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一道粗壮的闪电划破天空,仿佛要把天空也劈成两半一般。
大雨倾盆而落,从高高的云层当中飞速坠入地面,落到泥地上,炸起一个个或大或小的浅坑。
易尘披着蓑衣深一脚浅一脚的朝着郡城方向赶路,内心中忍不住暗暗咒骂。
“什么狗屁天气,从昨天开始就一直下下下,到了今天早上还在下,知道道爷要出远门,诚心跟道爷过不去了是吧?”
“喵喵喵”(对啊对啊,下雨真烦)
小喵蹲在易尘的肩上低声回应。
易尘抬起头,朝着乌黑的云层狠狠的瞪了一眼。
妈的,雨下得更大了,一道闪电甚至落在易尘身侧十余米处,打在旁边一棵大树的树冠之下,吓了他一大跳。
他缩了缩脖子,不敢继续比比,小喵也闷不做声,乖巧的蹲在易尘的肩上,一人一猫开始继续蒙头赶路。
就这样走了大概有一个时辰,忽然,远方的雨幕当中出现了一队车队,三辆马车厢周边围绕着七八名骑士和十来个刀手。
领头的一个骑士太阳穴高高隆起,手臂粗壮,左手上有着一层厚厚的老茧,看起来像是一个高手。
不过无所谓,这种高手也都是一拳的事,顶多尸体比别人完整一些,不会直接炸开。
易尘抬起头,眼神瞄了一眼雨幕中赶路的车队一眼,并没有什么特别值得他注意的人物。
他大腿一迈,一步就是两三米远,飞快的朝着前方赶去。
然而事情还是发生了一些说不清的微妙变化。
他是不害怕,人家车队中有人可是害怕极了啊。
雨幕下自己车队赶路赶得好好的,好家伙,后面雨幕当中忽然蹿出来一人,身高两米,浑身肌肉虬结,强壮的胸大肌直接将衣服的前襟顶得高高隆起。
背后还背着一把大剑,神色冷漠,一言不发,一步就是三米远,走得又快又急,肩上还蹲着一头大黑猫,也是眼神冷漠的舔着自己的爪子。
此情此景,吓人吗?
那是相当吓人。
起码在后面负责警戒的张德开额头上的冷汗刷的一下就流了下来。
他熟读无数话本小说,此种情景在他的脑海当中早已经演练过无数遍了。
雨夜,带剑,不带伞。
强人,蓑衣,冷漠,告死黑猫。
元素已经全部集齐了。
啊!
张德开脑海中此时已经有了旁白。
他是江湖最强的杀手,绰号大越一点红。
他的人是冷的。
他的剑比他的人还要冰冷。
他,莫得感情。
张德开一阵头脑风暴后瞬间便绷不住了,扯着嗓子哭爹喊娘的大喊了起来:
“敌袭!”
“敌袭!”
“大家快警戒,强人来啦。”
“好可怕。”
一瞬间,整个井然有序的车队瞬间便乱成了一锅粥,有人拔出腰刀,有人拔出长剑,有人摸了摸褡裢里的石灰,有人则暗中往地上撒了几个捕兽夹,有人眉头一皱,暗中一个优雅的后撤步,将队友护至身前…
听得后方动静的为首的络腮胡骑士张卜开蓦然回头。
“何方鼠辈敢来动我威远镖局的标?插标卖首,当我五虎断门刀张卜开是死人吗?”
为首骑士转头大吼,随即他感觉雨幕当中那人一道冷漠的视线投来,他的眉心开始疯狂跳动。
这是他多年来出生入死形成的恐怖直觉在向他示警。
危险!危险!危险!
此人不可力敌。
一瞬间,他火爆的脾气变得温和了起来。
他硬着头皮,打马向前:“这位好汉,在下乃是端阳县威远镖局二镖头张卜开,我威远镖局总镖头乃是奔雷手文泰,在附近绿林当中也有几分薄面。”
“还请好汉看在总镖头的份上网开一面,日后定有厚报。”
说完,一口袋沉甸甸的银袋子扔到了易尘的面前。
此时张卜开也终于看清了来人的面容,身高两米,肌肉贲起,面色如冰,神目如电,雨水顺着此人的蓑衣朝着地面滴下,肩膀上蹲立的一只怪模样的黑猫让此人气势更显冰冷。
他本以为自己一米八多的身高,膀大腰圆,也算是身体强悍之辈,但是跟眼前之人比起来,简直就跟豆芽菜一般发育不良。
能不打就不打。
顷刻间,张卜开内心便暗自做出了决定。
看交出部分买路钱能不能顺利过关,大不了就当这次白干。
易尘:“……”
发生什么事了?
怎么忽然前面这群人就跟炸了锅一般乱了起来,大喊什么强人来了,强人在哪?
易尘一下子也有点愣神。
一股股淡淡的恶意从面前人群当中蔓延出来。
“原来这便是恶意吗?都对我动刀了,不过好像并不是很强烈的样子,他们好像在害怕。”
“这恶意也与散发恶意之人的实力有关?”
一时间,易尘也有点走神。
蹲在他肩上的小喵依旧冷漠的舔着爪子,这次换了右爪。
看着易尘没有回话,张卜开一时间额头上的冷汗冒得更多了。
妈的,这是嫌少啊。
他一咬牙,一跺脚,忍痛从身上的隐蔽角落又摸出一褡裢银锭子,又扔到了易尘面前。
“好汉,真没有了,一锭也没有了。”
“我私房钱都拿出来了。”
这一下易尘听明白了。
垂死病中惊坐起,强人竟是我自己。
他正欲解释,此时镖队中一名左手持腰刀右手拿着一个石灰袋的年轻刀手好似认出了易尘,大声叫嚷了起来:
“卧槽,误会,是误会啊。”
“二镖头,这位好汉是丰云县隐龙观的道爷易道长,不是什么强人。”
“小的就是丰云县人,之前我县大户王家遭了邪祟,就是易道长解决的。”
“这可是位道法高人,我见过。”
…
五分钟后,易尘已经坐在了车队末尾的最后一个马车厢中,实在是盛情难却,雨又下得让人心烦,易尘思索了一下也就没有推辞,答应了。
此时的他也总算是搞明白了此次的乌龙事件。
车队是威远镖局接到的一次送人任务。
护送回端阳县省亲的李夫人回郡城。
结果就是那领头之人的侄子张德开第一次走镖,没什么经验,一番脑补之后这才将事情引向了奇怪的方向。
年轻人还是不够稳重。
作为这次乌龙的始作俑者,他的先入为主差点让整个镖队万劫不复,因此他愤怒的同事们在外面开始了一顿爱的教育后让他以后不用望风了,改喂马。
…
大约又过了一个多时辰,车队忽然停了下来,此时雨也没有之前那么大了,变得宛如牛毛一般粗细。
一道声音传来。
“二镖头,不好了,清水河涨水,桥都被水淹了,咱们过不去啊。”
易尘闻声下了马车,此时领头的络腮胡骑士看着被水淹没的清水桥一脸愁容。
清水河水面宽近百米,没有桥,靠人力岂能飞渡?
“桥被水淹了,咱们这过不去了呀。”
“道长不如与我们一起退到后面的一处驿站当中稍事休息,待水退了咱们再一起过去?”
一天一夜的大雨加上山洪,直接让清水河的河水暴涨,淹过了桥面。
然而镖队能等,易尘怎么能等?
他答应了林百户今日便到,那么就不能爽约。
转头朝着四处瞧了一眼,易尘的脸上便露出了一丝笑容。
“有了。”
“张镖头,此番还是要多谢你的美意了,腾出一间车厢载了我一程。”
“不过镖头你这身板不行,还是得多锻炼啊,看着都没有劲。”
易尘勉励一般的朝着张镖头的肩膀轻轻一拍,张镖头差点就是一个趔趄没有接住。
然后,张镖头的瞳孔瞬间缩小,宛如见了鬼一般。
不,是整个车队的人瞳孔都瞬间缩小。
集体见鬼。
他们的嘴巴张开得有鹅蛋大小,震惊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只见易尘身形一闪,直接掠到了路边上的一棵海碗粗细的大树面前,一记手刀就将大树砍成了两截,轻松得让人以为其是在砍甘蔗。
他挑了最顺眼的一段,站在河边上,足下发力,聚集五成气力猛的一踢,强大的动能加持下巨木一下子便顺着河面疾驰而去,激起数丈高的水花。
巨木的去势很快,然而易尘的速度更快,他右脚猛的一蹬地,强大的反作用力让易尘直接后发先至,稳稳的落在了巨木之上。
一木激起千层浪。
今日,易道长一木渡河。
“诸位,贫道去也,有缘再会!”
如雷鸣般的声音蓦然在原地炸响,在天地间久久回荡。
这一幕让镖局众人集体傻了眼。
“卧槽,这是何道法,丰云县的高人都是这样的吗?”
“易道长这神力当真恐怖如斯,今日真是开了眼了。”
“快看,易道长已经过河了,但是去势不减,那巨木上了岸之后他还在滑,他还在滑~”
…
岸边上的镖局众人开始议论纷纷。
小喵死死的用自己爪子抓住易尘的衣领,生怕自己掉下去,烈烈的河风吹得它眼睛都睁不开。
它忽然觉得好刺激。
忍不住又开始喵喵叫了起来。
然而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是,在河岸边上最前头的马车上,帘子的一角早已被一位宫装丽人轻轻的挑起,她手若削葱根,口如含朱丹,一双玉手紧紧的捂住自己的红唇,生怕自己惊叫出声。
“我的老天爷。”
“世上竟有如此强壮之人?”
全程目睹易尘一木渡河的李夫人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眼神有点迷离起来。
直到再也看不见易尘的背影,这才轻轻的把帘子放下。
她修长的玉腿也换了个姿势交叠而坐。
换了一个姿势。
又换了一个姿势。
……
李夫人家中豪富,已经寡居多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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