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明华接到李丽电话的时候，《小武》的拍摄已经接近尾声，今天在拍最后一场戏。
镜头中，王宏伟扮演的小武因偷盗被抓，他与老警察走在街上，警察去办私事，将他临时锁在固定电线杆的缆线上。
小武蹲在地上枯燥地等待，而路边聚拢的人越来越多。围观的男女老幼指指点点，议论着，眼神中充满好奇和鄙视，就像看耍猴一样看着被锁住的小武。
贾章柯的镜头不断扫视着人群，记录下了这一切。
方明华站在贾章柯后面静静的看着他拍戏。
这场戏其实刚才已经拍过一遍，原来是这样的：老警察擒获小武，小武戴着手铐，最终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但贾章柯有些不满意，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就快要收工的时候，他突发奇想，决定重拍，改成了现在这组镜头。
果然很震撼。
没有过多的煽情，只有平静的叙述，但大家都知道：
小武已经“死”了，被贾章柯这组镜头彻底杀死。
就在这个时候，方明华挎在腰间手机套里的手机不合时宜的响了，他赶紧走到一边接听起来。
“明华，我是丽丽，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听筒那边，响起李丽甜美的声音。
“怎么？欣欣会叫妈妈了？”方明华笑着问道。
“什么呀宝宝现在六个月，还早呢。”李丽嗔道：“是亚马逊上市啦，收盘价是235美金，你的资产又增加了一个多亿哦。”
“同喜同喜。”方明华笑着回答了句，又问道：“你给你表姐说了吗？”
“说啦我先给她打的，你猜我表姐怎么说？”
“怎么说？”
“她说听了这个消息，突然感觉好没意思。”
“没意思？”
“对呀，她说她一天忙忙碌碌，一年工资奖金乱七八糟算上才60万，连你挣的零头都不到。”
“那好办，给她涨工资!”
“涨工资有什么用呀？我表姐说，你就把整个盛世影视给她，也才值10个亿，也没你在亚马逊的资产多。”
“哎呦喂，她真这么说？”
“是呀，她真的这么说，还说不想干了，只想当一个阔太太。”李丽在电话里说道。
“是吗，这好办，立刻辞职，回家找几个保姆丫鬟伺候，穿着貂皮大衣，抱着贵妃猫，进美容店，打牌日子多么美好！”方明华一本正经回答道。
“嘻嘻我骗你呢，你还真信了啊？我表姐才不想过这样的日子呢。”
方明华也笑了。
如果说宋棠棠有些感慨这种一夜暴富，他信。但是要说辞去工作做富太太，打死他都不信。
媳妇是个什么样子的人，他心里最清楚。
两人又聊了一会才挂掉电话。
这边，贾章柯已经收工。
“都拍完了？”
“嗯，全部拍完了。”
“那好，为了庆祝剧组杀青，今晚去庆贺，我请客，大家不醉不归啊。”方明华大声说道。
“好”大伙立刻喜笑颜开。
在拍摄这二十一天时间里，贾樟柯立下了规矩，剧组所有成员一律不准备喝酒！啤酒都不行！
来到晋省有名的杏花村，不喝点酒怎么行？
晚上，就在饭店方明华摆了三桌，剧组所有人员包括一些临时聘请的勤杂人员全部到齐，大家大醉而归。
“明华老师，我准备回燕京进行影片的后期制作。”贾章柯说道：“我和宏伟马上就要毕业，学校还有一堆事。”
“行，你们去吧，片子审查的时候，我来燕京和你一块去。”方明华说道。
“好的，谢谢。”
第二天一早，剧组就地解散，贾章柯带着人坐火车撤回燕京，方明华独自开车返回西京。
在汾阳呆了二十多天，回到家里已经五月底。
回家见到宋棠棠，媳妇见到他第一句话就是：“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娄烨拍的《八路公交车》获得今年戛纳电影节金棕榈奖提名。”
“提名也不错嘛。”方明华笑道。
今年年初，《八路公交车》国内公映，票房果然惨不忍睹，总共票房不到100万，而这部影片成本为200万，在这个年代已经算不上低成本电影了。
和贾章柯等六代导演喜欢用非著名演员甚至素人做男女主角不同，娄烨拍的电影绝不沾染商业气息，但却非常喜欢用明星。
处女作《危情少女》女主是瞿颖，在这个年代可是当红女星，《周末情人》则是王志文和马晓晴主演。
而这部《八楼公交车》则用了邵兵和盖丽丽，这两人在内地现在都有一定的知名度，特别是盖丽丽，获得过好几次百花奖女主提名，算的上是当红明星。
奇怪的是，娄烨名不见经传喜欢当红明星的，而这些明星也乐意出演他拍的电影。
这就是导致拍摄成本比较高。
“我们还准备把这部电影送往悉尼电影节和加拿大多伦多国际电影节扩大影响，同时和法国、德国、意大利以及波兰等国家的电影发行公司签订协议，准备先在这些国家公开上映。”宋棠棠又说道。
“回本估计没问题吧？”方明华问道。
“没问题。”
“那就行了，这次戛纳电影节获奖情况如何？”方明华饶有兴趣。
“我给你看获奖名单。”
宋棠棠上楼去书房拿了最新一期《大众电影》上面豁然写着本年度戛纳电影节获奖及候选名单。
方明华坐在沙发上仔细看了看。
唉吆喂
亚洲电影成了本届戛纳电影节最大的赢家！
日本著名导演今村昌平执导的影片《鳗鱼》和伊朗影片《樱桃的滋味》双双荣获“金棕榈奖”大奖！
香江的墨镜王，因执导《春光乍泄》一片而荣获本届戛纳电影节最佳导演奖！
另外，李安执导的《冰风暴》一片中出任编剧的詹姆斯-萨默斯获得了最佳电影脚本奖！
相对而言，内地电影有点逊色啊。
还好娄烨的《八路公交车》获得金棕榈奖提名算是以一种安慰。
“张亿谋不拍文艺片，现在国内没一个能打的导演了。”宋棠棠叹息了声。
“谁说的？人家陈开歌不是去年靠电影《风月》，获得戛纳电影节的金棕榈奖提名吗？”方明华反问道。
“陈开歌？倒也是，不过听说也想转型拍商业片了。”宋棠棠点点头，“不说他们，《小武》拍的怎么样？”宋棠棠又问道。
“已经杀青，贾章柯带回燕京进行后期制作，送审的时候我去一趟。”
“哎现在的这些年轻导演，胆子是一个比一个大。”宋棠棠想到这些，不由得摇摇头。
“这很正常，当年张亿谋、陈开歌他们也不是冒着电影被封杀的危险，一部接一部的拍吗？现在轮到贾章柯、王小帅他们，最终都会冲破制度上的某些禁忌，从地下走到地上。”
方明华说道：“其实，作为这一代导演最大“敌人”并非所谓电影局的某些领导，而是市场，即使给你解禁了怎么样？照样没人看！”
宋棠棠陷入沉默。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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