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田良发觉山椿有些不对劲。
山椿目无表情,没有回答田良。
“作者朱万水,你认得?好象是南津区的招聘干部吧。”田良又看了看资料,问山椿。
山椿无力地点点。
“到底怎么回事?”田良感觉到那里不对劲。
“这方案是我写的,记得那年你在电话里问过我一句,当时我也没在意。”过了好一阵,山椿有气无力地说。
“你写的?这作者不朱万水吗,听说已经调来乡镇企业局了。”田良不解。
“当初乡上要兴力企业,我受广东甜薄脆饼干的启发,根据我们黄莲乡的实行情况,写了这个方案。交给了黎相元书记……”山椿有气无力的给田良讲诉着事情的经过。
“哦,真是你写的?”田良听了也十分吃惊。
“当然是我写的,这些文字,数据一点也没变。前几天小舒提醒要注意被别人贪功的事,我还去问朱万山要回我的稿子,他说丢了。结果他给了他弟弟,人怎么可以这样?”山椿望着田良。
“你有什么想法?”田良问。
“我不服啊。”山椿说。
“朱万山是黄莲乡乡长,朱万水是南津的司法员,哥哥把方案拿给弟弟上报争功是有可能的。但一般人还是做不到,是因为朱万刃吧,他可是县委办的主任。看来是这三兄弟干成的事了。算了吧,山椿,吃一堑长一智。”田良说。
“我不服啊。”山椿泪也急出来了。
“现在木已舟,就是把这事捅出去,于你也无益。”田良权衡了利弊并分析给山椿听了。
“唉,人为什么要为难人呢,命就怎么那么苦呢。”山椿无奈。
“这样,你也不要气馁,好好的干,是金子总是要发光的。”田良说。
山椿无助地点点头。
“这里县税务局有几个进个进人指标,给了我们县委一个,我准备把你调县税务局去。本来是想等事情办成了再告诉你的,你来了,就先让你高兴一下吧。”田良一直欣赏山椿的才干。
“哦,谢谢大哥。”山椿的心情还是好不起来。
“朱主任,县税务局那个指标,我还是想推荐黄莲乡那个章山椿去。你看如何?”在县委办朱万刃办公室里,田良说。
其实田良已经提了一次了,朱万刃没表态,私下传言他是想把他弟弟朱万水从乡镇企业局调过去。
“哦,你认识章山椿?”朱万水笑眯眯地问。
“招聘干部那批嘛,南津的我基本都认识。”田良说。
“不止认识吧?”朱万刃说。
“真的只是认识。”田良认真地说。
“哦,那小伙子听说不错,可我那弟弟万水也是你招进去的哈。”朱万山依旧笑容满面。
“哦,他是你弟弟?不错,不错。听说已经到乡镇企业局了?”田良说。
“是的,他还是有点水平的,写了一篇关于乡镇企业的文章,县上依他提出的方案不是办了那个食品厂吗,还算成功。”朱万刃很是自豪。
“哦,年轻人有如此才干,在乡镇企业局正是好钢用在刀刃上了。”田良一脸笑容地称赞。
“哦,年轻人,有点思路和想法,但还是差得太远。我正打算让他去税务局煅炼煅炼呢。”朱万刃看着田良笑得满面春风。
“哦,说到对兴办乡镇企业的思路和点子,这章山椿也是很有见地的,听说他在黄莲乡就出过几个好点子,还写了什么方案交给黎相元了,只是乡里的条件有限,没办法落实。既然你弟弟想去,那就当我没说。就是以后请朱主任多多提携年轻人,章山椿这人还是不错的。”田良笑着准备告辞。
“哦,这样啊,田部长。既然这个章山椿是个真正的人才,我看就让他去税务局得了。我弟弟才到乡镇企业局没多久,让他在那里多呆些日子,可能更好。”朱万刃一听田良的话就知道事儿穿了,急忙就退了一步。
“不,不,不,年轻人多转几个岗位煅炼更好,还是万水去吧。”田良也来了一个假客套。
“算了,田部长,还是让章山椿去吧。我们之间,好说,好说。”朱万刃拉着田良的手说。
“那就多谢朱主任了。”田良顺热答应了。
山椿听田良说了朱万刃已答应让自己去税务局,感谢了田良,心里怀着不满,也怀着进县城税务局工作的希望回到黄莲乡。
乡里的工作一如既往,只是秦书记听了小舒的话,对政府的工作态度有所改变,学了黎相元的方式和方法。
只是这样一来,兴办乡镇企业的工作就再也没人提起。
山椿想着自己马上就要去县税务局工作了,对于办砖瓦厂和合办酒厂的事,也就该有个了结了,不然,自己一走,这两个好项目就可惜了。
经过一夜的思考,山椿的了自己的打算。
“
同学,在干吗呢?”山椿来到刘素英寝室。
“没事儿干,无聊中。”刘素英本来话就不多,上次差点没续聘成,更加让她话少了。
“怎么,积极性不高啊。”山椿看着刘素英。
“唉,消极的活着吧。积极就算了。”刘素英说。
“哦,小弟没来,生气了?”山椿打趣刘素刘。
“人啊,命啊。”刘素英沉闷地说。
“定下心来了吗?”山椿问。
“什么定下心来了?”刘素英没明白。
“和你小弟的婚姻啊。”山椿说。
“啊,不定,还有什么想法?又能有什么想法?能和人家吃国家粮的同志比,耍了一个又一个,都可自由。我们农民干部,耍一个就得从一而终,不然就开了你。”刘素英很是无奈。
“不会吧,婚姻法也不讲了?”山椿不信。
“你还别不信,那龚委员找我谈话,我也拿婚姻法的婚姻自由,恋爱更该自由来对他,可他说,你们招聘干部,耍朋友就得想好,耍一个就是一个。你有啥办法?”刘素英还是气不平。
“我给你点力量吧。”山椿一本正经地说。
“你,我俩还是姐弟恋吧。”刘素英笑笑。
“当然。”山椿面带严肃。
“哦,不怕把我俩给开除了?”刘素英说。
“不怕,开除了,你养着我就是。”山椿玩笑着。
“就不怕,我小弟弟拿刀砍你?”刘素英问。
“不怕,你要保护我不是。”山椿说。
“别扯这些,有事儿,说。”刘素英不开玩笑了。
“哦,说正经的,你打算怎么办?”山椿问。
“什么怎么办?”刘素英看着山椿。
“就是吧,你小弟吧,你们是一定要结婚的,对吧。”山椿说。
刘素英点点头。
“结婚后,你小弟想干吗,能干吗?”山椿想着刘素英那小弟男朋友,初中毕业,能干什么呢。想干什么和能干什么可是两码子事儿。
“我也不知道,正为这事发愁。”刘素英心里也是不苦说不出,一天愁得不行。
“哦,我有一计,听不听?”山椿神秘地说。
“听。”刘素英做一幅洗衣耳恭听状。
“办个砖瓦厂。”山椿说。
“砖瓦厂?乡上都不看好,我办来干什么?再说我哪来的钱办厂。”刘素英摇着头。
“乡上办不成,不等于你办不成。没钱可以贷款。”山椿给刘素英支着招。
“真的能赚钱?”刘素英还是不信。
“这个我是进行了认真研究的,只要经营不出问题,保你赚钱。”山椿给刘素英进行了分析,并把自己统计出来的数据给刘素英看了。
“哦,这样看来,还是可以办的哈。但,你为什么不办?”刘素英眼睛直视着山椿。
“我本来是想约几个人合办的,可现在情况有些变化,我就不打算掺和了。”山椿想着己要去县城里工作了,就没打算去整这些难事儿,到是想着把这点子给了刘素英,也让她小弟有个事儿做。
“我一家也办不了啊。”刘素英想着办厂是资金和人手问题。
“你先考察一下办砖瓦厂的地势条件要求,然后在黄莲这地儿选个地方,再就近找一家俱备条件的人合伙。注意,这个合伙人很重要,一定要找好。”山椿说。
“这个我懂,谢了,到时感谢。”刘素英也不笨,一点就透。
“谢到不必,到时开点咨询费就行。”山椿开着玩笑。
“好,到时折股算给你。”刘素英也大器。
刘素英动作也快,二十多天,就把砖瓦厂的基本构架弄好了。只是在挑选合伙人时有些犯难。
山椿却在为合办酒厂的人选为难。
“山椿,这合伙人不好找。”刘素英来找山椿。
“找合伙人,不是找朋友,看利益最大化,看对方对办厂有什么优势就行。你俩不是黄莲的人,要找就得找本地吃得开,有人脉资源,品性又好的人就行。”山椿成竹在胸。
“有人推荐吗?”刘素英来的时间不长,心中没一点主意。
“开拖拉机那个谭司傅就不错。”山椿早就相中了这个人。
“啊,行,那人行。我咋就没想到呢。”刘素英说。
“你心中只有找男朋友的条件,当然想不到哦。”山椿玩笑。
“想挨打?”刘素英瞪了山椿一眼。
想着不久就会去县里上班了,山椿最近心情愉悦,做好各种工作之余也抓紧时间看书,积累知识。
在山椿看来,学校里书本上学的知识只有语文稍有点用,其他的基本派不上用场。所以山椿对杂七杂八的书籍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每天都看各种的闲书和杂誌,多了读书的乐趣
和一些简单实用方式方法的积累,却少了系统性读书的启迪和收获。
但,他意识不到,自己的行为方式和处事观点在一点点的发生着变化。不过,山椿却沉浸在这种现实的,实用的处理事情带来的良好收获和成就感之中。
砖瓦厂,刘素英和他小弟弟及家里人经过努力,已经把各种必要的手续基本办齐,山椿倒是没多去关心,只是想着用什么方式和方法把化佛酒坊做大。
目前面临的是两个问题不好解决,一是资金怎么解决,是集资吧?是入股吗?
如果集资,集资的对象是哪些人?资金利息如何算才合适?集资符不符合国家的政策?以酒坊的名义集资有不有可信度,能不能集得到资金?
如果是入股,对入股人的资金如何运用,如何监管?由谁去主持酒厂的管理工作,曾建英最多只能做生产和技术方面的工作,对于这种出技术、出钱合作的事儿,还有很多的问题是需要去理清的。
还有,就是袁永泽承包的乡办酒厂,虽说是经营有困难了,但还没有关闭,如果化佛酒厂扩大生产,肯定会产生很大的矛盾,会不会有人拿此说事儿,毕竟那是乡办酒厂,乡镇企业。
看来未还得等一等,摸清乡酒厂的情况。也好,有时间,再好好的思考一下。
山椿坐在财政所办公室里思绪飘飞。
“山椿,电话。”刘姐喊。
电话是田良部长打来的,他告诉山椿,调县税务局的事没办成。因为县税务局是条块结合,以条为主的管理体制。税务局的上级主管部门规定其干部职工必须是城市户口,所以山椿现在的条件达不到这个要求,不能调入。
电话里田良说了一些安慰和鼓励的话,叫山椿别受这件事的影响,积极工作,前途还是有的。
山椿尤如一团燃烧的火,被一瓢冷水从头浇下,火熄了,只是还冒着一缕缕青烟和一丝丝儿热气。
工作几年了,不少招受别人的歧视和白眼,也习惯了受打压的排挤,还差点儿被人弄成了真正的一千天干部。自己用所学所思所想为工作出谋划策得不到回应,负出了努力做了工作得不到正面的评价和赞扬,相反自己的心血还被他人窃取,这些就源于自己这招聘干部的身份,招聘干部就不是干部吗?招聘干部就真的低人一等吗?
如今有这个机会跳出这个漩窝,走出去,可又卡在了这个农村户口上,这是多么悲催?
哦,不仅是这次的机会是农字带来的后果,而招聘干部的低人一等,真正的说来还是这招聘干部的悲微,而归根结底还是这农字的悲微吧。
唉,为什么要有这个农村户口和城市户口之分呢,人不应该是生来平等的吗?为什么要为生活在乡村的人刻上一个农字呢?顶着这个农字,我们生活在城市街上,我们做着不是农民的活计,处在不是农业的行业,我们仍然受到农字的束缚和限制,仿佛是脑门上刻着农字的奴隶……
山椿沉沉的睡着,眼前冒着黑色的光,那光之间隐藏着无数农字,细如蚊蝇,大如斗牛的农字密密麻麻飞旋而来,川流不息,似要冲破山椿的脑门,让山椿头痛欲裂,虚脱无力。
“出不去,出不去,出不去……”两天没起床的山椿被秦书记发现时,发着低烧,口中不停的念着。
“醒醒、醒醒。”刘姐喊着山椿,没有把山椿唤醒。
“什么出不去?”秦书记问。
“不知道啊。”小舒说。
“可能是这个吧。”刘素英看到山椿的桌上纸上写满了大大的农门两个字,然后是无数个出不去,出不去,出不去了。
“这又是农门精神综合症了。”刘素英想起自己也常常想起这农门就心里发堵,脑门子痛。
“唉,农门里人就是难。”刘姐心痛着山椿。
“错,不是农门里人难,而是本来是农村人,却想着要冲出农门的人难。”秦书记这话说的很有水平。
“去请个医生给他看看吧。”刘姐说。
“不用,有本大师在这里,扯把药就好了。”秦书记懂一点中草药。
山椿口中依然念着出不去了,头很沉,迷糊着睁不开眼。
晚上,喝了秦书记草药熬的汤,热腾腾的,山椿平静的沉沉的睡着了。
“这山椿到底中了哪门子邪?”看山椿平稳地睡下后,大家来了小舒寝室,秦书记问。
“不晓得呀。”小舒说。
“肯定有什么事,不然不会这样。”秦书记肯定地说。
“还不是小事,不然击不垮一个人。”刘姐说。
“这段吧,我还觉得他心情舒畅,一直高兴着呢,怎么一下子就这样了?”刘素英说。
“昨天上午他接了个电话,就一直没见到他了。我也没注意。”刘姐想起来了。
“什么电话?”小舒问。
“好象是县上打来的,找他,当时我有事,没注意。”刘
姐回忆着。
“哦,县上打来的电话很少,应该弄得清。”小舒说。然后跑到办公室打电话问藤晓梅。
早上起来,山椿感到有些饿,有些泛力,但不再昏沉,不再迷糊。
“山椿,昨天怎么了?”来到井边打水洗脸时,李大爷问。
“没怎么,感冒了呗。”山椿笑笑。
“没事儿了吧?”李大爷瞅了瞅山椿。
“没事儿了,只是有点饿。”山椿不想说。
“饭好了,先吃点呗。”李大爷给山椿盛来了饭。
接下来的日子平静的过着,山椿没有提及自己的事,秦书记几个知道了是怎么回事儿,也不在山椿面前提起。只是山椿觉得做什么事儿都没精神,不再去思考那些与自己无关的事,只按步就班的把财政所的日常工作做起走,没事儿时就看看书,还是他喜欢的那些小说、杂书闲书,对于乡上安排的额外工作不闻不问。
大院里的人都觉得山椿变了,没以前热情了,更没有了年轻人的朝气和闯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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