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一个叛军士卒大喝出声。
手中长刀举起,一副戒备模样。
其余几个士卒闻言,亦回过头来,看向这边。
“什么人!”先前出声那士卒再次大喝一声。
陈术没理会他,而是看向那个皱眉沉思的叛军小头目。
“故人相见,难不成要刀剑相向?”
一听到这说话的声音,陆无恨顿时醒悟过来。
“可是恩公当面?”
“正是。”陈术微笑点头。
这时,见自家头目与这人认识,几个叛军士卒也放下刀抢,自觉溜达到远处,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
显然,陆无恨在这一小队中的威望不错。
见到陈术,陆无恨顿时激动起来,“恩公,当日离别匆忙,到现在还不知恩公姓名。“
“陈术。”陈术随口道。
陆无恨暗暗点头,默默记下这个名字。
“你怎会加入叛军?”陈术这时疑惑问。
陆无恨苦笑,“说来话长。”
“在下一无出身,二无武道修为,想要有一番作为,何其艰难。”
“无奈,只得从贼。”
陈术了然点点头。
“对了,恩公为何会出现在此?”陆无恨这时疑惑的问。
“一些私事。”陈术敷衍过去。
那黄家与叛军有所联系,还是不说的好。
“我们一众人现在想要出城,你可有什么办法?”陈术提出自己一众人的困境。
“这……”
“恩公其实不必急着出城,我等虽为叛军,但对百姓秋毫无犯。”陆无恨解释道。
似乎生怕被陈术看轻。
陈术摇摇头,他们其实从头到尾都没担心过叛军。
不说他们军纪的问题,单说大家都是入品武者,虽敌不过千军万马,但逃掉还是没问题的。
问题是,队伍中还有未入品帮众,以及小梨儿祖孙,一旦发生冲突,很难保全。
再者就是黄家。
黄家清楚他们这一行人的动向与驻地,叛军未入城还好。
一旦入城,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斩尽杀绝。
那可是有四品武者坐镇的家族,动起手来,怕是孙长老都扛不住一招。
见陈术摇头不语。
陆无恨也有所猜测,当是有难言之隐。
沉吟片刻,陆无恨解下腰间一块腰牌。
“恩公,在下还有任务在身,不能亲往,我派两名手下,持我令牌,送你们出城,一路上言说是取粮草,即可畅通无阻。”
陈术接过令牌,长长出了口气。
陆无恨抱拳,“山高水长,恩公一路慢行,若有来日,定报当日活命之恩。”
陈术也还了一礼,“告辞。”
……
临安北城,叛军军营之外。
陈术换下一身破烂的布衣,长长出了口气。
“诸位,我兄弟二人就送到这里,还要回去驻守。”
陈术点点头,“慢走。”
这时,孙长老一行人也陆陆续续脱下伪装的破烂布衣。
“幸得陈护法人脉广博,不然今日我等就要危险了。”
白无尘不由感叹。
孙长老也笑道,“这一路上陈小兄弟可没少立功,能入我黑水帮,真乃我等幸事。”
其余众人也用感激的目光看向陈术,毕竟孙长老与白无尘是入品武者,情况不对,还有独自离开的选择,而他们没了陈术今日这一举动,可就惨了。
陈术笑了笑,不甚在意。
他也没想到,当初随意一番举动,还能有此回报。
众人歇息片刻,准备再次上路。
这一次,目标京城。
然而,还未来得及动身。
轰隆隆!
地面微微震颤,隆隆马蹄声远远传来。
众人目光变得凝重,看向远方。
此时,众人所在之地,是一处小山丘。
从这里,可以清楚的看到临安城附近发生的一切。
只见,大股衣甲鲜明的骑兵极速奔来。
他们各个骑着高大的西北战马,手中马刀长枪反射着骇人的寒芒。
头盔上红缨随风跳动,行进间,盔甲框框撞击,发出震人心魄的响声。
大队骑兵到临安城前停下,拨马散开一条通道。
从大队骑兵中,走出一队有异于其他兵士的骑兵。
后有两面大旗。
一面上书“平叛大将军”。
一面上书“邓”。
……
远处。
孙长老不由惊呼,“平叛大将军?”
“圣母教昨晚才起势吧?!”
“如此大队兵马,即便日夜奔袭,也要一月有余吧?”
“这……”
“难不成……圣母教内有朝廷细作?”
陈术也是有些惊奇,“邓,难不成是邓冲?”
不怪他怀疑,举朝上下,有资格担任平叛大将军的邓姓大将,也只有邓冲了。
……
似乎叛军也有些意外,一时间竟然忘记关闭城门。
见此,大队骑兵稍整队形,径直杀了进去。
……
“走吧。”
良久,孙长老道了一句。
众人自然没有异议。
“你们先走,我稍后就来。”陈术低声道。
“走吧,朝廷的事,我们掺和不进去。”孙长老劝了一句。
陈术点点头,“我就在这看看。”
闻言,孙长老也不再多言。
带领众人,徐徐朝北行去。
对于陈术的犹豫,孙长老心中有所猜测。
西北邓家军,出了名的军纪败坏,陈术这个少年人怕是担心城内百姓,当然也可能是担心帮他们出城的那个叛军小头目。
孙长老猜的不错。
陈术此时,有些担心陆无恨。
眼下明摆着的,似乎是朝廷早有准备,摆了圣母教一道。
不过也正如他所说,他只会在这远远看看。不会进城。
孙长老等人的脚步不慢,转眼就消失在视线之中。
又等了一阵。
城内一片喊杀声,伴随着一片百姓又或是叛军的哭嚎,城内四处火起。
远远的,就见城墙缺口处,一小股马队奔来。
陈术笑了,是陆无恨。
渐渐近了,陆无恨翻身下马。
疑惑的说了一句,“恩公?”
“怎么还没走?”
陈术一笑。随口道,“看看风景。”
陆无恨愣了一下,旋即笑了。
一切尽在不言中。
“留下一匹马。”
陆无恨吩咐。
立刻,一个叛军士卒翻身下马,将马匹牵到陈术跟前。
随后翻身上了同伴的马。
“就此别过。”陆无恨重新上马,抱拳道了一句。
陈术笑着点点头。
见陆无恨远去,长长出了口气。
再看城内,许多百姓果然遭了殃。
许多许多的百姓不堪袭扰,仓皇逃出城。
紧随而至,一个个身披盔甲的骑兵杀出。
狰狞的,大笑着,挥刀肆意砍杀。
更有甚者,翻身下马,当众凌辱女子。
陈术真的想问那高高早上的皇帝一句,“如此平叛方式,还有那个必要吗?”
叛军入城,与百姓安然无恙。
平叛军入城,如同盗匪,丧尽天良。
陈术这一刻清楚的明白了,大申朝已经失去了民心。
气数已尽。
翻身上马,对百姓的不忍被深深压在心底。
打马向北而去。
溅起阵阵烟尘。
一丝弱者所不配拥有的怜悯被狠狠丢下,隐没在百姓哭喊中,融进火海里。它像一阵风,永远的,留在了花的身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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