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感动就想笑,没别的意思。”

    “冒犯了的话,我自罚三杯。”

    “……”

    谁也没看出贺承蕴是在感动。

    明显那笑意遮掩下,是带着些嘲弄的。

    但也没人说什么。

    毕竟不是自家事,用不着他跟他们共情。

    而且贺承蕴也确实与他们不熟,第一次坐在一个桌子上吃饭。

    况且他那身份,即便是池湛的妹夫,池湛也不会当众下他脸面。

    今天这日子,也没必要争辩那些。

    池书文皱了皱眉,还是出声替贺承蕴道了句歉。

    江莱忙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妹夫只是感动,我理解的。”

    池书文还想说点什么,大腿上忽然覆上一只大掌。

    来回抚摸,很灼热。

    侧头看过去,就对上贺承蕴似笑非笑的神色。

    她倒不是怕贺承蕴生气,只是他们这样的利益联姻,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能单方面撕破脸。

    在外,要做到夫妻共进退,面子和体面都不能少。

    “这个蟹黄包我记得你喜欢吃,呐,吃吧。”

    贺承蕴没再说什么,安静吃着那蟹黄包。

    池书文也是跟贺承蕴结婚之后,才对这个二公子有了不同的了解。

    与外面传的,性格倒是并无太大差别。

    只是在吃住上,与外面说的不同。

    比如爱吃这些小吃,糕点,尤其爱吃各种包子。

    家里也不是她所想的,是富贵华丽,处处都透着金钱,犹如样板间那样。

    而是花里胡哨的。

    当时她拎着行李进去,看到卧室的时候,大为震撼。

    她都不会用那些多巴胺的色彩,但他却很喜欢。

    今天参加婚礼,是她费劲了口舌,才没让他穿个花衬衫。

    ……

    在场的人,除了纪锦单纯,其他人都能看出点意思。

    原本也没打算拿着这件事做争辩,既然池书文解决了,他们夫妻俩聊的好,外人就不需要多言一句了。

    饭算是安稳的吃完了。

    姜南萧和外公跟阮南枝周放一路回去。

    今晚江莱和池湛只管二人世界,不用操心任何。

    纪锦和霍清淮有婚房在这边,就没在酒店住,跟大家告别之后,就驱车离开了。

    池书文和贺承蕴也未多留,连夜飞了燕城。

    他们坐的事头等舱,但因为太晚了,这一趟没什么人。

    池书文琢磨着,说起顾沉叙这事。

    “我哥哥是不是提前,跟你通过气?”

    贺承蕴躺在座椅上,手里拿着个手串,捏着上面的珠子。

    他没睡,就是猜到她会问。

    “你那么聪明……”男人眼睛都没睁,声音低沉带笑,“会猜不出来?”

    池书文看着周放灌池湛酒的时候,其实是猜到一些的。

    只是她不明白,池湛既然开过一次口,让她将孟心调到宁城。

    为什么今天,顾沉叙是跟贺承蕴开的口,而不是再次找池湛?

    贺承蕴左眼开了条缝隙,看了眼她,又闭上。

    “想不明白就问,长了嘴也不能只用来跟我亲嘴。”

    “……”

    池书文头疼,她本来想着,这场交易的婚姻,两人井水不犯河水,谁也不管谁,各自安好。

    需要两人出席的时候,再扮演和谐夫妻。

    可没想到,他们的关系直接就亲密无间了。

    很多事也是缠在一起,想不跟对方说话,都没机会。

    “你应该没有这么好心吧?但你也不是喜欢看这些戏码的人,那你为什么……”

    贺承蕴彻底睁开了眼,侧头看向她。

    池书文冷不丁对上他那双瑞凤眼,带笑,整个人如同妖孽一般,勾人沉沦。

    她自诩,冷情冷性,尤其对爱情亲情更为冷漠。

    所以江莱他们说起过往,她也没有能共情。

    但也不像他,不共情就算了,还笑出声。

    她避开视线才能继续说话。

    “你跟我哥也是第一次见,之前都是跟周放沟通,怎么会配合他?”

    贺承蕴握住了她的手。

    池书文感觉到那手串,在掌心磨,很硬,但在他手里已经温热。

    她没感觉到太大的不适。

    让她不适的,是虽然两人已经亲密无间,可他这时不时就亲近她的行为,她还不能淡然接受。

    想抽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还没习惯?”

    “……”

    贺承蕴把手串套在她瘦弱的手腕上,啧了声说:“怎么这么久了,一点肉都不长?”

    “……”

    池书文不与他说这些,把话题扯回去。

    “你是不是不想告诉我,才一直转移注意力的?”

    贺承蕴笑了声,在她手背上落下温柔一吻。

    “那些都是小事,都没你重要。”

    “回到家,休息两天,我们去看个中医。”

    池书文拒绝,“我身体没事,就是胃口小。”

    “没必要看医生,只要身体健康,胖瘦都无所谓。”

    贺承蕴眼里笑意更深,池书文想到他出口的话是什么,赶紧捂住了他的嘴。

    贺承蕴喉结滚动,声音从深处低低发出来。

    她就感觉手心发痒,连带着整个手臂都麻麻的。

    想抽手又怕他胡说八道,不抽,这手臂的感觉她又难受。

    “贺承蕴……”

    “嗯?”

    “……”

    池书文做了做心理建设,还是收回手。

    却没等到他说话。

    视线缓慢地往他的方向移过去。

    见他托着下巴,依旧看着她笑。

    “……”

    池书文皱眉,有点烦了。

    转过身不再说话。

    贺承蕴凑上去,从后将她松松抱住。

    下巴磕在她肩膀上,声线温润的在她耳边说道。

    “首先,我跟你哥,没有提前通个气。”

    “其次,我答应顾沉叙的请求,并非是看出你哥在做戏,是因为,顾沉叙提出的要求并不难,我无意跟他交恶。”

    “最后,你太瘦了,我抱着硌。”

    “……”

    “你为我考虑一下,稍微胖点如何?”

    池书文不想为他考虑。

    她这辈子发过誓,只为自己着想,一切为自己。

    以前是没有办法,现在既然与池湛达成交换。

    那她就不愿为不想的人和事来妥协。

    可贺承蕴身份尊贵,她想一直背靠他的权利,来一步步往上走,就不能跟他撕破脸。

    默了几秒,她应下:“好。”

    她背对着,没看到男人淡去的笑意。

    “乖。”

    江莱和池湛在酒店歇的。

    进门之后,她就把他抵在门板上。

    池湛乖乖靠着门板,低头看她,问:“怎么了?”

    “你是不是知道晚上我哥会说那些,才在下午的时候洞房?”

    池湛当然是知道,毕竟了解她,知道她那个八卦心。

    也确实是也知道,她听完那段过去,肯定没有心情。

    可毕竟今天是他们的婚礼,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瞒不过你。”

    江莱在饭桌上,看姜南萧说起过去的时候,神色也很悲凉,她没细问。

    “你把调查的资料给我看看。”

    池湛拉着她在沙发上坐下,去冲了蜂蜜水。

    先让她喝了。

    今晚的酒没少喝,除了开心跟朋友喝的。

    后来又因为难过,闷酒也喝了不少。

    不喝点蜂蜜水,明早肯定头疼。

    “你也喝。”

    池湛自己冲了一杯,然后说道:“大哥已经都说了,跟我调查的差不多,你还有什么疑问?”

    江莱道:“我只是不理解,我父亲和他父亲,是亲兄弟,他就算再坏,也不该侵犯我母亲,杀了我父亲。”

    “还有,为什么姜南萧的奶奶要把我送出去?我当时那么小,对于他们的生意也没影响吧?”

    池湛坐到沙发上,将她抱进怀里。

    轻轻抚着她的背,说道:“上一辈的事情都过去了,你知道了也没什么改变,人死不能复生,不如就这样过去吧。”

    他这样吞吞吐吐的不肯直说。

    江莱觉得这里面肯定有更伤的细节。

    她难过却也想知道。

    “我挺得住。”

    池湛看着她唇角弯着,眼里却没一点笑意,很心疼。

    伸手轻轻拂过她眉间的褶皱,落下很温柔的一吻,带着深深安抚。

    “睡觉吧,我有点困了。”

    江莱抱住他的腰,不让他起来,一双眼直直看着他,也不说话。

    池湛无奈。

    只能回答她的问题。

    “是这样,姜南萧的奶奶,本来就重男轻女,你父亲又是不喜经商,一个很温醇的人,而姜家当时鼎盛,算是倒插门,她丢了你也是想,让他们再生个儿子。”

    “没想到后来还是女儿,加上你母亲出了那样的事,姜家找姜南萧父亲的责任,所以他们就只能毁了姜家的权利,才能逃脱。”

    “一切都是他们自私自利,只为他们自己,和其他人都无关。”

    江莱许久都没说话。

    池湛感觉到湿润,也没说话,由着她哭,将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发泄出来。

    等她哭累了睡着了,他将人抱到床上,给她用温毛巾擦了擦脸。

    随后抱着她睡去。

    纪锦和霍清淮到家。

    进门之后,她就双手叉腰,埋怨他。

    “你就不能跟我说一下我家那些事情吗?”

    “弄得我跟个傻子似的。”

    “你天天说喜欢我,到重要的事情上,你又不说话了,根本看不出你喜欢。”

    霍清淮蹲下身给她换了鞋,在她还碎碎念的时候,直接将她抱起,几步就回到主卧,将人压到床上。

    “……”

    纪锦抓住他的领口,瞪他:“什么时候,你脑袋里只想着这些事。”

    “你知道我心里多难受吗?”

    “你进门到现在都没安慰我,还想着睡我。”

    霍清淮都气笑了,“你从进门给我机会了吗?”

    “那回来的路上你也没说话。”

    “回来的路上,我想说话的,不是你说要自己安静一会儿吗?”

    “……”

    纪锦使劲推他,“你起开,我今天不想理你。”

    霍清淮也没那么急,那么禽兽。

    在知道今天她心里难过,还想着那档子事。

    “我建议你,好好睡一觉,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纪锦盘腿坐到床上,拉住要走的他,“我哥哥说的那些,你还知道更多的吗?”

    “不知道。”

    霍清淮神色淡然,拿开她的手,“我去给你冲蜂蜜水,你喝酒了。”

    纪锦假装抹眼泪,“你还是跟我不真诚,果然你这毛病就是改不了。”

    “算了,都怪我,太爱你了,才踩进你这个坑里两次,是我自己活该。”

    说着,还背过身,那背影看起来特别难过伤心。

    霍清淮真是拿她没办法,弯腰靠近她,手背拍拍她的脸。

    发现她真的在哭。

    “……”

    行。

    霍清淮先去冲了蜂蜜水上来,在床边坐下说:“你喝了,我跟你说。”

    纪锦这才起来,一口干了蜂蜜水,示意他可以说了。

    霍清淮给她擦了擦眼泪,问:“你还想知道什么?”

    纪锦问:“卫家的那些坏人都死了吗?”

    “死了。”

    甚至整个卫家都没有了。

    姜南萧做事确实狠,不管卫家对姜家做了什么,卫家对他这个孙子,可特别好。

    即便是看不惯卫家做事,去找姜老爷子,并且改了姓氏,与卫家算是决裂。

    但不管怎么说,父亲和奶奶都是亲的。

    卫家那些人跟他也都是亲属。

    不过也能理解。

    毕竟他的母亲,也是死于他父亲之手。

    “你父母,是入土为安的。你不必担心。”

    纪锦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半天都没吭声。

    霍清淮摸摸她的脑袋,“别想了,先睡觉,不是说好明天就去看爸妈么。”

    本来也没想这么急,江莱和池湛刚办了婚礼,多少也得缓个两三天的。

    但这姐妹俩都着急,这样的事情,他和池湛也没话语权。

    只能应下。

    “要洗澡么?”

    纪锦今天也累了,心情也不好,不愿意动。

    可妆还没卸,累了一天也确实想洗澡放松一下。

    她钻进霍清淮怀里。

    “你帮我洗。”

    “……”

    霍清淮是没那个想法,但这要是看着摸着,生理反应总是控制不住的。

    但是他自己造孽,认命的抱着她去了浴室。

    伺候完她,等她睡着,又去冲了很久的凉水澡。

    在床边坐了会儿,让身体回温,才钻进被窝,抱住她。

    阮南枝安排好姜南萧,和周放回到自己住处。

    她刚要说些什么,周放却先开口。

    “去吧。”

    “我陪你。”

    阮南枝顿住,“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周放捏了下她的脸。

    “我作为你老公,还不了解你,岂不是不合格?”

    “你跟江莱情同姐妹,这种事她一定很难过,你想陪着也是意料之中。”

    阮南枝抱住他,“你真好。”

    “嗯,记得以后把今天的奖励给我补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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