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贵挂了电话,一边克制心中的焦虑,一边赶紧先给周华和刘梅娉发了邮件,将项目进度相关的资料都发给了他们。谢明贵发完邮件,然后赶紧给父亲的工友陈伯伯打了个电话,陈伯伯告诉他肇事者已经带到派出所去了,他父亲在医院抢救,问他什么时候赶过来?
谢明贵又给母亲回了电话,告诉她自己马上就要上飞机了,让她明天赶高铁过来。自己票已经买好了。谢母听到这里,只是叹息说,好吧。他看时间还够,然后再做了一个简单的变更记录表,又发给了他们。
谢明贵做完这些,发现已经有人在排队等着上飞机了。他突然感到不安起来,他现在不知道该怎么思考,也不知道该如何判断。他犹豫了一忽儿,跟着众人排在队伍的尾部。
他登机找到自己的座位以后,打开手机看了看,已经差不多11点了。这时,他看到了周华的信息,他赶紧打开看了看,周华告诉他,不管对方是什么原因造成伤害,发泄完情绪,优先争取赔偿,因为抢救费和后期的护理费非常昂贵。
他猛然醒悟过来,自己心中的愤怒情绪已经消失了大半,想着自己的几万存款,也不知道能够支撑几天。他现在也不知道后面要花多少钱,该如何去争取赔偿,又该争取多少赔偿,他心里完全没底。他想到这里,赶紧给周华发了信息,问到这些问题。周华让他先等等,他找个朋友咨询一下。
这时,乘务员已经要求大家系好安全带,关闭手机,等待飞机起飞了。大概经过了将近一个半小时的煎熬,谢明贵等飞机一着陆,赶紧关闭飞行模式,查看周华的消息。他大概扫了一遍,心里稍微有点底气。等到乘务员提示可以下飞机的时候,他拿着早就收拾好的背包,直接冲到前面去。
他下了飞机,一路急行,然后打车就到了医院。经过一番询问,才找到icu病房外面。他给陈伯伯打了个电话,陈伯伯赶紧从外面进来,说自己出去抽了根烟。陈伯伯看着他说,现在情况不太好,夜班值班的医生正在会诊,需要家属同意才能手术,需要提前缴纳住院押金。
“肇事方有代表过来么?”谢明贵冷静的问。
这时,旁边一个中年人过来,他了看谢明贵说,“你是伤者的家属吧?我是肇事者的家里请来的律师,我姓陈,这是我的名片。跟你刚才打交道的那个人是同姓。肇事者的家人正在赶来的路上。我们现在一起去缴纳住院押金,请尽快先安排手术吧。”
谢明贵收了名片,跟着他一起去到医院的收费中心,表明身份后,对方出具了收费清单和住院押金的单据。陈律师对他说,“你下看下账单,我先帮他们把费用支付了,一会儿见到医生,争取尽快手术抢救。”
谢明贵看着长长的费用清单,心里直犯嘀咕。对方处理问题的律师完全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过程,直接就处理了前期费用。陈律师支付完服用,看他还在看着清单,笑着说,“不用看了,我们赶紧去病房那里看下。”
他们刚到病房附近,就听到护士出来喊他们过去。谢明贵见了医生,值班医生说明了当前的状态,多出骨折,还有颅内可能有出血,现在夜班没有能够执行手术的医生,就算要做手术,也要提前主要药物和血液,当前只能做应急处理和维持生命体征。了解到相关情况后,他赶紧跟母亲打了个电话,说明了当时的情况,谢母这时还没有睡,听到他说的情况,说,“你说的情况我也不懂,你在哪里,你自己听医生的建议,该做手术就做手术吧。”
这时,陈律师对他说,“前面的都安排好了,你找个位置先休息一下。如果没有什么事,我现在先回去,等肇事者家属过来以后,我们明天一起谈具体的赔偿吧。”
“辛苦了,陈律师。”谢明贵感觉现在已经没有情绪,也不再焦躁;而且他眼前的这个律师跟他也没有任何瓜葛,别人不过是代人办事的。等陈律师走后,他才想起跟陈伯问下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陈伯说,“我们当时正在等红绿灯,突然一辆小车飞驰过来,你爸推了我一把,然后他就被撞飞了5,6米。小车冲上路边的马路坎坎,撞到树上才停下来。我赶紧过去看他,他当时好像还能说话,但是意识已经不清晰了。幸好有路人报警和叫了救护车。好在离医院不远,要不然就完了。”
“他是正常驾驶还是酒驾?”谢明贵问。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当时我看到警察过来把开车的带走了。我跟着救护车就到医院了,然后赶紧跟你妈打电话。后来就一直在这里守着,担心医院要问人。”陈伯叹息说。
“现在没什么事,要不先回去休息吧?你也辛苦很久了。”谢明贵说。
“那不行哦,你一个人在这里,万一有个什么紧急情况,需要有个照应。我一会儿找个地方睡一觉就行了,你有事喊我。”陈伯听谢明贵这么说,赶紧摆手示意。
“好吧,那你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我在这里等着就行。”谢明贵说。
陈伯听他这么说,就自己去找了个光线暗淡的楼道,在哪里坐着。谢明贵拿出手机,点了3份加辣的炒米线,然后坐在哪里,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办。突然,止不住的眼泪就流了出来。虽然现在等待抢救,但是他感觉到凶多吉少。他想起小时候,看过别人家的葬礼,但是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面临这一天,而他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一天。
想到这里,他感觉已经控制不自己,但是他又不想吵到其他等待的家属。就在这种情绪中,不知道过了多久,快递才送来他点的外卖。他送了两份给陈伯,自己吃了一份。陈伯谦让了一下才接受。
谢明贵吃着炒米线,这才想到对方律师处理的态度,然后问陈伯,“这个陈律师刚才跟你聊什么没有?”
“问了,他问了你爸的工作情况,问了他的家庭情况。”陈伯说。
“你都跟他说了什么?”
“我都实话说了。我当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我在外面混这么多年,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他就是想探底,想了解你家是什么情况,然后看菜下碟。我告诉他你是国企上班的大学生,自己懂法律的。”陈伯说。
谢明贵听到这里,感觉到肇事者可能有问题。一般情况下,如果正常的交通事故,他们是不会垫钱的,都是找保险公式来处理。他看到陈伯已经吃完了,就对他说,你先去睡一会儿,明天可能还有事需要你帮忙。陈伯答应着,自己找地方休息去了。
吃完了炒米线,谢明贵感觉暖和了不少,好在南方的气候本来也温暖不少。在这个漆黑的夜里,他不知道母亲是否已经睡了,也不知道妹妹是不是已经知道现在的情况,他甚至不敢想爷爷是否知道现在的情况。他也不知道手术前的医生在安排什么,只是觉得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也不能去看那个躺在病床上的父亲。这种无力感让他又忍不住抽泣,可是他看到周围那些病人家属,他意识到,在这个周边那些凄苦的陌生人中间,自己也许不是最卑微的。
他焦急的等待着天亮,等着新的工作日,等待着尽快的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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