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角遇真龙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宣城,传进了宣城公的耳朵里。
“郭先生,你不解释一下吗?你为什么布了这个真龙局,却又一点不和我讲”
“贫道全是为了殿下考虑。”
“还为了我考虑现在半个江南都知道了,大哥他就是那个你说得真龙,你还怎么为我考虑。”
“殿下请想,哪位雄主能够容忍自己宏图大展之前,自己的儿子比自己还要耀眼”
“先生的意思是,先生故意让大哥看起来无可取代,这样父王反而会更加的看重我”
“难道不是嘛?如果王爷知道了他手下的文武重臣,都拥护世子殿下,难道王爷心中就没有担忧”
“还是先生看得远,学生误会先生了。学生这就不打扰先生摆万民阵了。”
郭璞看着司马裒转身离开,这颗悬着的心才算放下,他也是着实没想到,自己留下了那么多的书,居然就恰好碰到一个整日研磨的书呆子孔坦。
不但把他的书里里外外都参了个透彻,还特别喜欢和司马绍隔三差五的交流一番。
亲自关上了大门,落下了门闩。郭璞心中顿有所感,这才掐指一算。
“不好,又有了新的变故。宣城已经不是久留之地。得赶紧找个理由开溜了。”
郭璞盘算完之后,换了一身打扮,从狗洞钻了出去,走小路,跳矮房,就进了陶猷装病的屋子。
“咳咳,陶大人,是我,郭璞。”
“吆,老神仙,您说怎么的,自从您这万民同心阵开始运转,我这一天啊,也能清醒……”
“就我一个人。”
“嗐,那不早说,我装得怪累的。”
“长话短说,我准备撤了,和你来讲一声。”
“还要多谢老神仙,帮我找了王家这个大靠山。”
“哎,这都是陶大人自己的福缘。”
“老神仙不留下来,一起共享这份到手的功劳”
“世间之事,有些该取,有些不该取。功名利禄多了,天机仙缘自然就少了。贫道卜了一卦,大利西方,贫道要往西去了。”
“西边是豫章吗?听说那里的形势已经剑拔弩张,本来在建康的王廙也被抽调了过去,据说还准备任命戴渊为后续军队的指挥。”
“陶大人的耳目倒是很灵通。”
“嘿嘿,咱这既不是亲戚,也不是故旧,可不就得靠着这点勤快活着嘛。”
“陶大人又过谦了,我此一去,卦象上说,杜弢必灭,湘州必平。”
“那就预祝老神仙,再建新功。”
郭璞从宣城抽身,第一处就到了周访的营中。
“哎呦,这不是郭真人嘛,快快快,里面请。”
周访早就收到了陶猷的来信,一大早就抻着脖子在码头等候着郭璞。
见郭璞的船缓缓靠岸,立刻跳了上去,冲进船舱,拉起郭璞就下了船,进了马车。
“这么说,建康那边,准备好动手了”
“看来,周将军和陶太守的关系,非同一般。”
“哈哈,这不是仰仗着陶太守来往补给嘛,自然就有一些人情。”
“建康的事情,自然有建康的人管,贫道就不去操心了。但这湘州的事情,你们可不能再拖了,连陶太守都知道戴渊的后备军已经在整编了。”
“大将军现在也在头疼此事,杜弢这小子八成是受了什么人的指示,将兵力蜷缩到了长沙郡,一时半刻找不到战机,听说了国真人要来,命我前出五十里迎接。”
“贫道这不就是给你们送战机来了嘛,不必多虑。”
郭璞离开之后,陶猷索性就不装了,那些什么邪魔之症,一夜间竟然都好了。
陶猷上午借口宣城有匪贼入城,可能威胁到宣城公安全,派了三百个临时从乡下抓来了70岁以上的久经风霜的老兵,把宣城公府围了个严严实实。
虽然说这些老大爷没什么战斗力,但恶心,也够恶心司马裒一阵的。
尤其是想到自己费劲给他摆了个万民阵,他居然这样来回报自己。
当然了,勤政爱民的陶大人,下午也没闲着,又给孙弼和他的族人上了一节孝悌的课,顺便还把各家的女人聚集到了太守府,美其名曰,湘州就要打仗了,需要衣物供应。
陶猷安排完了这一切,确定了两伙人的怒气已经被自己点燃后,反倒是找了道观,开启了静修,等待着建康城的消息。
建康城里,乌衣巷中,王导府上。
“殿下,羲之讲得对,你不能明知道有危险,还要去。”王悦劝着一根筋的司马绍。
“长豫兄,我要是没有平安无事,建康城就乱不起来,建康城乱不起来,其他地方就不会有动作。”
“你早就想好了,是不是”
“是,没有理由危险的都让你一个人去,好处都我一个人拿。”
“仅仅是这些嘛?”
“还有我个人的一点小心思,我想看一看,父王究竟有多冷血,那件事情能不能和他讲。”
那件事,自然是荀夫人藏在王家后花园的事情。
“你听说了嘛,连东海王世子那边也动起来了。”
“那边还没有我们的人吧?你那个未来小舅子庾怿的工作还没做通吗?”
“他是还有点抵触,不过倒是有个大人物主动来投靠,顾荣的族子顾和,他已经请旨,去当冲世子的长水校尉主簿了,这消息就是他传回来的。”
“哦?他们打算怎么动?”
“杀太守,起事。”
“居然这么大的胆子?孔太守和陶太守那里,都安排好了吗?”
“都准备妥当了,陶太守甚至有些等得不耐烦了,今天还上门去挑衅了孙弼。”
“孔太守那边哪?”
“已经派了三十个力士,寸步不离的护卫。”
“那就好。”
“长豫兄,我能说一句嘛?”王羲之看了一眼王悦誊写的文章。
“说吧,都是自己兄弟。”
“吴兴哪?”
“吴兴有吴兴什么事情?”
“吴兴郡的太守袁琇,是殿下的臣属吗?”
“不是,你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了?”
“如果是其他地方要动,长豫兄不可能没有提前得到消息,也只有这块吴人的自留地,是风雨不透,只有他们吴人清楚里面都发生了什么。”
“有道理,你觉得这个被杀的太守,会是这个袁琇,可吴郡、会稽也同样是吴人的地盘,你为什么单单说吴兴郡哪?”
“吴人如果想弃车保帅,那么这个车,就是吴兴郡,而吴郡、会稽郡是他们最重要的帅。”
“那你看,该怎么化解”
“用诈术,之前茂弘伯父不是想和陆家联姻,碰了一鼻子灰嘛,长豫兄可以再去一次。”
“你疯了,你不知道你文君姐那个火辣的脾气,她要是知道的,能从乌衣巷一路砍到石头城。”
“那就更好了。事情闹得越大,吴人的猜疑就越多。”
“被砍的人是我,不是你,你自然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了。”
“长豫兄,我倒是觉得,这事情可以这么办,咱们也打草惊一惊蛇。”
“蛇是惊了,可母老虎也醒了。”
“嗯你说谁母老虎哪?”
庾文君俏丽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如果没有手中那柄开了锋的长剑的话,真是难得的佳人模样。
“文君姐,我去让姨母看看今天的字有没有进步。”
一号吃瓜群众王羲之拎起自己一副字就开溜,
“哎,羲之,等等我,我刚想起来,上次和君平兄谈易卜,只谈了一半。”
二号吃瓜群众司马绍随手抄起一本书,也想开溜,却被眼疾手快的王悦拦了下来。
“哪里走,好啊,堂堂世子殿下,竟然看这种淫书,不行,我这份正直之心,一点都忍不了。”
王悦抓起司马绍的手来,手里赫然一本房中秘。
“我不知道啊,哎再说了,这不是你的书房吗?文君姐,你得问问他,他怎么有得这种书。羲之,等等我。”
司马绍一把挣脱开,没再给王悦丝毫机会,一个滚地葫芦,溜出了房去。
“羲之,羲之这小子跑的……”
“殿下,这边……”
王羲之趴在后窗户边上,悄咪咪的和司马绍招着手。
“啊,你小子,这不合适吧?”
“你听不听”
“往左边点。”
两个吃瓜群众就位,庾文君手中的剑也划过了王悦的眼前,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说说吧,背后还怎么编排我了?”
“没有,文君妹妹,你还不了解我嘛,我就是个好面儿的人,其实啊心里对你可尊敬了,就像对待母亲一般的的尊敬。”
“你意思是我老了?”
“不是,不是。这主意是羲之出的,点头的是世子,我是冤枉的啊?”
“听说,陆家大小姐为了你茶饭不思,甚至传出来可以给你做小看来,长豫兄的魅力不小啊?”
“哪有那肯定是宣城公那个坏心人传的,谁不知道他惦记文君妹妹的美色已久,就想抹黑我的名声,他好趁虚而入。”
“你的意思是,我就那么蠢,那么好骗喽看不出宣城公是为了庾家的名声”
“没有,建康城谁不知道啊,要说聪明伶俐,文君妹妹排第二,别说第一了,第三都没人好意思排。”
“所以啊,我不给你身上加几道彩,陆家叔伯怎么会相信你有移情别恋之心”
“唰、唰。”王悦的左右胳膊各添了一道血口子。
“不是,文君妹妹,你真舍得下手啊?”王悦看着两边渗出的血液,和落在地上的衣袖,多少是有点吃惊。
“这还是轻的,你若不是郎有情,人家陆家大小姐久居深闺,怎么知道有你这么个人物快去吧,一会血干了,可就没有那份感情了。”
“你同意我去了?文君妹妹真是最深明大义的女子,我娶到文君妹妹,真是祖上烧了高香了。”
“哼~你这样子,我还不一定嫁给你哪,走了,再去问曹伯母请教几招去。”
庾文君拿出手帕把剑上的血擦拭掉,收剑入鞘,又加了一句。
“羲之,你再偷看,把你眼睛戳了。”
“嘿嘿,没有,正巧路过,刚才曹伯母过来,留下话,说想念文君姐姐。”
“唰、唰。”王羲之的鬓角被斩去了一边。
“再不老实,就砍了你的耳朵,看什么看,你也一样。”庾文君临走前,还回眸瞪了一眼司马绍。
待庾文君走远了,司马绍才敢直起腰来,望着那渐渐模糊的背影。
“你别说,阿裒的眼光还真不错。”
“你想什么哪?”王悦一个弹指就敲在司马绍的脑门上,“那是你嫂子。”
“我刚才听到了,她不一定嫁你,你看她刚才对我的回眸,那……哎,你们俩别走了,让我讲完啊。拜托,我可是世子殿下,能不能给我点面子。”
“世子殿下”
“啊?可不是嘛,偷听墙根的世子殿下,刚才啊,我都画下来了,一会就去交给卞壸师父,他老人家眼里可不揉沙子。”
“哎,羲之,你怎么也跟着长豫学坏了,等等,刚才你说谁卞师父他老人家现在也在府上”
“是啊,刚才还路过了哪,你听得太入迷,没看到。”
“完了完了,这下不是彻底完了吗?这有得誊写个七八天的。羲之都怪你,没事拉我听什么墙根。”
“对,都怪我,也不知道是谁。侧着耳朵,手脚都粘在窗户上听。”
王羲之又拿出一张小画,画中司马绍像只趴在墙上壁虎一样,四肢朝着不同方向张开。
“哎,羲之,你学坏了,快给我。”
“那不可能,卞师父嘱咐我盯着你。”
“咳咳,你们俩,过来一下。”
卞壸左等不来,右等不见,只好又走出来。
恰好看到司马绍和王羲之在抢一张小画,更巧的是,他俩这一抢,画随风飘到了卞壸脚下。
“这只大蛤蟆是谁啊?”
“卞师父,我知道错了。可你也不能放过羲之,看,这是羲之。”
司马绍也是被王家兄弟坑了无数次,总结了丰富的斗争经验。
就见司马绍也拿出了一幅小画,
画中的王羲之像个小蛤蟆一样骑坐在司马绍的肩膀上,也是一副陶醉猥琐的模样。
“你们跟我进了。”卞壸的脸已经拉得快和王家的驴一样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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