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云大纛下,红甲副将侧过身,看向身旁那道约摸四五十岁的中年将领“将,将军,牙儿城并无援军啊,难道,难道是支援三边城的硕风军赶过来了?”
格格木神情凝重,看着前方战场,默默出声“除了敌军旗帜,以及墨骑战旗,这处战场上,还有别军战旗么”
红甲副将脸色瞬白,乃至嘴皮子都不禁颤抖了起来“您,您的意思是,墨骑,全,全军覆没了?”
“找,给本将找!”格格木突然大喝,放声于左右“令各营即刻清扫残敌,给本将把天公子找出来!找出来!!”
一声暴喝,周边数十信骑纷纷策马奔出,传令于后方诸营。
“将军!那儿!快看那儿!”红甲副将急迫提醒道。
格格木目光一凝,果断随前者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远处半坡之上隐隐约约站着数百道血影,虽看不清战旗样式,但中央那面大纛却模糊可见。
“可是墨麒麟!”他沉声问道。
红甲副将死死盯着那面大纛,有些不确定道“好,好像是”
“是!是墨麒麟!”附近一年轻亲兵大喊道,“将军!是墨纛!天公子还活着!还活着!!”
格格木腿脚一软,整个人宛若烂泥般瘫坐在积雪地上。
随着心里那股气泄掉,他再也保持不住半点往日间的威严。一路急行军,一路提心吊胆,虽是短短一日一夜间,可对他而言却是度日如年般难熬。
“是天公子就好,是天公子就好”他好似自语般不停呢喃着,突然,他猛得坐起“快!随本将去拜见天公子!”
言罢,格格齐赶忙跨上马背,甚至不等附近亲兵反应过来,便率先向对岸奔去。
与此同时,山云诸营纷纷杀向场中,肃清残敌。
哪怕一众古肃兵卒高举双手,大喊投降,前来清理战场的山云诸营也并无一丝手软。
无他,面对一群毫无价值的重伤兵,从来便没有投降一说,亦可以说没有资格投降。
历史,往往是胜利者书写,而背后的血腥,皆随曾经的敌人深埋地下,再无一人知晓。
人人言杀降大忌,为世人所不耻,为天下所不容,放言之时,每一张面孔都写满了正义凛然。可若是面对眼下这番情景,那些曾经高声放言的人会毫不犹豫举起屠刀。
待一切皆深埋地下之后,待屠刀回鞘之后,那张脸上,又会写上正义凛然四个大字。
河对岸,半坡之上
格格木单膝跪地,甚至连人都不曾找到,便果断俯首抱拳“奴将,山云军主将,格格木!拜见天公子!”
“奴,奴将,山云军副将,乃哈,拜见天公子!”红甲副将紧随其后,同样深深俯首。
“下奴等!拜见天公子!”
近百亲兵纷纷单膝下跪,抱拳俯首。
面对眼前这群身披残破血甲,从头到脚皆浴血的身影,别说没见过,就是见过,此时也分不清谁是谁,所有人只能跪向那面尽染杀伐的墨纛。
场中寂静无声,八百余血骑相继将目光投向眼前那一众跪地身影,无人吭声,只是默默注视着。
上至格格木,乃哈二将,下至一众亲兵卫士,皆感受到一股由内而外的寒意。哪怕不曾对上那一双双漠冷眸子,但那种扑面而来的威压感却极为浓郁。
狮狂挑了挑眉头,打量着跪在眼前的格格木“你,在跪俺?”
格格木愣愣抬头,可当看见那张满是血迹的黝黑糙脸时,他不由愣了愣“您,您是?”
“过来”
声音很轻,亦平淡。
眼见格格木不曾动作,狮狂脸色一沉,瞪眼道“俺千户让你过去!耳聋不成!”
“千,千户?”格格木不由看向那道坐在圆石上的浴血身影,尤其当感受到附近那一双双漠眸全都投向自己时,饶是他也不禁打了个哆嗦。
见狮狂欲要动手,格格木连跪带爬,赶忙跪向圆石上的浴血身影“千户大人!奴,奴将见过千户大人!”
“去你娘的!”狮狂暴怒,抬腿就是一脚“算上俺,这世上能这么喊俺千户的不过二十人!你他娘还喊上千户了,谁给你的狗胆!”
格格木迅速爬起来,连连叩首“奴将知罪!奴将知罪!!”
“行了”墨书摆了摆手,第一次正视前者。良久,就在格格木全身都开始轻颤之际,他缓缓出声“这次,是本侯难为你山云军了”
“奴,奴将惶恐!”格格木双手撑地,脑袋深深撞向地面,再不敢抬起来半分。
“都起来吧”
一声落下,连同格格木在内的一众跪地身影这才堪堪站起身来。
无人敢去看向那道声音的主人,就是格格木也不过是扫了一眼那张年轻面孔便立即低下头颅。
“三件事”墨书抵住刀柄,有些费力的站起身,出声道
“一,肃清对岸残敌,将我不祥将士的战躯,运回牙儿城。
二,即刻调主力部队,驰援三边城。
三,调集所有军医官,前来治伤。顺便,再差人去煮些羊汤,给我的兵,暖暖身子”
“是,是!奴将这就去办!”喝罢,格格木转身就走,哪怕半息也不敢多待。
不说前者,单单是附近那一双双漠眸的注视便令他全身发毛,从头到脚都宛若置身冰窖。
原地,墨书上前几步,指着前方滩河问道“这条河,叫什么名字”
沈知安抱拳接话“回侯爷,此河名斡河,发源白马山,径流北域五国之疆,终向西,注于海”
“斡河”墨书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而目光,则停留在了下方那条滩河之上。
……
短短数日间,此间战事迅速传播,一度涵盖整个猛犸北域。
一天一夜的血战,九千大破十八万的神迹,令天下震动,令百国皆惊。
无人相信,无人相信所耳闻的一切会是真的,不乏有人将其当做趣闻,是以消遣。
而随着消息迅速发酵,不止猛犸大陆,甚至北陆诸国,东陆诸国,西陆诸国间皆相继耳闻。
一时间,坐落在猛犸北域,烈阳国西境的一条滩河彻底暴露在天下人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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