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的早上七点，刚刚过了腊八，应该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了。
曾凡穿着那件军大衣，戴着一顶毛线帽子，站在镇中学校门口，不停的跺脚。
昨天放学前，樊老头嘱咐他今天早上在这里等王校长，一起去燕京，还强行塞给他一百块钱，让他带上。
他全身上下只有不到二十块钱，主要是老头帮他退来的租书押金，本来今天回家，再从家里要生活费的，樊老头可能也猜到他兜里面不富裕，不等他开口就主动帮他了。
长这么大，曾凡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三十里地外的县城，一百多公里外的首都，对他来说都是遥不可及的地方。
昨天晚上一个人在宿舍里激动的很晚才睡着，今天早上不到六点就醒了，刷牙洗脸后又强行睡了个回笼觉，被闹铃叫醒后才出来等。
一辆黑色的捷达停在校门口，副驾驶车窗打开，一个男人喊道：“曾凡，上车！”
怪不得看着这辆车这么眼熟呢，同样的位置，同样的人，杨菲菲的爸爸。
王校长坐在后排位置，看他的样子问：“等了多久？帽子上都结霜了，你应该去门卫室里等嘛！”
“也不长，才十多分钟！”曾凡有点拘谨的回答。
“你紧张个什么劲，我有那么可怕吗？”校长笑着说道。
王校长在大家口中的风评还挺不错，只是离学生的距离有点远，曾凡自己没见过世面而已。
想起上次也是搭这辆车，刚上车同样紧张不已，当时突然脑中就冷静下来，变得应对自如，这次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没有那种效果了。
“你们王校长说学校里出了个电脑天才，名字叫曾凡，和菲菲还是同班同学，我一猜就是你！”副驾驶杨菲菲的爸爸开口，化解了他的尴尬。
“杨叔，你也去燕京吗？”曾凡对他的印象挺好。
“我去县里，顺路搭便车！”
“你们俩认识啊？”校长好奇道。
“上个礼拜日我去接菲菲，路上积雪不好走嘛，回来路上稍过他一段路！”杨菲菲的爸爸主动解释道。
车内突然安静了下来，司机是个二十多岁的退伍兵，一言不发的开车，出了镇子就是一条国道，可以直达文永县城，国道上面车来车往，积雪早已经化的没影了。
到了县城后，杨菲菲的爸爸请他们吃了一顿小吃，然后自己去办事了，司机开车带着校长和曾凡继续上路。
“对了，曾凡，你那个程序带了吗？”王校长突然开口问。
“带了！”曾凡从大衣兜里掏出一个硬壳笔记本，里面夹着软盘，拿给校长看。
“没忘就行，你自己拿好，我有个老朋友，在一所大学里教书，请他帮你看看，咱们这里师资有限，石老师也是才毕业的学生，你有什么编程方面的疑惑，提前在心里想好了，到时候别客气，抓住机会问！”王校长耐心的说道。
“我知道了！”
接下来王校长又问曾凡家里的情况，兄弟姐妹几个，父母做什么的等等问题，学校里一千多学生，能得校长亲自关心的估计也没几个了。
一番问答下来，曾凡紧张的情绪没有了，对王校长的印象改观了很多，感觉比樊老头有趣多了，俩人年龄差不多，怪不得他能当上校长。
车辆平稳的行驶，两个多小时后，进入了燕京市范围。
在小县城里，超过十层的高楼都没有几栋，这里二十多层的高楼大厦比比皆是，以往他只有在电视里才能看到的场景，这里处处可见。
道路上的车辆也是超级多，自行车，小汽车，公交车各种车辆一辆挨一辆，曾凡真正明白了车水马龙的含义，虽然看不见那么多马，车辆和水一样流动还真的是很形象的比喻。
临近十点钟，汽车在一栋二十多层的大厦边上停下，曾凡隔着车窗看到一个巨幅招牌‘海龙电子城’。
大厦门口的人好像年底镇里的集市一样多，拥挤不堪，王校长也没想到一个卖电脑的地方，也能这么火爆。
“曾凡，你跟在我后面别走丢了，万一走散，你就去车上等我，知道吗？”
“王老师，你放心吧，我体格好的很，一定紧跟你不放！”一路上闲聊，曾凡和他说话已经随便了很多。
一般情况下学校里面建设机房都是买品牌机，服务周到质量和售后也有保障，唯一的缺点就是价格太贵，还不是一般的贵。
同等配置和质量的电脑，组装的价格和品牌机的价格相差将近一倍，同样的资金，在这里买了运回去自己安装，原先计划二十台电脑的可以变成四十台，王校长反正快退休了，不怕得罪人，坚决要求自己采购自己安装。
这么大岁数了，办事情当然要有把握才敢下决心，王校长有个关系不错的学生在这里做电脑生意，承租的门面刚刚开业不久，也算是一举两得，学校得实惠，店铺肯定也能挣钱，还能拉升业绩。
细节问题曾凡就不清楚了，紧跟着王校长的步伐挤进了电子城大门口，进门后一股暖风扑面而来。
人员往四面散去，卖场内的人流反而没有那么拥挤了。
一楼是各种装修豪华的品牌区专柜，电视里，报刊杂志上经常看到的大品牌热销产品，在这里都有展示区。
在一楼转了一会，看到了一个长长的电动扶梯，两个人学着其他人一样站上去，在扶梯的缓慢移动中，向上方升去。
王校长尽管年龄比曾凡大了将近四十岁，这种地方他也是头一次来，看的眼花缭乱。
二楼三楼是电脑外设，音箱，显示器，单放机，数码相机等等电子产品，他们的目标是四楼，王校长那个学生的门面就在这一层，专营就是组装电脑。
四层的人流又格外的多了起来，几乎都是相似的摊位，干的都是相同的业务，散件组装电脑，每个摊位门口都挂着大幅手写广告，写着本店配置以及各种配件报价，还有很多和曾凡年龄相仿的业务员站在门口，发传单，看见人就主动的上前招呼，只要对方一回应，立马往店铺里面拽，嘴巴一个个跟抹了蜜一样，热情如火。
曾凡跟在王校长后面，眼看着他被拽进店铺里两次，出来后再也不敢乱打听了。
一路逛下来，曾凡当然不是毫无收获，各种产品的样式，功能参数，基本报价都有了印象，这些店铺外面揽客的装机配件和报价在心里也都记了下来。
他的脑海里最近已经很少闪现信息片段，但是过目不忘的本领仍然存在，这地方正好发挥作用，在学校里每天接触新的信息有限，这里看到的一切都是那么新鲜有趣。
一老一少在四层转悠了十几分钟，终于在一个角落地带找到了此行的目的地，宏力电脑装机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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