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前的每一秒钟,他们的五感都在被迫记录着这间实验室,他们认识的,或不认识的同伴,那些曾鲜活的生命,都和他们一样痛苦地哀嚎过。
这里唤醒了那些他们因痛苦而遗忘的记忆,他们太熟悉这里了。
孩子们克制不住地开始颤抖,肤色一下红润,一下青白,快速地交替转换。
没有给玩家太多震惊与思考的时间,鬼影们从上方的入口钻了下来,与之而来的,还有汉顿和杰西卡。
依旧是白天的装束,原来他们一直混在那些鬼影之中,每天晚上都在宿舍门外伺机而动。
怪不得依依问起大人的数量时,杰西卡没有回答。
因为那些在白天藏起来的人是实验室的实验员,说出了数字,就暴露了他们。
十多个鬼影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灯光将他们照得无比清晰,惨白的肤色,暴起的青筋,他们一步步地朝着玩家走来,脚步声击打地板砖,和玩家们剧烈的喘息混成一团。
“还有多久?”徐石拉着刘小文后退,急促地问道,他身上有唐负给他的表,但他已经慌到忘了。
“两分钟!”高成钧也向后挪动脚步,把小棋挡在身后。
他们的计划还需要两分钟。
玩家们都全身紧绷地防备着眼前的实验员,被逼地不断后退,忽然一道响声,背后撞上了什么东西。
他们仓皇中转头瞄了一眼,身后是一扇门,没开灯,屋内很昏暗,被撞开的瞬间涌出了浓重的血腥气。
实验员嗅到了血腥的味道,面容猛然扭曲起来,他们的手中隐隐约约显露出了什么东西,片刻后,那些东西彻底显现,手术刀、电锯、针筒……
冰冷而尖锐的铁具上似乎凝着未干透的血液,液体滴答落下,汇成溪流,流到了众人脚下,触感黏腻。
“把他交出来。”
实验员身穿白大褂,衣襟被红色浸染,他戴着金属框架的眼镜,泛着寒光的眼睛直勾勾地投向了一个方向。
玩家们顺着那道视线纷纷转头,看见了唐负。
实验员的手术刀对准了唐负怀中的孩子。
“把他交出来。”
唐负抱紧岁岁,眼神冷了下来;“痴心妄想!”
实验员表情不变,直接攥紧了手术刀朝众人跑来,唐负拨开其余人,上前旋身一脚踢中了实验员的手腕,手术刀“当啷”一声落地。
实验员被踢得踉跄几步,抬起头颅,青筋暴起直跳,干瘪的皮肉不停抽搐,然后嚎叫一声,再次朝唐负扑来。
或者说是朝岁岁扑来。
玩家们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没人注意站在后侧的刘小文不知什么时候展露了鬼态,双眼漆黑如深渊,汩汩鲜血喷涌而出。
他要让他的同伴们离开,没有人可以阻止……
刘小文干瘦的手掌紧紧攥起,猝不及防间,他越过唐负,从唐负的胳膊底下猛地窜了出去,双手成爪,直直掏向实验员的双眼。
“小文!”徐石眼睁睁地看着他挣脱了自己的手,在看到刘小文瘦小的身躯跃起时,他的呼吸在那一刻停滞,脑子里什么都没来得及想,在刘小文窜出去的时候,他就下意识地伸手去拽住刘小文。
他忘记了刘小文是鬼,他只记得刘小文才八岁,还是个孩子,在高大的西方人面前显得如此瘦小无力,一只手就能攥住那纤细的脖子。
实验员冰冷的眼神锁定了扑来的刘小文,看向刘小文的眼神像是在看不值一提的蝼蚁,手术刀在地上打颤,飞回了实验员的手中,被高高举起。
一双手从刘小文身后钻出,他一把揽住了孩子的身体,想要往后逃离。
可实验员并不愿意放过送上门来的猎物。
在手术刀落下之时,唐负眼疾手快地反手一推,直接将徐石二人推倒在地,情况紧急,他没找角度。
徐石叮啷咣啷地撞翻了许多实验器材,泡着药水的瓶瓶罐罐砸在他头上,徐石呲着牙拿起一瓶,里面正晃荡着一颗眼球,红血丝如蛛网般爬满眼白,细小的血管被泡发,源头连着眼球,尾部则飘着药水里,黑色的瞳仁直直地对上徐石的眼睛。
徐石的心跳漏了一拍,险些没把罐子扔出去。
实验员的手术刀劈了个空,表情更加狰狞,而在他身后,其余实验员也没有耐心在等,死死地盯向众人。
每个玩家都被不止一道视线锁定着,看得人心里发毛。
实验员动着僵硬的脖颈,电锯的轰鸣声响彻众人耳边。
“三……二……”林悦耳紧贴着墙,盯着手表倒数,只要时间一到,他们就知道计划是否成功了。
伴随着实验员的刺耳的尖叫,林悦耳念出最后的数字:“一!”
“铃~”
高挂在长杆上的那个老式铃铛的声音清脆而悠扬,铃声从长杆处突兀地响起,一圈圈飘荡开来,传遍整个孤儿院。
实验员的动作没有因此停止,铃声,只代表着孤儿院一天的作息时间,而他们不受作息表的控制。
想用作息表来约束他们,实在愚蠢。
当然。
实验员不受作息表的控制,但孩子们会随着作息表行动。
入夜,有熄灯铃,天亮,有起床铃。
现在是孩子们起床,可以自由行动的时间。
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五间宿舍的门再次打开,支零破碎的孩子们走出了房门。
漆黑的深夜,没有鬼影再对他们虎视眈眈。
三个孩子缓缓走出门,空荡的宿舍里再次响起呼吸声,又三个孩子走了出来……
数不清的身影在黑夜中摇晃,隐隐绰绰,他们拖着残缺的身体,一步步地走向了那个吞噬了他们的生命,剥夺了他们完整的地方——实验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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