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毒不食子，”
徐沁岚心头刺痛，眼神骤然变得怨毒和恨意。
“陆明辉，你还是人吗？这种话都能说的出来！”
“陆家的人，都该遵守陆家的规矩，”
陆明辉敛下眸子，看着地面，语气满是无奈。
“临川犯了错，我想偏袒他也没有办法。”
没有办法。
是没有办法还是连办法都不愿意想是有区别的。
陆临川眸子空洞的看着陆明辉，像是第一次认清自己在他心底的地位，灰败的脸上满是绝望。
他原本以为，其他人就算再怎么看他，父亲至少是站在他这里，也会用尽全力保住他的。
没想到，一切都只是他自己的幻想。
“既然这样，”
陆京辞嘴角缓缓勾起，眼神肆虐冰冷。
“那就由大伯你代为执行吧。”
低沉磁性的声音落下的同时，整个客厅都安静了下来。
洛泱美眸微微眯起。
让陆明辉亲手杀了陆临川？
阿辞还真是会杀人诛心。
就知道，陆总不会让陆临川死的那么容易。
张驰在心里默默竖起了大拇指，默默地上前将自己手中的枪放到了陆明辉面前。
陆老夫人的唇动了动，想到了陆京辞的意思，到底是什么都没说。
徐沁岚死死的盯着陆明辉，嘴唇不停的颤动，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今天的陆明辉，不停的拉低她的认知底线，她已经不能确定他会不会听陆京辞的话，丧心病狂的拿枪对准临川。
陆明辉看着自己面前的枪，沉默了许久，掀眸看向陆京辞。
“临川毕竟是我的儿子，我下不去手，还是让其他人来吧。”
“可以，不过，”
陆京辞冷冷的看着陆明辉，语气不轻不淡。
“想要证明你和这件事没有关系，只能这样做。”
陆明辉知道陆京辞的意思，唇角瞬间抿紧，放在膝盖上的手因为压抑情绪而紧握成拳，手背青筋暴起。
他看向陆老夫人。
“妈，您也是这个意思？”
陆老夫人闭上了眼睛，没有回答。
陆京辞摩挲着洛泱的手，静静地等着，眼底丝毫没有着急的意味。
陆明辉闭了闭眸子，缓缓伸手拿出枪，对准陆临川。
不难看出，他的手在颤抖。
陆临川看着对准自己的枪口，眼底最后一丝希望也彻底湮灭，闭上了眼睛，周身没有一丝生气。
“陆明辉，你这个畜生不如的东西，”
徐沁岚尖叫着挡在了陆临川的面前。
“别忘了，临川是你的亲生儿子，也是你唯一的儿子，”
她语气急切，脸上满是绝望慌乱。
“你要是杀了他，你就绝后了！！”
“我也没有办法，”
陆明辉闭了闭眼睛，语气涩然。
“让开。”
“不让，”
徐沁岚情绪激动，眼神怨毒的几乎能杀人。
“想要杀临川，就先杀了我。”
陆临川紧紧闭着的眼角，溢出泪水。
陆明辉看着徐沁岚，死死的握着枪，
“不用让，”
陆京辞神色无波无澜地看着几乎癫狂的徐沁岚，说出来的话却满是暴戾的杀意。
“一起处理了吧。”
“我，”
徐沁岚感到死亡的阴影朝着自己扑面而来，神色怔愣片刻后，脸上浮出恐惧的神色。
“陆明辉，我们夫妻几十年，你不能……”
砰！
骤然响起的枪声，打断了徐沁岚还没有说完的话，也压下了房间所有的声音。
徐沁岚愣了数秒，才低头看向自己心口渗出的殷红血迹。
她抬头不敢置信的看着不远处，那个和自己
同床共枕了几十年的男人。
“陆，陆明辉你竟然，竟然真对我开……”
话没说完，就身体一软仰面倒了下去。
那双满是红血丝的眸子，愤恨的瞪着天花板，呼吸声逐渐微弱。
这样的事，是她最不想看到的。
陆老夫人转动佛珠的手停住，慈祥温和脸上满是深沉和复杂。
何叔的看了眼倒在地上的徐沁岚，又看向手臂颤抖，却始终没有放下来的陆明辉，敛下了眸子。
“呜呜呜，”
陆临川拼命挣扎着，朝徐沁岚倒下的地方匍匐爬过去，泛红的眼中满是沉痛。
整个人看上去极其的可怜又狼狈。
洛泱冷冷的看着陆临川，眼神没有丝毫波澜。
如果不是她和阿辞早有防备，奶奶和庄园都会出事。
所以说，这世界上的可怜之人多数都有可恨之处。
陆京辞唇角微勾，语气带着几分兴味。
“还有一个，继续。”
陆明辉脸色难看到了极致，眼底的阴暗几乎要凝固成冰。
他抬起另一只手扶住枪，缓缓的对准在徐沁岚身边哀嚎的陆临川，双手都跟着颤抖。
陆临川猛然抬头看了过来，血红的眼底满是毫不掩饰的恨意。
就算死了，自己也不会原谅他！！
绝对不会！！
陆明辉对上陆临川眼神的瞬间，瞳孔缩了缩，握着枪的手颤抖的更加厉害。
片刻后，他咬了咬牙，放下了手中的枪，侧首看向陆京辞。
“……他毕竟是我的亲生儿子，我下不去手。”
陆京辞眼神淡淡的看着陆明辉，等着他的下文。
“京辞，”
陆明辉双手紧握，像是做了什么决定。
“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饶临川一命。”
脖颈上暴起的青筋宛若条条蠕动的虫，出口的每一个字都无比的艰难。
陆临川脸上的恨意僵住，眼中有种幻听的不真实感。
陆老夫人的眉眼则松动了两分。
好在，没冷血到最坏的地步。
陆京辞俊美立体的脸上浮出了浅淡的笑意，眉眼越发清隽。
“你应该知道，你在我这没有这么大的面子。”
陆明辉的神色更加难看，眼底晦暗不明，看了眼陆老夫人才继续开口。
“只要你愿意饶他一命，我什么都愿意做。”
什么都愿意？
洛泱看了僵在原地的陆临川，精致的眉眼露出了讥讽的意味。
这突如其来的父爱，怕是连陆临川自己都没有想到。
陆京辞空着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的敲打着扶手，墨眸微眯。
“我要你放弃陆氏集团股份，离开陆家。”
陆老夫人眼底划过抹惊讶，看向陆京辞。
她之前明明和京辞说过，除了犯原则性错误外，都要保留明辉在陆氏集团的股份。
放弃陆氏集团股份？
离开陆家？
陆临川猛然看向陆京辞，脸上的肌肉都跟着颤了颤。
这两件事中的任意一件，都是他无法忍受的。
更不要说两件一起。
陆京辞挑眉。
“舍不得？”
“和舍不舍得没有关系，”
陆明辉看着陆京辞，表情隐隐出现几道裂痕，语气生硬。
“京辞，你的要求太过分了。”
“过分？”
陆京辞重复着两个字，俊美漠然的脸上笑意更深，声音凉薄。
“刚才不是说，为了救陆临川什么都愿意做吗？”
陆临川仰着头定定的看着陆明辉，等着他的回答。
陆明辉站在原地，两边的拳头因为太过用力而发颤。
“我是陆家嫡系的人，任何情况下都不会离开陆家的。”
陆明辉抿紧了唇。
“这是陆家的规矩，谁也不能破坏，我也一样。”
陆家的嫡系的人。
陆老夫人微微抿起了唇角。
陆京辞眯了眯眸子，俊美的脸上满是寒霜。
“不能离开陆家，就是能交出股份了？”
股份，当然也不能交。
否则他就会失去在陆家立足的资格，也会被所有人踩在脚底。
陆明辉脖颈青筋暴起，再次沉默了下来。
果然。
洛泱眼中没有任何意外。
陆临川眼底的光，一寸一寸的再次晦暗了下去，眼底的怨恨比之前更甚。
不该抱希望的，没有希望也不会有现在的再次绝望。
“呜呜呜——”
他再次剧烈的挣扎了起来，看向陆京辞和洛泱的方向。
陆京辞居高临下的看着陆临川，眉眼淡淡。
“拿掉他嘴里的东西。”
“是，”
雇佣兵上前，直接扯掉了陆临川口中的抹布。
陆临川越过陆明辉，看向陆老夫人，声音嘶哑艰难，满是苦涩。
“奶奶，对不起，一切都怪我一时糊涂，”
他吃力的仰着脖子，缓缓道。
“我愿意以死谢罪，您就看在我这么多年还算孝顺的份上，让人直接杀了我吧。”
这孩子，是自己看着长大的。
陆老夫人看着可怜又可悲的陆临川，脸上多了几分动容和苦涩。
“临川，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失望。
这个词，是他最不愿意听奶奶说的。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彻底压垮了陆临川仰着的脖子。
洛泱将陆老夫人的神色尽收眼底。
奶奶对外人做得到杀伐果断，对自己的家人却下不了狠心。
尤其是陆临川这个她老人家真心疼爱的孙子。
不过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她看向陆京辞。
陆京辞安抚的摸了摸洛泱的后背，温柔的动作和眼底的狠戾冰冷形成明显的对比。
“这件事，奶奶做不了主，你求错人了。”
平淡无波的语气满是寒凉冷冽，带着睥睨的意味。
“不然呢，求你，还是求陆明辉？”
陆临川开口的时候，语气带着不顾一切的癫狂意味。
陆京辞神色没变。
陆明辉却是紧紧咬着牙关，下颚绷紧到了极致。
洛泱注意到陆老夫人的脸色不太好看，甚至带着几分摇摇欲坠的意味，忍不住目露担忧。
“奶奶你先玩休息吧，这里的事情我和阿辞处理就好。”
陆老夫人正准备说什么，陆京辞的声音响了起来。
“何叔，扶奶奶去休息。”
低沉的声音，带着不容置喙的语气。
短短一天发生了这么多的变故，何叔也担心陆老夫人的身体，听到这话当即上前扶住了陆老夫人的手臂，微微用力。
“老夫人，我扶您先去休息。”
“罢了，我老了，”
陆老夫人知道陆京辞的脾气，又不忍心继续看下去，顺着手臂的力量站了起来。
“什么都管不住，也管不了了。”
她走到陆临川身边，泛红的眼睛复杂的看了他片刻，才闭了闭眼，抬脚走了出去。
陆临川知道陆老夫人走了，自己就彻底没了希望，嘶声开口。
“奶奶——”
陆老夫人脚步停了停，却没有转身。
一切，都是命。
她扶着何叔的手臂，离开了客厅。
陆老夫人一走，客厅的氛围更加冷凝起来。
“陆京辞，我不后悔出手杀你，只后悔没有杀得了你，”
陆临川再次开口的时候面色更加狰狞，眼神满是戾气。
“你要是有种，就直接杀了我，你要是没种，就直接放了我，”
他的声音嘶哑又尖锐，宛若锯子锯着人的耳朵。
“这样拖着，只会让人觉得你陆京辞就是个孬种。”
尽管知道路临川是故意激怒阿辞，她还是有点忍不了。
洛泱眉头轻轻蹙了起来，娇美的脸上写满了不悦。
陆京辞却轻笑出声。
“本来我想和你好好求我，我就让你死个痛快，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他勾唇，看着陆临川的清隽眉眼间的戾气让人不敢直视。
“送他去点天灯，好好欣赏欣赏祖国的大好河山。”
点天灯。
把人带到空中，再用绳子把其吊下来，在上方盘旋。
最后找到合适的地方，丢下来。
有时候恐怖的不是死亡，是死亡的过程。
“是，”
张驰了然，走到陆临川身边看着两名雇佣兵。
“带走。”
陆明辉显然也听懂了陆京辞话中的意思，站着的身体晃了晃，几乎撑不住。
“京辞！！”
“怎么？”
陆京辞狭长的墨眸转向陆明辉，漫不经心的反问。
“你准备替他？”
他唇角的浅淡弧度，酝酿着让人心颤风暴。
“父子情深，也不是不可以。”
陆明辉不想陆临川死，更不想自己死。
他再也撑不住跌坐在一旁的沙发上，面若死灰。
陆临川在激怒陆京辞的时候就做好了准备，却还是低估了他的狠辣，眼底满是恐惧。
“陆京辞，你这个手上沾满鲜血的畜生，一定会不得好死的，”
他知道自己的结局已经无法更改了，说话也就彻底没了顾忌，脸上甚至露出了癫狂的笑意。
“不仅是你，你怀里那个小贱人也是一样，你克死了那么多人，也不少她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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