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真一直看着面前的那盘沙,林淮左一直看着真真。
她站了有多久,他就陪着她站了多久,直到人群逐渐散去,僧人们开始打扫,最后把沙盘也收起来,偏房里的一切尘归尘土归土,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结束后,林淮左、真真和老王三个人走到外面的景观台,远处的雪山仿佛跟天空连成一片,视野无比的宽广,蓝天白云近在咫尺。整个石子乡也呈现在眼前,这里跟刚才偏房里逼仄拥挤的环境大相径庭。
林淮左再次问真真:“你刚才想到了什么?”
真真早就收拾好情绪,像往常一样歪着头莞尔一笑:“想要知道?那你有秘密拿来跟我交换吗?”说完便不再看他,也好像并没有等待他的答案,只是继续远眺雪山。
林淮左发现了真真的一点秘密。刚才的她像一个失魂落魄的游魂,不知道在寻找什么答案,她的心好像已经碎了,她极力掩饰这些不想让人知道。因为谁呢?一个男人吗?
林淮左决定问一问,他从来不猜女人的心,因为他觉得没必要。他问真真:“你先生是做什么的?”
这个看似前言不搭后语的问题,是他一直要问的,他不是人渣,他从来不碰已婚妇女,这是他的底线,毕竟这世上女人那么多。
真真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已婚呢?”
林淮左说:“你戴着戒指。”
真真笑起来:“这个戒指啊,是我跟阿平哥之前在集市上买的,十块钱,好看吗?”
林淮左认真的等着真真的回答。她不可能没结婚,他确信。他需要一个答案,这个答案影响着他后续的行为。
等了一会,真真的目光不知道落在什么地方,平静的说:“我先生,他死了。”
这个答案是林淮左没有想到的,他对她说:“对不起。”虽然他内心并没觉得有什么对不起,因为这个答案比他期待的更好。
真真平静的说:“没事,都过去了。”说完,真真带着他们继续往前走。
三个人一路又从观景台走到恒峰寺,林淮左跟老王去拜佛,而真真只是站在一旁等他们。
老王说:“来都来了,不拜一拜吗?”
真真说:“我没什么可求的。再说,现在求也来不及了吧。”
老王说:“也不是求什么啊,就相当于打个招呼啊,比较安心。”
真真说:“我很安心啊。我相信必要时菩萨一定会保佑我!等我到了你们这个年纪再自动解锁求神拜佛这项中国人必备技能吧,哈哈哈!”
反正真真是逮到机会就阴阳林淮左跟老王的年纪,老王倒是无所谓,林淮左听多了觉得有些刺耳,他不是年轻人,但也从来没有女人嘲讽过他的年纪,毕竟他自认为 42 岁的自己还正值壮年,他说:“真真,过来,给你看看我的身份证。”
真真立刻朝林淮左走过来,可刚迈出一步,她又立刻停下来,她好像发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也像是被施了什么魔咒一般,定在那里。
但是真真只用一秒钟便稳住了情绪,她不接林淮左这茬直接换了个话题:“走吧,带你们去抽个签,求神拜佛抽签三件套,必须全乎了是不是!”
林淮左抽了一根,是个中签,他眉头稍稍皱了一下。正如真真所说,其实他们这个年纪的人还真的挺在意这些。
真真似乎敏锐的发现了林淮左的不悦,她把签筒又递给林淮左:“来,继续啊!”
林淮左不明就里:“干什么?还能这么操作?”
真真说:“那当然,抽不到上上签那就一直抽啊,这不就相当于抱着神仙的大腿撒娇吗?你没见西游记里那些下凡的坐骑见到神仙都那样!你再来!”
林淮左被真真这一番理论弄得哭笑不得,只好又再抽了一支,好家伙,这一支比上一支更差了!但林淮左似乎没有刚才担心了,凡是不利于他的事情他都选择不信。
真真凑上去瞧了瞧林淮左手上那只签,笑嘻嘻的说:“你怎么还不赶紧谢谢神仙,这是神仙给你专门开的导航啊,是要提醒你不要踩坑,是神仙特意赐予你的预知能力,超厉害的!”
林淮左看真真的目光越发的像看一件宝贝!这个女人很灵,长得漂亮,反应快,聪明,有一定的控场能力,最重要的是有趣,如果花点时间好好调教一番,带出去有面子。
三人继续走,边走边逛。路上遇到一个僧人,僧人摘下手上戴的串珠,递给真真,真真犹豫了一下,接了下来。僧人对真真说:“戴上它,可以让你平静。”真真说:“好的,谢谢。”转身后随手拿着也不戴。
林淮左问:“这是何等的缘分,你怎么不戴上?”
真真纳闷的说:“什么缘分?一串珠子就可以让人平静?再说,我很平静。你要需要平静那我给你吧。”说完也不管林淮左愿不愿意拉起他的手就给他戴上了。
然后真真继续说:“你知道吗?几乎每次他们都会送我一串,没有十串也有八串了。然后每次跟我说戴上它就可以怎样怎样,每次戴上会怎样说得都不一样,怎么,我看起来有这么脆弱吗?需要这么多种保护方式?我明明是像雄鹰一般的女人好吧!”
“哇,我才是好吗?雄鹰一般的男人!”老王说。
真真撇了他一眼,说:“你明明长得一副功德圆满的样子,像一尊佛光普照的菩萨。”
“哇,我都骄傲的快要听不出来你这是夸我还是骂我了。”老王说完递了个眼色给林淮左,示意真真不开心。
是的,尽管真真一再隐藏,但对于林淮左跟老王这样两个阅人无数的商人来说,她所有的隐藏都是徒劳的,从早上开始,她就不开心,一直到现在。
但让林淮左刮目相看的是,真真的隐忍和克制,她情绪很稳定,她在不开心的状态下还是该干什么干什么。她身上好像有两套系统,一套用于对自己,一套用于对他人。
林淮左挑选女人很苛刻,情绪稳定是最重要的筛选项,他没时间也没兴趣处理女人情绪化带来的各种问题,他支付足够多的钱,所以他认为自己理应得到女人春风拂面般的服务。况且,他怎么能带一个情绪不稳定的女人在身边,那也不利于公司。
回去的路上,车子开在夜色中,没有人说话。真真自己坐在一边,头侧向窗外闭着眼睛。一盏盏路灯在车窗外闪过,光线一下明一下暗的照在她的侧脸上,她的脸上又不经意间暴露出没有休息好的焦躁和疲惫,她随着车子开动的节奏轻轻用脑袋撞击座位上的头枕,她应该头痛。
林淮左对司机说:“一会看看前面有没有什么饭馆,停下来休息一下吃点东西。”
真真睁开眼睛,转头对林淮左说:“直接回吧,阿平哥准备好饭了,我们一起回去吃。”
林淮左说:“那还是找个地方停一下,下车透下气。”
司机把车停在一个开阔的地方,真真本来不想下车,但被老王硬拉着下来。
今晚的月色很美。
林淮左看着月光下的真真,他希望她说出她的秘密,只要她说出来,他就有办法安慰她,那这就是一个相对美好一点的开端。虽然最终的目的是得到一个女人,但也不妨让这个过程美好一点,大家都开心更好啊。
但真真守口如瓶,像个死守秘密的哑巴。她跟他们说了好多话,她看起来跟他们很开心,但她的开心太费劲了,像个蹩脚的演员。
有难度,不多,但难才有趣啊!
林淮左猜真真对他意兴阑珊的原因是因为没见过世面,所以在这如水的月色下,在她情绪比较脆弱的时刻,他决定给她明示,拉她一把。
林淮左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真真,月色将他的影子拉的老长,周围时不时的鸟叫声也掩饰不了他的高傲,他说:“真真,这是我的名片。”
真真似乎走神了:“什么?”
林淮左再说:“这是我的名片!”,手还保持着递出的动作停留在半空中。
真真似乎反应有些迟钝,她看了看林淮左,想了一会,才说:“我不要,你收着吧,我没地方装。”
我不要?!林淮左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这是什么情况?自己递名片没递出去?
我没地方装?!你的口袋是装饰吗?你这拒绝的理由是不是有点潦草?老王投给林淮左一个嘲讽的眼神,林淮左想吐血!
林淮左抑制住想要把名片直接塞到真真口袋里的冲动,人生滑铁卢啊这是,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他林淮左的名片都得不到,这个女人,直接随口说了一个拙劣的借口接都不接!只能用没见过世面来解释了!只能是这个原因!必须是这个原因!!不可能再有别的原因!!!
林淮左一个字都再说不出来,扭头上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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