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祁司年并不理会圣文帝的打断,继续道:“儿臣刚从别院回到宫中,期间唯有二哥毫不计较过往,对儿臣关怀备至、照顾有加,如今二哥出事,儿臣岂能袖手旁观、无动于衷。”
说到这里,祁司年故意提起自己幼时曾被遗弃至别院一事,目的正是为了唤起圣文帝内心深处的愧疚之情。
果然不出所料,当看到圣文帝脸上流露出一丝歉疚与不忍时,祁司年乘胜追击,紧接着劝说道:“父皇严惩二哥固然可以起到杀一儆百之效,但他二人实在不该落的这个结局。”
他语气坚定地说道:“二哥和俞氏彼此钟情许久,皇后娘娘对此也心知肚明,但由于俞家门第不高,她自然就瞧不上这样的家世,而二哥呢,则一直盘算着要在父皇面前立下功劳,以此向父皇请旨赐婚,所以那段时间里二哥才会表现得异常积极主动。”
圣文帝皱起眉头,仔细回忆了一下过往种种,发现确如其言,的确,前些日子太子不管是在朝堂之上还是其他场合,都是尽心尽力、全力以赴,原来竟然是出于这样的缘由。
祁司年接着把自己所了解到的情况一五一十地道出:“然而二哥一门心思只想在父皇面前好好表现自己,却偏偏疏忽了俞氏的生辰,结果俞氏一气之下便赌起气来不肯见二哥一面,谁想就在这时,父皇无意间选中了俞氏,俞家当然不敢抗旨,也就酿成了今日这般局面。”
圣文帝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不决,缓缓道:“话虽如此,但即便有着这般苦衷,也绝不能成为他们犯下如此不堪之事的借口!若朕就此轻易饶恕了他,那天下人又将会怎样看待朕呢?你毕竟还年轻,很多事情并不知晓其中利害关系,我身为天下人的皇帝,若是放过他们,岂不是成了笑话?”
祁司年轻轻地摇了摇头,目光坚定地看着圣文帝,语气诚恳地说道:“儿臣并非要父皇从轻发落,只是觉得既然父皇已下令让李德全传达旨意称二哥病故,那又何必再将他囚禁于宫中,俞美人与二哥确实情投意合,此次虽然一时冲动犯下大错,但实在罪不至死。”
说到这里,他稍稍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儿臣特意派人查了,得知自从俞氏入宫后,二哥最多也就是派遣下人给她送些物品,并无任何过分举动,他们两人即使偶尔碰面,也仅仅是远远地望上一眼而已,那为何偏偏在今日,他们就按捺不住了?”
“据儿臣所知,发现他们二人的宫女,只不过是锦绣堂里一名负责洒扫的丫头,俞氏即便与人私会,一个洒扫丫头都能知道,是不是太胆大了?再者,皇后寝宫距离锦绣堂更近,若真有私情,她为何不去告知皇后,反而要绕路跑去告诉容妃?莫非她事先就知晓内情,知道屋内之人乃是太子,担心皇后会袒护太子吗?可她在父皇面前却对此只字不提太子,这实在太过蹊跷,引人怀疑。”
他说得不无道理,圣文帝不禁沉下心来仔细思忖,按常理锦绣堂离皇后和贵妃寝宫都更近,但这个宫女偏偏能跑到容妃宫里通风报信,这般行径,仿佛是精心设计好的陷阱,专等他跳进去!
想到这里,圣文帝转头看向祁司年,开口问道:“依照你之见,朕应当如何处置此事?”
祁司年嘴角微微上扬道:“二哥向来对皇位毫无兴趣,如今又发生这种事情,父皇不如索性放他出宫,让他携着俞氏远走高飞。”
圣文帝满脸惊愕地看着祁司年,难以置信道:“离开京城?”
“正是,也算圆了二哥的心愿。”祁司年轻松自若地回答道。
太子早就已经厌烦了皇宫逼他争夺皇位,如此反而是他想要的。
与此同时,在另一边,皇帝派遣之人已经手握白色绫缎来到了锦绣堂前,沈喻毫不犹豫地站出来,挡住了那位公公,言辞诚恳地说道:“麻烦公公稍等片刻,容我同美人说几句。”
这位公公自然认识沈喻,连忙笑着回答:“那就请姑娘动作快点儿,我们这些做奴才的也好早些回去向皇上复命。”
沈喻微微颔首,表示同意,然后拉起俞美人走到旁边。俞美人看着这一幕,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平静地说:“沈姑娘不必再为此事耽搁时间了,事到如今,忆青只希望沈姑娘能够请求王爷为太子说情……”
沈喻沉默不语,只是紧紧皱起眉头,看着她,见她心如死灰,最后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她心神不宁地朝着宫殿外面张望,但始终不见有人到来,心中不由得焦急起来。
几位太监看到她一直拖延时间,于是走上前来略带歉意地说:“沈姑娘,您看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不如就先回去吧,这样一来,我们这些当差的也好早点回去交差。”
正当沈喻不知该如何启齿的时候,圣文帝身旁的李德全跨步走进房间,看到李德全出现,几位小太监连忙躬身施礼,齐声说道:“李公公,您怎么亲自过来了?”
李德全微微抬手,示意他们不必多礼,然后沉声道:“此事关系重大,圣上特意派咱家前来监刑,你们都先下去吧。”
众小太监不敢有丝毫怠慢,齐声应诺后纷纷离去。
待到众人走远,李德全这才转身望向屋内的两人,轻声说道:“北英王向陛下求了情,道明了事情的原委,龙恩浩荡,赦免了美人的死罪,不过……”
说到这里,李德全稍稍停顿了一下,有些为难道:“只不过美人恐怕无法再回到俞府了,而且依眼下情势来看,近期内也不得入京。”
俞美人听闻“北英王”三字,不禁面露惊愕之色,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沈喻,紧接着又把目光投向李德全,焦急地询问道:“太子现在情况如何?”
李德全闻听此言,脸色变了变,似乎有些难以回答,于是赶忙转移话题:“美人还是先与我出去吧。”
宫门外,太子失魂落魄地走出,他的眼神空洞无物,仿佛一潭死水。
心中已然认定俞美人已不在人世,如今他不仅被贬为庶民,还失去了心爱之人,恨不得追随她而去。
李德全默默地跟随着太子,一直将他送到马车前,李嘱咐道:“殿下,此番前往江南,自会有人接应。路途遥远,您多加保重。”
祁司南这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对着李德全深深一躬,表示感激,并说道:“烦请李公公代我好生照顾父皇。”
说完祁司南转身踏上马车,然而,就在他掀起车帘的一刹那,眼前的景象让他惊愕不已,俞忆青静静地坐在车内。
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捧起俞忆青的脸庞,声音颤抖着问道:“青儿,你……你没事!”
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般从俞忆青的眼眶滑落,她连连点头,哽咽着回答:“我没事……多亏了北英王和沈姑娘出言求情…只是连累了你的太子之位……”
祁司南紧紧将她拥进怀里,心中满是庆幸,声音哽咽道:“你没事就好,什么太子之位,都不及你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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