过夏夏和月影还在。”洛清芷其实也明白,沐夫人算是来避难的,洛哲岩来宫门也是打着接自己妻女回去的名头,他们走了,自己的母亲也没有理由再留下。
而严齐,他是来送嫁的,按道理早就该离开了,只不过宫门没有难为自己,给了他们相处的时间。更何况现在已快新年,他总要回去跟自己的父母一起过年,不能总留在这。
夏夏和月影算是洛清芷的安慰,但她也不免产生疑问:“她们俩怎么在?”
“夏夏多日不见你,哭喊着要找你。那日洛掌事带着她们来辞行,夏夏一听要离开,哭着不肯走。她也够聪明,知道抱着雪长老的腿不撒手,雪长老心软就答应了她,让她留在宫门等你回来,月影也就一起留下来照顾她。”
洛清芷浅笑道:“这丫头真是人小鬼大,还知道谁说话管用。”
宫远徵握着洛清芷的手:“答应我,一会回去不哭好吗?你要是委屈,吃了饭去徵宫,我守着你哭。”
“我又不是死了,谁要你守着哭,我才不哭呢。”接着转过头偷偷擦了擦自己的眼泪。
“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要过年了,不许说这样的话。”接着歪着头看了看洛清芷:“说好不哭的,可要说话算话。”
洛清芷擦了擦眼睛:“当然了,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好。走,带你回家吃饭。”宫远徵拉着洛清芷的手往雪青院走去。
虽然说不哭,可看到那空荡荡的院子,心里也难免悲凉。热热闹闹的场景仿佛还在昨日,今日就变得如此空寂,洛清芷长舒了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能难过。
“姐姐!”宫远徵刚轻抚了一下洛清芷就被糯糯的呼喊声打断,两人回头望去见夏夏踉踉跄跄的跑来,扑向洛清芷的怀中。
洛清芷抱起她,几日不见,夏夏也变得重了些:“我们夏夏好好吃饭了是不是,姐姐都要抱不动了。”
“姐姐,你去哪了?夏夏好久都没有见到你了。”
“姐姐去长老院了,夏夏想我了吗?”
“嗯嗯,我每天都很想姐姐,也想嬢嬢。”
“是嘛,姐姐没有见到夏夏这些天,也很想你呢!”夏夏越来越重,洛清芷越来越抱不动了。
“姐姐,你去长老院做什么了?”
“嗯~ ,雪长老年纪大了,想找人说说话,姐姐就去陪他说话了。”
“那夏夏以后也去陪雪长老说话,陪他一起吃饭。”
“好。夏夏,姐姐有点抱不动你了,先下来好吗?”
“那我要远徵哥哥抱。”接着就对宫远徵伸出小手,要让他抱抱。
宫远徵接过她,夏夏亲了亲他的脸,玩起他的小铃铛,洛清芷惊讶他们俩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亲密,看来自己不在的这些天发生了很多事啊。
“夏夏很喜欢远徵哥哥吗?”
“嗯,喜欢。远徵哥哥每天都陪我玩,还给我小兔子。严齐哥哥说,远徵哥哥以后就是姐姐的夫君,是姐姐最喜欢的人。姐姐喜欢,夏夏就喜欢。”
洛清芷惊呼:“天啊!”她没想到夏夏不过几岁就能清楚的说出这么多话。也没想到,严齐什么话都跟孩子说,都把她教坏了。
月影一直站在一旁,洛清芷见她不语,知道她的心思。伸手拉过她:“不难过了,我们总能团圆的。”
月影点点头:“小姐,我给你准备了你爱吃的饭菜,咱们去吃饭。”
“嗯,走。”
宫远徵:“夏夏我们跟姐姐去吃饭好吗?”
“好,我要吃一二三四,好多好多碗饭。”
几人听着夏夏的话,跟着笑出声。
只不过,刚进门,洛清芷就看到屋里的几口箱子,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这是什么?”
月影观察着洛清芷的脸色,低声解释道:“是严公子留下的,说是今年账簿,他看了一些,剩下的就留给小姐了。”
洛清芷本来还在为众人的离开感到悲伤,这几口箱子算是彻底把这情绪扫光了,暗自嘀咕道:“救命啊。”
月影上前翻开箱子,一一介绍着说道:“这个是今年庄子上送上来的,那两个是家里的店铺,钱庄送来的。那几个是我们自己的铺面钱庄,还有。”月影瞟了一眼宫远徵,小声说道:“还有赌场和盐庄送来的。严公子说,庄子上送来的,他看了七七八八,问题不大,就是这些铺面的他还没动,就要小姐亲自核查了。哦,还有那些是毒医堂的名录也是要小姐亲自过目。”
洛清芷一言不发,面如死灰的看着那些东西,虽说这都是钱,但是核账,她真是干不了一点。宫远徵见她崩溃的表情忙说道:“账以后再说,先吃饭。月影,去把饭菜端来。”说罢使了个眼神给月影。
月影出去后,洛清芷上前翻了翻那些账簿,瞬间头大。眼前出现的都是将来几天自己即将人鬼不分的画面。
宫远徵拿过洛清芷手里的账簿,安慰着说道:“没事,一点点看,总能看完的。”
夏夏:“总能看完的。”小学话精。
洛清芷羡慕又委屈的跟夏夏说道:“唉,夏夏我好羡慕你啊,什么都不用干,只要吃喝玩乐就行了。”
宫远徵无奈的笑出声,洛清芷撇着嘴,头埋进他怀里,一边蹭,一边撒娇的哭诉:“啊~宫远徵,我不想看,我头疼,你帮帮我吧,我要疯了。”洛清芷哼哼唧唧的,直到月影端了饭菜来。可惜啊,那些箱子实在让她倒胃口,才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晃晃悠悠走过去,拿起账簿,认命般的核查起来。
查账要人命,搁谁都一样。洛清芷一连四五天没有出门,宫远徵来找她,她都是摇头拒绝。徵宫年底事多,本想帮帮她的宫远徵也脱不开身。
也不光他,商宫,角宫,羽宫也都是忙的脚打后脑勺,宫紫商天天熬夜整理一年的武器制造名录,宫尚角的外务虽然繁琐但好在他是个有条理的人,很快便整理好了一年的账目存入库房。宫门大大小小的事都要宫子羽去管,云为衫一起帮忙,也总算在年根前结束了。
徵宫只有宫远徵一个人,但宫尚角养大的弟弟,可不会差到哪去,各类药品,暗器早都悉数核查完毕,名录他也是第一个交上去的。虽然忙碌,但大家都在年前完成了这一年的任务,唯独洛清芷还在跟自己的账簿战斗。
宫尚角听宫远徵说洛清芷一脑门官司,天天忙着查账,谁都不理。又想着自己最近忙着角宫的事,也没问她的近况,便打算和宫远徵一起去看看她。
雪青院里寂静无声,房门紧闭,就连夏夏都不见身影。宫尚角兄弟俩看着空荡荡的院子,心中狐疑,推门进去却看到让人忍俊不禁的一幕:“你这是怎么了?”宫尚角开口问道。
洛清芷从一堆账簿中探头望去,两人见她头发散乱,像是被炸药炸过一样,双眼也是空洞无神,一脸的生无可恋。
这房间里全是账簿,名录,她都要疯了,宫尚角和宫远徵的到来,仿佛是菩萨真人驾到一般:“尚角哥哥,你快帮帮我吧,我看不下去了。”洛清芷一哭二闹就差上吊的耍赖。
宫尚角第一次见她如此窘迫,忍不住笑出声来:“不过是些账册就把你逼成这样,我倒好奇你以前都是怎么看的?”
洛清芷理直气壮甚至有些不要脸的回道:“以前,这些破玩意都到不了我这。有璟在,他一个人就能看完。现在倒好,他回家了,这活全成我的了,就这些账本,这么多,我得看到猴年马月去啊。”
宫尚角坐下拿起桌上得账簿一边翻,一边调侃得说道:“看来是完颜璟把你惯坏了,什么都帮你干。如今没了他,你就只能手忙脚乱的。”
洛清芷:“哎哟,尚角哥哥,你要说我可以,但是能不能先把这些破玩意解决了再说,再看不完就要过年了。”
宫远徵也帮她求情道:“哥,你就帮帮她吧。在这么下去她就要疯了。”
“不,已经疯了。”洛清芷添油加醋的说道。
宫尚角无奈的笑着摇摇头问道:“哪里没看懂?”
洛清芷闻言急忙把账本推过去:“这儿,我知道这账对不上,可就是没查出来哪不对。”
宫尚角查阅了桌上的账本,半晌总算找出来问题所在:“在这,账本上写的今年实际税收一百五十八两六钱,可铺子里的账却是将税收部分分开登记,最后一项少写了七钱,还有这本账上少写了一百五十文,所以你才对不上。”
洛清芷气愤把笔一扔:“这些人,我拿钱养着他们,他们就是这么干活的,等过完年我就把他们全换了。”
宫尚角:“他们也不容易,你一年就看这一次,人家可是天天都埋在这里边,记错很正常。好在他们没有弄虚作假,否则,你更头疼。”
“他们敢,我给他们的银子可是比同行高出三倍不止,年底又分了不少利给他们。要是这样还骗我,那良心可是被狗吃了。”
宫远徵:“你给他们这么多钱,你能赚回来吗?”
洛清芷:“其实我没想着自己能赚多少,出来赚钱过日子都不容易。我就想着多给他们点,大家把日子过好了,自然会替我好好经营的。”
宫尚角:“你就别谦虚了,江湖上谁不知道洛清芷黑白两道通吃。现在连私盐都敢贩!”
“谁贩私盐了,我是正经做生意好吗?”
“不贩私盐,你这盐庄的收益是怎么来的?朝廷每年的盐引可都是有数的。”
洛清芷气不打一处来:“尚角哥哥,虽然说我是有一些产业见不得人,但是也没害过谁。而且贩私盐可是触犯律法的,我胆子再大也不可能去干这事。这盐引,是官府看在璟的面子上,每年自己送来的,虽说是走了关系,可我也是老老实实按照规矩往上面交的。你可别在这冤枉我。”
宫远徵渐渐敛去笑意:“完颜璟帮了你很多?”
“是啊!”洛清芷刚回答完,见他表情不对,又问道:“怎么这个表情?你别瞎想啊!我初入江湖,又是个女子,想要做生意肯定会有各种阻碍,有些我不便出面的,只能璟帮我去做。那要想赚钱,肯定不能只靠一些铺子店面。最快的办法就是和朝廷打交道,璟刚好有这个能力,所以才”
“你不用解释,我没说什么。”宫远徵没等洛清芷的话说完便出言打断。
洛清芷看他的样子,嘀咕道:“什么都没说比说什么都厉害。”
宫尚角:“好了,快点把这些刚看完,要不然真过年了。远徵,来帮忙。”
三人齐上手,原本以为会很快整理完,却没想到洛清芷手里的产业太复杂,三个人从白天看到晚上,也才理出来一点点。这真不是洛清芷不行,真是这账太要命就连宫尚角都想要放弃了。
宫尚角:“不行,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你的这些账就是把商宫,羽宫的人都找来也看不完。”
洛清芷一边看账,一边漫不经心的吐槽:“现在知道我的难处了吧!还骂我吗?”
宫尚角:“我可没骂你。我本不该多问,但如今的情形,清芷,你老实说,这些账目怎么会乱成这样。”
洛清芷放下手里的账册解释道:“莫家跟沐家的产业我当年收回来的时候就是一笔烂账,这些年虽然说理的差不多了,但牵扯太广,有些放不到明面上,所以这账就要分开记录。要想弄明白,除非是一直接手的人,否则很难。”
宫尚角:“一开始接手的人不是你吗?”
洛清芷摇了摇头:“不是。这些年我养蛊制毒,又受了一些伤,身体亏损。璟不想让我操劳,所以这些拿回来之后大多数都是他在管着,我最多也就是年底的时候听璟给我复盘一遍,心里有个数罢了。”
宫尚角:“那你自己和洛家的东西呢?”
“有一些是我在做,有一些我放给了外边的掌柜,但都是我信任的人。每年的账册交上来,基本上也都是理好的,我会看一遍,然后严齐会带着人去各地巡查,核验,这些年还没有出过什么问题。
其实,明面上的产业没有什么麻烦的,真正麻烦的是那些看不见的。”
宫远徵低头看着账册,耳朵里听着两人的话,一言不发。
洛清芷:“往年其实还好,今年出现的烂账,坏账太多,又扯到前边几年的账册,所以我才一直头疼。前几年的账我虽然心里有数,但具体的只有璟知道。”
宫尚角:“如果分门别类,你能分出来吗?”
洛清芷:“分不出来。能分出来的,严齐都看完了,在那。”洛清芷示意了那只箱子的位置,复又说道:“剩下的,如果不一起看,根本理不出来。”
宫尚角:“怎么会这样?”
“有些东西一两句解释不明白。总之,我们现在除了努力,别无他法。”洛清芷开始摆烂:“要实在不行,就一把火烧了它,一了百了。”
宫尚角叹了口气:“别胡说八道,完颜璟一个人能做到的事,我们三个人也一定能,赶紧看吧。”
洛清芷仰头看着屋顶,长吁短叹:“唉,我好想璟啊!他要是在就好了,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这仗要打到何年何月啊,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他。”说着说着,眼里不自觉泛起泪花,完全忘了旁边还坐着一个人。
宫尚角咳嗽了一声,洛清芷望向他却发现他的眼神瞟向宫远徵。洛清芷这才发觉自己好像说错了话,急忙噤了声。
宫远徵听洛清芷没了声音,放下手里的账册,起身道:“我让人添两盏灯来。”说完就出了屋子。
添灯,添什么灯啊。不过是听着洛清芷的话,心里难过又不想被她发现,借口逃跑而已。换了别人宫远徵也许还不在意,可偏偏是完颜璟。他离开宫门的前对自己说的话,一遍遍在耳边回荡,一遍遍提醒自己他是多么在意洛清芷,那种异样的感觉让宫远徵难以忽视。
洛清芷看着他离去的身影,起身跟上:“尚角哥哥,我去”
宫尚角:“去吧。”
洛清芷见宫远徵一个人站在院子里,他在看那棵海棠树或者说他是在释放自己的情绪。她没有喊他,只静静的走到他身边,拉起他的手。
宫远徵没说话,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回头看她,只是将她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手心里。
洛清芷:“璟和严齐陪我度过了我人生中最难的时光,没有他们就没有洛清芷。而璟,他教会了我剑法,医术,又教我纵横谋划,揣度人心,他在我身上花了不少心思。我把他们当成上天送给我的礼物,是我最好的哥哥。我愿意用我的命换他们的命。但我对他们没有男女之情,所以,我才会在你面前说出我想念他的话。”
宫远徵转身看着洛清芷的眼睛,里面是点点星光和她的真诚:“那我呢?”宫远徵此刻无比急切的想知道洛清芷把自己当成什么?即使他知道答案,却还是想听她亲口说出来。
“你是我喜欢的人,是我的星星,月亮,太阳,是所有的一切。我愿意用我的命换他们命。而对你,如果有那么一天,我也会毫不犹豫。如果我救不了你,那我就陪你一起走黄泉路。我不是一个有福分的人,但我觉得我很幸运,因为老天让我遇到了你。从那一刻开始我原本残缺的人生变得圆满。即使将来有一天我死了,也没什么遗憾了。”
一滴眼泪在宫远徵的眼中滑落,洛清芷伸手拭去了它。在此同时,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对不起。清芷,你不会死,有我在,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活着。”
洛清芷听着那话脑海中浮现起那晚跟洛哲岩的对话,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感受几次他的怀抱,感受他的体温将冰冷的自己慢慢温暖。
禁闭后不久,洛清芷便开始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她知道那是生命在开始流逝,只是不知道自己能挺到什么时候。所以,在出长老院的时候,在看见宫远徵的时候,她除了开心,最重要的一点是她想多抱抱他,她怕以后自己没多少机会了。
洛清芷轻轻擦去自己的眼泪,离开宫远徵的怀抱,安慰道:“你说的对,我一定会长命百岁的。我还要带你去看万里河川呢,我们去蝴蝶谷,好不好?”
宫远徵:“好,你说去哪,我们就去哪。”
洛清芷擦了擦宫远徵的眼泪,故作轻松的说道:“尚角哥哥还在呢,还有一堆账簿等着我们。”
两人回了屋子,拿起账簿又开始了无尽的看账之路。一刻后月影端来晚饭,让几人吃了再看。三人刚在饭桌前坐下,洛清芷突然意识到夏夏最近好像一直没跟自己吃过饭:“夏夏呢?”
月影:“夏夏去长老院了,小姐不用管她。”
洛清芷:“长老院?”三人闻言,面面相觑,他们避之不及的地方,夏夏怎么会去。
月影解释道:“嗯,最近夏夏总会去长老院,也不知道去干什么。”
洛清芷不理解:“啊?吃了饭,你去找找她。别让她在长老院里惹出什么麻烦来。”她可不想再被关禁闭了。
“不用找了,人在这呢。”几人闻声看去,宫子羽正抱着夏夏进门。
刚进门放下她,夏夏一溜烟的跑进洛清芷的怀里,洛清芷抱着她,问道:“执刃大人怎么抱着夏夏来了?”
宫子羽:“我去长老院正好碰上她在那睡着了,雪长老让我把她送回来。”
夏夏:“姐姐,那个爷爷有好多糖。”
洛清芷:“所以,你就天天去找爷爷吃糖?小心吃多了你的牙长不出来。”
宫子羽看了看满屋的箱子,账薄问道:“这是干嘛呢?”
洛清芷:“没事,理理账而已。”
宫子羽:“理账。”宫子羽起身走到那些账簿前,拿起来翻了翻:“这么多!”宫子羽突然回来坐下,看着洛清芷问道:“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洛清芷:“执刃大人请讲。”
宫子羽:“我也就是好奇,没别的意思。咳,你到底有多少钱?”
宫远徵拍了一下宫子羽,示意他闭嘴,宫子羽倒是心直口快的说道:“你打我干什么,我就是问问。再说了,清芷姑娘以后就是宫门的人了,都是一家人,问问怕什么的。”
宫远徵:“不该问的别问。”
洛清芷笑道:“没事。说实话,我也不知道现在有多少钱,但这辈子和下辈子应该是不愁吃穿的,稍微挥霍一下,也是可以的。”
洛清芷此话一出,不止宫子羽,宫尚角和宫远徵也看着她,洛清芷看着三人的眼神:“怎么了?”
宫子羽拍了拍宫远徵:“远徵弟弟,以后要好好对待清芷姑娘,听见没有。”
洛清芷轻笑一声:“执刃大人用过饭了吗?没有的话,一起吧。”
宫子羽:“我吃过了,夏夏我也送回来,就不打扰你们了,先走了。”
洛清芷送走宫子羽,回身发现夏夏跑进了宫远徵怀里:“夏夏,过来吃饭。”
夏夏摇摇头,头埋进宫远徵怀里。洛清芷吓唬道:“你又要不听话是不是。”
夏夏:“吃过了。”
洛清芷:“在哪吃的?”
夏夏:“和爷爷一起吃的。”
宫尚角:“雪长老应该已经给她吃过饭了,你快吃吧,吃完还要看账薄呢。”
不提还好,一提立马就饱,洛清芷瞬间没了胃口:“算了,吃不下。尚角哥哥,你们吃吧,我去看账了。”
宫远徵立马说道:“不行,不想吃也要吃一点。三餐不定,会胃疼的。”
夏夏:“姐姐,吃饭。”
吃过饭,三人依旧在账本的苦海里畅游。游了三天,终于在腊月二十九这天上岸了。
月影帮着洛清芷将整理好的账册一一封箱,只等着宫尚角年后出宫门就可以带给严齐即可。
宫远徵帮洛清芷收拾着桌案,以前只知道她喜欢看话本,却没想到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故事什么都有,他都不明白她是怎么看进去的。
宫远徵随手翻了两本,其中一本翻到一沓用过的纸,上边密密麻麻的也不知道写了什么。刚要打开看,被一旁的洛清芷的呼喊声吓了一跳:“别动,放下。”
“怎么了?”
“你把它放下。”
洛清芷越是这样,宫远徵越是好奇,故作无辜的就要翻开。洛清芷急得伸手就要抢过去。宫远徵边躲边站起身来将纸举过头顶打开,洛清芷在一旁拉着他,急得直跳脚。
“这,怎么都是我的名字啊?”
“你还给我。”洛清芷趁宫远徵不注意,一把抢过来,忙折起来。
“为什么写我的名字?”
“没什么!”
“嗯?”
“就是给你刻那块玉佩的时候,怕刻不好,所以,多练了练。”
洛清芷有些尴尬的坐下,将它重新放进了话本里。又发觉宫远徵一直看着自己,抬头对上他如星火般的眼眸,低声说道:“宫远徵,你的名字,可真难写。”
“我们看见了对方的底牌,了解了彼此的阴暗,然后我们相爱,甚至更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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