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绵绵做了个噩梦,梦里是无穷无尽的火海,她在里面跑着,仿佛不论怎样都逃不出去。火海将她围在中间,然后一步步紧缩,她能站立的地方逐渐缩小。就在一股火焰将要烧到她身上时,她清晰地听到了“呲啦”的一声,像是火烧到皮肤时发出的烧焦声。
她一下就被惊醒了,喘着气冷静了好久才让自己明白那是梦,不是真的。
平静下来后,她习惯性地看了一眼小夏的位置,奇怪的是他没有睡在他的床上。这时,门外似乎响起了某种细碎的声音,混合着风声,低低的让人听不真切,夏绵绵带着疑问小心翼翼地往门外走。
越是靠近门,就越能清晰地闻到火焰燃烧的噼里啪啦声,还有皮肉烧焦的味道。
她的心忽然突突跳得厉害,扑上去把门推开,就看到了在寒风里手拿烙铁,露着肩膀,一脸错愕地看着她的小夏。
在风里,他的身体有些发抖,肩膀上血淋淋的烙印俨然是一个火焰的形状。
“你肩膀上是什么?”夏绵绵看着小夏肩膀上的火焰形状的烧伤,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阿姐,我找不到你弟弟,但我肩膀上也有火焰模样的印记了。这样我当你弟弟好不好?”他看着夏绵绵,一字一句说得很认真。寒夜中,他面前的火堆燃起的火光在他脸上留下跃动的光影,勾勒出好看的侧脸。但在夏绵绵眼里,他肩膀上的火焰也在风中跳动着,燃烧着,铺天盖的向她冲过来,燃起巨大的火浪,将她瞬间吞噬殆尽。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她确定了,成年后的夏少禹的肩膀上并不是什么胎记,那就是一个被烧伤的烙印。原来不是夏少禹迟迟没出现,而是小夏就是如假包换的夏少禹。
见她怔怔地站在风里,小夏,不,夏少禹有些慌了。他三步并做两步跑过来,拿自己的衣服披在夏绵绵身上,“阿姐,外边冷,你别在院子里站着了,咱们先进屋好不好?”
在他的手接触到她的时候,她整个人一颤,像是碰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下就甩开了夏少禹的手。
他看着自己被甩开的手,脸上的表情有些受伤,但很快又调整好自己的表情。笑着对她说,“阿姐,没事,我不碰你,但外面太凉了,咱们回屋好吗?”
她木木地转身回屋,也许是精神受了刺激,也许是晚上的寒风太过凌冽,她刚进屋,被屋子里温暖的气息迎面包裹住,双腿一软,就晕倒了。
夏少禹顾不上身上的伤,冲过去抱住夏绵绵,用尽全身力气才把她拖到床上。摸了摸夏绵绵的额头,滚烫滚烫的,他也有些慌了。把家里的被子统统给她盖上,又把屋子烧得暖暖和和的,才紧了紧自己的衣服,又出了门。
夏绵绵躺在床上,却感觉自己像是不停地在坠落,在她的四周燃烧着熊熊烈焰。火焰里面,是嘈杂的人群,里面的景象兵荒马乱,有老人和小孩的哭喊,有青年人毫不退让的战斗,有兵器刺穿身体的声音,还有一声声一定要复仇的呐喊。
这就像是真实的地狱,里面有永无止境的折磨和近乎实质的怨念。夏绵绵被他们环绕着,避无可避,她感觉自己留下的泪都被烤干了,呼吸也变得困难。
仿佛下一秒就要与这个世界一同毁灭的时候,忽然有一只冰凉的手拉住了她,然后用力一下将她带离了那个四处是火的世界。
她定睛一看,原来是老头拉了她一把,现在的他们在一个烟雾缭绕的虚幻世界,大概率是老头自己的识海。她看着老头,声音有些颤抖地问,“所以说,小夏就是夏少禹对吗?他身上的火焰不是什么胎记,就是烧伤的。”
这个结果显然是也在老头的意料之外,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世间因果轮回,原来谁都逃不过。多年后夏少禹为恶人间的时候,有人曾远远看到他身上有火焰形状的胎记,故我也是以此为线索的。但没想到,冥冥之中又促成了这个火焰形伤痕的形成,反而让他从懵懂中觉醒了。”
夏绵绵有点理解了,这就像是《大话西游之月光宝盒》那样,孙悟空的转世至尊宝回到过去,在遇到给了他三颗痣的紫霞仙子后才真正变成了孙悟空。而原本拥有着凤凰血脉的小夏,也因为这个火焰形状的伤痕,才彻底觉醒,从而变成了夏少禹。
老头又叹息,“怪不得逆天改命自古以来就是禁术,这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后果由老夫一人承担。你只需前去斩断他心底的恶念,其余都不必再管。”
夏绵绵想起了那把通身漆黑、泛着寒光的匕首,她忽然有些害怕,拉着老头反复问,“这个匕首真的只是斩断他的恶念,不会伤到他吗?”
“他是夏少禹没错,但是他很好啊,他善良又勇敢,就算处境再困难也想好好活下去。只要好好教他、引导他,他一定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的。”
“我不回顾凌尘他们那边了,我就在这儿陪他长大好不好?他还是很听我的话的。”
老头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抬头看了看头顶日渐暗淡的星空。“这座大阵马上就要消失了,我的修为不
足以支撑它太久的时间。如果你不动手,再过十天,一切都会恢复原样,你会回到你原本该在的时间里,而夏少禹也会按照他原本的人生路径,继续生活。”
“况且,你以为你刚刚看到的炼狱是什么?”他顿了片刻后又说,“那是纠缠着夏少禹的凤凰一族的怨念,从夏少禹有了火焰形印记的那一刻起,这怨念就会日日折磨他,直到他完成复仇。你这会儿斩断的是他心底的恶念,更是他与凤凰一族的纠葛。是想让他背负着仇恨在痛苦中与世人为敌,还是让他忘却一切,平安喜乐过一生?”
夏绵绵却是问他,“拿匕首斩断恶念的话,他会受伤吗?”
老头毫不犹豫地回答“不会”,后就离开了。
他几乎是逃走的,身形都有些狼狈。饶是经过了许多的岁月、磨练出了一颗坚不可摧的道心的他,在这一刻也不敢直视女孩儿的眼睛。那一汪明澈的清泉之下,有太多的悲凉和哀伤,那些柔软冲刷着天道的无情。他怕再看下去,就会心软,自己所做的一切都会付之东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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