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淮左越界了。可那所谓的越界,不过是他对待女人的惯用操作罢了。
在二楼露台上,林淮左的脸被天边的晚霞映照的微微发红,他的目光一直落在真真身上,只要他喜欢的,他会用眼神示意,通常对方马上领会他的意图,一拍即合的很流畅。
林淮左站在真真的身边,她时不时露出某种天真的神态和语气,那种天真混合着成熟的气质,浑然天成,他觉得她美得不可方物。她的美,不是青春跃动的美,也不是明艳动人的美,而是一种懒洋洋的、满不在乎的、大大方方的美,叫人分不清她是美而不自知还是美而自知。
她不是她!林淮左再次对自己说。
“准备好了吗?我要开始施展魔法了”当真真说完这句话,林淮左某种隐秘的情绪一瞬间被放大,他转过头看着真真,他看她的眼神刻意变得柔情,他甚至想伸手去抚摸她的长发。
可真真退后了一步。因为太快了所以吓到她了吗?他的兴趣又浓了几分,像猫捉老鼠的游戏,老练的狸猫饶有兴趣的观赏他唾手可得的猎物,并不急于出手。
真真用手遮挡住林淮左的视线,用一种半认真半撒娇的语气说:“干什么呀?你不许这样看着我!不~可~以~”
林淮左收回视线,低头想了一会,又看向真真,他想问问她不许哪样看着她,又有什么不可以!可是他开口说的却是:“真真,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这句话突兀的好像一下子掉在了地上,哐啷一声没人接住。林淮左不管这些,他正享受和真真的目光交织在一起,他正享受一个女人逐渐放弃挣扎的过程。
林淮左看到真真正在琢磨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确信她准确的理解了他要表达的意思。他觉得她是个如此冰雪聪明的女人,在她的人生中她一定接收到过无数次这种由异性传递的热切的信息,他确信,她一定懂。
真真突然笑了起来,身体微微前倾,靠近林淮左,眼睛忽闪忽闪眨巴了几下。
林淮左想,这就对了,就是这样。主动自己走过来,这个女人很聪明。
真真仰着脸,笑盈盈的看着林淮左,然后无比真诚的说:“像谁?派大星吗?”
一直当背景板的老王突然爆发出一阵难以抑制的大笑,让这夜色下略显暧昧的氛围顿时荡然无存。
呵!这个女人,像一尾鱼,轻而易举的游走了游远了。林淮左有点恼,失手的滋味不好受。
真真看起来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她正正常常招呼大家重新坐在藤椅上,围着桌子吃东西,远处的歌声继续,只是氛围完全被真真一己之力逆转,现在,就是三个认识的人坐在一起随意的吃吃喝喝打发时间而已。氛围是轻松愉悦的,但也仅此而已了。
林淮左其实有点不太明白,按照以往的惯例,他现在跟真真应该进入到下一个阶段,不说暧昧,至少在领会了他的意思之后她要开始有心试探吧!女人不都是这样吗?
可是没有,完全没有,真真完全没有如林淮左原本以为的那样切入主题,她也没刻意聊什么,也没刻意做什么,就跟之前一样,怡然自得的像是个很自洽的人,吃吃喝喝的很快乐。
难道,她没懂他的意思吗?
林淮左不死心,他开始主动试探:“真真,你有什么愿望吗?”
真真边吃边说:“我想中500万算吗?”
林淮左淡淡地笑意挂在脸上,只要谈钱,那就好办。最怕的是女人不谈钱而跟你谈感情。
林淮左继续问:“假如你中了500万,想干点什么呢?”
真真散漫的说:“我不敢想,我怕我的道德和品质经不住考验。”
老王又直接笑出声来:“说说。”
真真边吃边说:“那必须是去找点道德沦丧的刺激感啊!”
这个女人确实很有趣,林淮左想继续试探,被老王有意拦下,老王岔开话题:“真真,你一直吃一直吃一直吃,你是下午饭没吃饱吗?”
真真眼睛一瞪:“关你什么事情,我又没吃你家米,你管不着我!吃完这些我上山给你俩打一只老虎来下酒!”
真真又逗得老王哈哈大笑。
这个女人确实很有趣。可说不上为什么,她表面给人感觉很放松,很快乐,她总有办法逗别人笑。但她身上有一种隐隐的疲惫、挣扎,好像在一边努力一边厌弃。这自相矛盾的两种气质让她更加令人着迷。
林淮左希望真真有万般困难,那他就可以扮演那个为她解决万般困难的人,让她感动,让她沦陷。然后,然后?走一步看一步,再说吧。
看样子是吃好喝好了,真真说:“今天的服务到此结束,我要走了。你们两位就请自便吧。”
老王说:“哎,现在才几点,要这么早休息吗?”
真真说:“没啊,我还忙得很,我爸欠了十万的赌债,我要赶去上夜班挣钱呢!”
一句话让林淮左跟老王两个人愣住了,真真也没再说什么就下楼去了。过了好久,老王才回过神来:“她刚才说的是认真的吗?”
林淮左若有所思,他想起真真不化妆的样子,黑眼圈严重到堪比大熊猫!明显是严重睡眠不足。她之前说她想赚钱,赚很多钱,这好像也对上了。
可是,区区十万块而已啊。怎么就像是多大的压力要把人的健康搭上去呢?她应该趁着刚才的气氛开口向他们求救才对啊。
这女人不怎么上道呢!
林淮左说:“我无法判断她刚才说的是真是假,真假无所谓,不过,这不是什么事,如果她有财务问题,我可以替她解决。”
老王想了半天才说:“这个女人是高手啊,确实有点意思。本来我看她对你意思不大,否则怎么连派大星这种话都能讲出来出来?照正常剧情,刚才她应该含情脉脉的看着你,然后趁机暗示你对你提要求。可是你看,她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全程我在她眼睛里没看到一丝一毫的感情,有的全都是技巧!临走撂下一句上夜班,再带出悲惨的家庭背景,你说,你现在是不是有点上头?”
“高手,这绝对是个高手!她句句不提要求,却这么轻易就让你想主动替她解决问题。”老王再次强调。
林淮左不说话,他觉得事情变得简单起来,如果她需要钱,那么他就给她钱。
可是林淮左此刻丝毫没有感觉到开心,他的情绪反而有些低落。那个在某个瞬间曾经给了他一点点不一样感觉的真真,最终还是跟其他女人一样,可以用钱解决吗?他居然有些希望不要那样,可他究竟希望哪样呢?他不知道。
一个女人而已。林淮左打开一罐啤酒,一饮而尽,也不再跟老王说什么,起身回房间了。
回到房间,林淮左这才轻轻叹了口气,从上衣口袋里掏出钱包,又从钱包夹层里拿出一张照片。还好,当时钱包落在河道的薄冰上没有浸水,照片没有被打湿,完好如初。
林淮左用手轻轻抚摸着照片,如同轻轻抚摸照片上的人一样。那是惠蕴的一张小照,他从不离身。照片上的惠蕴朝他笑着,温柔如水。他时常把这张照片拿出来端详,仿佛这样,惠蕴就像是一直陪在他身边从未离开一样。
当年惠蕴离世,林淮左伤心欲绝,恨不得随她而去,要不是幼子尚在,他真想死了算了,可再伤心也有过去的时候,于是惠蕴就变成他心底的朱砂痣和白月光,是永远不可能被取代的爱人。
后来,公司越做越大,林淮左是个正常的男人,也需要应酬和陪伴,于是他身边有了一茬又一茬的女人,她们个个年轻,足够美,足够听话,无情绪,顺从,但他不爱她们,更不在乎她们爱不爱他。他跟她们亲吻,爱抚,上床,在固定节日送她们礼物,他带着她们全世界各地度假,他给她们钱。
各取所需,清清白白。林淮左觉得自己过得挺好,他现在什么都有,但就是感受不到幸福。他自己也很清楚,若以惠蕴为参照物,他将永远都不会再获得幸福,无所谓,他坦然接受,惠蕴是先走的那一个,他是留下的那一个,留下的那一个注定要承受独自一人的不幸。
林淮左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脑子里一团乱麻。他试图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可真真那句:“我要开始施魔法了!”一直在他耳边回响,也一直让他想,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魔法吗,如果真的有就好了。他迷迷糊糊的睡去,半睡半醒之间他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南方小镇,他又走在星岚湖边,他远远看到一个女人坐在湖边的长椅上,他只能看到她的背影,他想走近点过去看看,又不敢走近,连在梦里他都害怕那是个梦境,连梦里他都不敢打破那个梦境,连在梦里他都只远远站着,喃喃自语:“惠蕴,是你吗?”
这一夜林淮左睡得很不踏实,一直在做梦,各种与惠蕴有关的梦。
一大清早,他又被真真的声音吵醒,真真的大嗓门像个复读机一样反复重复着:“你带我去啊,要不然你把车钥匙给我,我自己开车去。你不带我去我今天就一直缠着你让你什么都干不了让你烦死。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我想去。拜托了,拜托了!以后你让我干什么都行,我想去你就带我去吧!”
本文链接:https://www.tailaixsw.com/45_45316/846178.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