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队里的弟兄们都怕死,能趴着绝不站着,能走着绝不跑着。反正事事往后缩,次次不出头”
“哈哈哈,咱方才怎么没发现,老图你是个人才啊!”
“公子爷见笑,见笑”图拉格回身连连抱拳,脸上更是笑容满面。
见状,墨书嘴角处也再一次浮上了那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他明白,前者那句话大多是说给自己听的。
遇到人精了,这是墨书最直观的感受。习惯了山上风景的他第一次发现,原来山下的风景也这般有趣。
随着继续前行,不知是三刻还是五刻。直到那一排排破败营房的出现,墨书知道,到地方了。
走进石拱门,其内随处可见身着破烂军袍的奴隶兵卒。
或是耍钱,或是拼酒,或是三三两两围坐一起吹嘘当年。
甚至于那本该用以操练的校场上也并无一人操练,反而数百人围聚一团,圈内摔跤决斗,圈外押注大赌。
没有人去关心刀是否钝了,弓是否松了,仿佛眼下这般日子神仙日子才是众人所追求的东西。
“这,这也叫军营?”路上,富大海脸上布满了错愕。
他虽说未从过军,可就算是没吃过猪肉那也见过猪跑。
如若将眼下这些兵痞放在大月军中,他敢发誓,不等第二日便会被军棍活活打死。
“公子爷习惯就好,习惯就好”图拉格笑着打了个哈哈,转身便喊向了不远处
“达猛!过来!”
闻声,不远处一青年模样的军伍连忙放下酒杯,快步跑来。
“百夫长!”
“嗯”图拉格淡淡点头,继而看向身侧
“这位是北冥大都武军堂来的学子,在我二小队任什长一职。你亲自走一趟,带这位公子去六分队上任!”
“是!”青年军伍抱拳喝道,且在看向近前那两个少年身影时,眼底间明显有一丝异样流露。
“书哥,那我?”
“去吧,好好看看你手底下那帮弟兄,别他娘给小爷丢脸!”
“得嘞!”见状,富大海顿时就有了底气。随即不再犹豫,跟着近前那名青年便走了出去。
待二人走后,图拉格这才转身笑道
“公子爷,眼下我二小队内还是三个什长空缺,分别是二分队,七分队,还有八分队,您看您是想去哪儿?”
“那就七分队吧”墨书双手一背,随声迈步。
“公,公子爷,七分队的营房在左侧”图拉格低声提醒道。
“咳咳,走着!”闻言,墨书很是自然的转过了身,继而再次向前。
周围,直到两人走远后。方才不论是喝酒还是耍钱的兵卒纷纷停下了手头上的事,且其中近乎九成的目光都投向了那个走远的黑衫背影。
“月人,错不了!绝对是月人!”一满脸络腮胡的胖汉脸色凝重,语气上极为肯定。
“怪不得能让那二小队的阴胡子这般待之,原来是月人”
“听说前段时间有一个大月来的质子带兵将北冥左丞相府屠了,不会就是那二人中的一个吧?”
“娘妈的!咱这小庙里竟还来了两尊大佛,以后这天,怕是要变了”
“行了,就当没看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较为老成的中年兵卒摆了摆手,随之便收回了目光。
眼见如此,众人也相继收回了目光。在这鬼世道下,没人愿意多一事。
且对于大月质子为何会被分派到这里,无人知道,也可以说压根儿就没人想知道。于他们而言,无非活命二字。
城东角营房,左侧
直至走到一间位于拐角处营房前,图拉格这才停下了步子“公子爷,这间房内便是我二小队内七分队的营房”
“行了,你也劳累半天了,下去歇着吧”墨书微微点头。
“是,在下就住在这排右数第二个营房内,公子爷要有任何事,随时都可来寻在下”
言罢,图拉格也不在停留,转身便退了下去。
原地,墨书双手负立,就这么静静的站着。
他并未着急进去,期间好似在沉吟又好似在发呆。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统兵,哪怕眼下不过一群可有可无的奴隶军,哪怕早在幼时便接触过大月铁军。
可真当要统兵之时,那种既说不清,也道不明的心绪油然而生。
作为墨氏子嗣,可以说几乎每一个都对军队有着特殊的情感,他,亦不例外。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一阵秋风吹来,墨书这才缓缓抬起了头。
哐啷!
自一道破门声响起,墨书缓缓收回左脚,继而背手迈入房内。
营房不大,只有十余米见方,除了那一排大通铺外就剩下一张摆放着牌九的破木桌。
“那个狗日的敢踹爷爷房门!”
“他娘的!是你小子!?”
“嘿!爷这暴脾气!”
一时间,大通铺上七八名肤色略白的兵卒纷纷坐起怒视前方。
其中更有一残缺了左耳的青年二话不说就跳下通铺,手中铁拳赫然砸向那抹近前的黑衫身影。
眼见如此,墨书依旧嘴角带笑。
直至那记迎面砸来的铁拳不足自身半米时,右手于瞬息之间探出,死死握住面前的那只拳头。
“你说,你是个暴脾气?”
看着对面这个没了左耳的青年,墨书戏谑出声,右手也在同一时间加深了几分力道。
“这,这位小爷,是在下不长眼,在下莽撞了!”独耳青年连想都没想,当场就认起了怂,同时眼底深处也有着一抹深深的震惊。
方才那一拳的力道究竟有多大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可就是那一拳,眼前这个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竟然如此轻易便接了下来。
不简单,绝不简单,这是他的第一直觉。
眼见如此,屋内六名兵卒也彻底安静了下来,且目光全都由起初的暴怒变为了凝重,深深的凝重。
“介绍一下,小爷姓墨,名书,乃你们七分队新来的什长”墨书松开右手,自顾自的便走到了一旁破木桌前坐了下来。
一息,三息,五息。
屋内静的可怕,就是一根针掉在地上怕都能听得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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