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屋子里三只小蜘蛛爬上爬下的闹腾死了,和宋玘一个样,吵的让林九静不下心来。

    他放了笔坐在桌后看着他们,半晌扶额说:“你们不累吗?消停点。”

    “不累不累。”老三老四在屋子到处跑着,这里嗅一嗅那里闻一闻,惊喜的大喊:“爹的房间里有老爸的气味哎。”

    老二跟着林九坐在桌边,动了动鼻子,“桌子这里也有哦。”

    老三老四爬上他的床滚来滚去,最后趴在边沿看向林九,“床上味道最多哦,爹,你们经常一起睡觉吗?”

    林九看过去,脑海中浮现出宋玘变成小狼时窝在他床上睡觉的样子,回过神,他摇了摇头说:“没有。”

    老大从房梁上吐丝落在林九肩头,爬稳站好,“可是爹身上也有狼的气味啊。”

    林九怔了怔,抬臂闻了闻,已经洗了澡,他身上除了皂香什么也闻不见,更别说另一物种的气息了。

    “有吗?”林九放下手。

    老大:“有啊有啊,不过味道已经很淡啦,都快闻不见了。”

    老二:“可能是因为老爸已经不在了,所以淡了。”

    林九闻不出,也不在意,顿了顿说:“等阿强阿德给你们把宋玘的屋子收拾完,你们就该回去睡觉了,听见没有?”

    老四跪坐起来,眼巴巴看他,“不可以和爹一起睡吗?”

    林九:“当然不可以。”

    老大站在书桌上,挥舞前肢,笑呵呵的说:“没关系呀,可以睡老爸的床嘛。”

    屋子里很热闹,小孩的笑声不绝于耳,书生经过窗口无意中往里瞥了一眼,不动声色立马贴紧了墙站过去,偷偷往里看去。

    林九和老二坐在书桌前,他写一个字那小孩便问一句,床上坐着另外两个孩子,那个女孩手里握着一块闪着红光的琥珀,她捏着琥珀抬高放在光下打量着,正对着窗口这边。

    书生眯起了眼睛,盯着那颗琥珀快要挪不开眼,好纯粹一颗血珀。

    老三见她捏着琥珀放进嘴里就要咬下去,吓得连忙从她嘴里抠出来,擦了口水重新塞进林九的枕头底下。

    “喂,你干什么,弄坏了怎么办?”

    老四还张着嘴,见状慢慢闭上,“好漂亮的石头。”

    老三鼓她一眼,“你都说了是石头,当然不能吃了。”

    “哦,人家只是想尝尝嘛。”老四低头对着手指。

    走廊另一端走来一个人,脚步声在屋里的闹声下不太显耳,书生侧头看去,瞬时收敛气息跳上房梁躲了起来。

    阿强推门进去,和林九说床铺已经铺好了,不到一会儿他两人就抱着那三个孩子出了房门,往宋玘房间走去。

    书生跳下来,屋子里已经空荡荡的安静下来,他站在窗台边看向榻上,为了求稳妥,他本想明天再来想办法偷走这颗血珀。但转念一想林九非比常人,人不得近身,此刻错失良机明天可就不一定有机会了。

    沉思片刻,他翻身进屋,直奔枕头底下冲去,摸了那颗琥珀转身立马出了林九的屋子。

    东西到手,顺利的出奇,他心里觉得古怪,可手里货真价实的东西确实让他偷到了,兴奋和金钱让他激动不已没有过多去思考。

    本来想方设法留在义庄就是为了打探九叔到底有没有那么一颗血珀,浪费时间留了多日,期间仅有机会动过一次手还差点被他怀疑上,现在终于取得了这好物也没有必要继续待下去了。

    明天也等不了了,今晚就要离开。

    书生没有回房,因为回他的房间会经过宋玘的房间,此刻他们应该在宋玘房中哄那三个幼崽入睡,被看见了可就不妙了。

    他转头爬上墙头翻了出去,一路飞身直往村中的古树下奔去。

    在这个镇子待了小半月,可谓是收获良多。

    书生在土地庙前停下,借着明亮的月光,他一手撑在庙门上,俯身朝里探去,手臂在石像后面一阵摸索,一个包袱被他拎了出来。

    书生抱着包袱笑了下,今晚连夜出镇,明天他们就连根毛都找不着了,还抓贼呢。

    他反手背上包袱,走到树下时忽然停住,将包取下掂了掂,好像觉得重量不太对。

    书生皱眉,心里升起不祥的预感,他立马打开包袱一看,里面偷来的好东西纷纷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全是一堆裹着菜叶的鹅卵石。

    “你在找这个吗?”

    随着头顶响起一声冷笑,树上叶子轻沙作响,一个男人从树上跳了下来,他在书生面前站稳,手里拿着一个熟悉的包。

    “你怎么在这儿?”书生脸色大变,后退半步,“不对,你怎么知道我把东西藏在这里?”

    看来他早知道自己怀疑上他了,林九抬手将包袱随手挂在头顶的树杈上,抬头看他,“你跑那么远将东西藏在这里,回去时都来得及换身衣服做样子给我看,怎么不晓得擦一擦手上蹭到的金墨呢?”

    书生后知后觉,手上的一道金色墨迹十分显眼,他放下手,自知人赃并获却还想逃跑,脚下一转就要开溜。

    他虽然轻功不错,但是身手却烂的出奇,还没跑出两步就被林九逮住,两个回合坚持不住就被按在了地上五花大绑起来。

    林九把人踢在树下,弯腰在他怀里乱摸一通,将他今晚上才偷来的那颗琥珀翻了出来,随意擦了擦收进怀里。

    “谁的东西你都敢偷。”

    林九嘀咕一声,走过去从树杈子上取下他的包,一边解开包袱查看里面的东西,一边摇头叹息对他说:“亏我起初还相信你。”

    书生躺在地上喘粗气,像一条砧板上待宰的鱼,挣扎不止还忍不住冷笑,毕竟他们也不能杀了他。

    “呵,还不是叫你那个朋友一眼看破了。”

    这,林九没法跟他解释宋玘并没有看破他的来意,只是狼妖的直觉和嗅觉告诉他的。

    包里的东西不少,全被他用布料裹住小心放着,一堆乱七八糟的奇珍异宝里,一个此时不太常见的荷包吸引了林九的目光。

    他转头看了一眼书生取出了那个荷包,这人偷的不是金就是玉,这一袋看不出是什么的东西也成了他的囊中物。

    林九掂了掂有些份量的荷包,里面物体碰撞的声音倒是十分耳熟,果不其然,一打开,白花花的亮着光的白银十分耀眼。

    又是老式荷包又是白银,林九几乎一下认出了这是宋玘的东西,他竟然连宋玘都偷了。

    荷包里的不止有银子,还有一个很奇怪的卷起来的布条,就在银子上面安安分分躺着。

    林九收了荷包将布条取了出来,盯着它迟疑着要不要打开看看。

    看了吧又不太好,毕竟这是宋玘的私人隐私,不看吧又好奇,干什么把这样一个东西跟钱一起放在荷包里呢?

    林九还是打开看了。

    布条是一截光滑的黑色绸缎,像是从他的某件衣服上撕下来的,大约三指宽五寸长,上面简单贴了七个字,字体不一且还有大有小,字迹却熟悉的令人发指。

    林九愣住,因为那是自己的字迹。

    只有七个字,林九却看了半天,从右往左一个字一个字读过去读过来。

    这只是宋玘自娱自乐的小心思,他将这些字拼成了一句话,在还没有向林九表白的时候来取悦自己。

    这句话他不知道拿出来看了几遍,卷曲的纸面已经有了褶皱,心间一下子有些酸涩,林九怔怔收了布条,重新放回宋玘的荷包里。

    旁边传来一声讽笑,笑声尖锐刺耳。

    “怎么样?你知不知道你的好友对你抱有这种心思啊?哈哈哈,不偷这个荷包还真是不知道这出好戏。”

    林九站起来,心情不是很好,面无表情的朝他肚子上来了两拳,取出一块抹布用力塞住了他的嘴。

    “我早知道了,你闭嘴。”

    书生被迫闭了嘴巴说不出话,呜呜的发出含糊的吼声,林九没把他放在眼里,弯腰把包袱系好。

    黑暗中一双亮着光的眼睛迅速靠近,林九立马警觉站起,直到那东西凑近了才发现是那只黄狗。

    黄狗在林九周围站定,喘着息绕了一圈,一下子它像变了只狗似的,吐着舌头跑过来,不再惧怕林九,呲着牙冲他狂吠,试图将这人吓退。

    林九后退了一步它就愈发得寸进尺凑近,呲着犬牙一副凶相,两只眼睛亮着绿光。

    他感到奇怪,这狗之前明明是怕自己的,见了他巴不得绕道走,怎么突然之间又不怕了冲上来一通狗叫。

    黄狗吠两声又停下,抽动鼻子上下在他腿边轻嗅,像是确定了什么后,舔了舔嘴巴又开始吠。

    见此,脑中白光闪过,林九全都想明白了。

    这狗先前不是在怕他,是怕他身上沾染到的狼味。

    是在宋玘出现后,黄狗才开始害怕他。

    因为黄狗被宋玘恐吓过,它记住了这个人的气味,而他整日又和宋玘待在一起,身上或多或少都带上了点气味,黄狗嗅见这才胆颤惧怕。

    现在宋玘离开已有多日,身上的味道淡的快要闻不见,黄狗再见他,自然而然也就不怕了。

    思及此,林九想通了,不由得想笑,这死狼倒是暗中影响了他不少。可是笑不出来,他担心宋玘的安危,他不知道宋玘能不能回得来。

    狗还在叫,人已经晃神,不知道想到了哪里去。

    吠声震耳,连带着胸腔里的心脏跟着震动,听着吠声林九无端感到烦躁,他忽然抬手放在了狗头上,轻轻抚了抚,心情低落。

    “你倒是聪明,会挑时候,知道他不在。”

    狗嘴一下合上,黄狗停住吠叫,两只竖耳趴了下来,不知道该作何动作,僵在原地转动眼珠子看他。

    像是觉得被人摸着脑袋的感觉也没有那么糟糕,它舔了舔嘴巴,又趴着耳朵在他掌心蹭了蹭。

    青年们举着火把像一条长龙将古树围住,林九把包袱扔给带队姗姗来迟的阿强,看也不看书生一眼,说:“阿德把人绑回衙门,阿强现在就将东西一家一户还回去。”

    阿强接住包袱,回头看已经走远的背影,察觉到了师父的低落,他问阿德:“师父怎么了,抓了贼还不开心啊。”

    阿德摊手耸肩,走过去把人拉起来扔给保安队的年轻人按住,还没开口,树下一动不动的黄狗突然窜出来,将他们全都吓出了古树下。

    “死狗!树又不是你家的!”阿德骂一句。

    黄狗巡视一圈,原地趴下看着他们又浩浩荡荡的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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