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山鬼王这才正眼看沈青,只见她一身黑衣,凌乱的头发在风中飞舞,一双眼睛明亮极了。只是看向他的时候,带着寒气。
沈青见阴山鬼王出神,便趁机一拳挥过去,本来是想要打脸的,但是被他知晓,急忙歪头躲过,堪堪擦到脸颊,留下一条细小的红痕。
鬼王有些恼怒地看向沈青,厉声问道:“我与迟郭老儿的事情,你这女娃掺和个什么劲儿?”
“你都有那么大的地方了,何必还要来抢人家的地盘呢?”沈青不满地问。
“谁会嫌弃自己的地盘大?”
“那我就要打你!”沈青一笑,邪魅极了。
阴山鬼王本来见她是个小姑娘,又有几分本事,想着让她不要管闲事,没想到她是这么个臭脾气!
“好!那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本事!”
鬼王被激怒了,大叫一声:“剑来!”
只见一柄青铜剑破空而来,阴山鬼王伸手接住,俊朗的脸上带着轻蔑的神色说:“亮兵器吧!”
沈青大手一挥,红色长枪便出现在手中,她身上的气势一变,冷眼睥睨着阴山鬼王。
那枪……
灵气充沛!
那人,更是气势逼人!
“你到底是谁?”阴山鬼王有一瞬间的退缩,倒不是因为打不过沈青,而是感知到沈青身上那属于神族的气息,生怕得罪不该得罪的人。
沈青冷冷挑眉说:“废话少说!”
说完长枪一翻,径直冲着阴山鬼王而去,带着满身凌冽的气势。
她不知道的是,丁十三的鲜血洒满她的脸的时候,那些封印慢慢的溶解分离,她体内的两股力量竟然奇异的合二为一了。
此刻她愤怒的一击,竟然差点将阴山鬼王的长剑挑落,吓得他赶紧全力以赴,这样过了十几招之后,沈青长枪一挥,抵住阴山鬼王的脖子说:“老子杀了你!”
玉奴一见不得了,赶紧冲过来大叫着:“姐姐,住手!”
沈青回头红着眼睛看着他问:“为何要住手?”
“他是冥界的鬼王,不是泛泛之辈,你断不可杀了他!”玉奴着急地解释,生怕沈青一激动就将鬼王灭了。
“可是他杀了丁十三!杀人偿命,杀鬼就不偿命吗?”
地上奄奄一息的丁十三挣扎着坐起来,他看着高头大马上那个熠熠发光的女子,激动得眼泪直流。
他的小姐,他的主人,永远是强者。
“小姐……”
沈青扭头看向他,只见他的脸色灰白,死亡的气息已经越来越近,沈青的心蓦地一痛,不知道是为什么。
她一脚踢飞阴山鬼王,策马奔回,飞身下马来到丁十三的身旁问:“你叫我啥?”
“小姐……小姐,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我应该记得什么吗?你既然叫我小姐,那你为什么又会出现在迟郭城?”沈青皱着眉头疑惑地问。
丁十三撑着一口气说:“小姐忘记了是最好,只是我可能再也不能陪着小姐了,希望小姐……一生平安顺……遂……”
说完这句话,他整个人只剩下出气,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他紧紧地抓着沈青的衣袖,最后眼里的光渐渐消失,抓着沈青的手也松了下来。
沈青看着他,好半天才轻轻地叫了一声:“丁十三……”
可是那人却再也不会答应她了,她红着眼睛看着玉奴,玉奴走过去轻轻地抱着她的头说:“姐姐,他走了……”
“他是不是再也不会回来了?”沈青的眼睛很红,但是却流不出一滴眼泪。
玉奴看着躺在地上的丁十三,他说:“鬼如果死了,基本就是烟消云散了。”
正说着,丁十三的身体化作了青烟消散在天地间。
只留下一枚梅花簪在他躺过的地方,沈青小心翼翼地捡起那枚簪子,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些混乱的画面。
少女迎风奔跑的样子,躲在后面悄悄看着她的少年。
漫天飞舞的凤凰花中,少年给她采了一束白色的花,还给她带来了人间正流行的梅花簪,她开心地让他给自己戴在头上。
她叫那个人小丁,每当她叫他的时候,他总会抬起头温柔地朝着她笑,然后恭敬地问:“小姐有什么事吗?”
她总是让小丁给自己去人间搞各种各样的东西,她说:“你是人,你才懂人间的好,你把人间女子喜欢的都给我弄一些来。”
小丁是人,会生老病死的人,只有短短数十载生命的人,所以在她还是少女模样的时候,小丁已经老死了。
死后的小丁去了奈何桥,遇到了孟婆。
他对孟婆说:“我不想喝忘魂汤,我想等一个人。”
孟婆有些好笑地看着他说:“你就是等一百年两百年,你也等不到她啊!”
“那就等一千年!”小丁斩钉截铁地说。
“那你不如去迟郭城去做个鬼差,她与那迟郭有一段缘分,你可以在那里遇见她。”孟婆怜惜小丁,便给他指了一条明路。
所以小丁就成了迟郭城的一名鬼差,他每日都在期盼着小姐的到来,但是小姐来的时候,他总是在外执行任务。
后来听说小姐来了迟郭城,将迟郭鬼王送的东西都送回来了,还绝情地说:“永生永世都不要再见面。”
再后来,大王去了一趟凤凰山便再也没有听说过小姐的事情,他以为小姐肯定是气恼鬼王大人花心,因为从凤凰山回来之后的大人便陆陆续续地娶了好几位夫人。
直到有一天听黄泉路的鬼怪们闲聊,他才知道凤凰山没了,小姐也没了。
那一日,他跑到山顶痛哭了一场,还在山头给小姐立了一个衣冠冢,逢年过节都会去陪着小姐说说话,他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小姐了。
可是那一日,他去帮鬼王迎亲,在山洞里碰到了沈青,她长得跟小姐一模一样,这让他欣喜若狂,但是却装作一脸淡定地带着沈青到迟郭城蹭吃蹭喝。
对,他就是故意的,他就想留住这个长得像小姐的人。
可是谁知,迟郭大人也对小姐有着强烈的执念,因此在感受到沈青的气息之后,便对她赶尽杀绝,后来还是孟婆赶来才救了沈青。
……
沈青握着梅花簪,汲取着它对丁十三的记忆,看到最后长长地叹了口气,她仰着头看着黑漆漆的夜空,想象着丁十三的样子,从年轻的小丁到白发苍苍的老丁又到健壮的丁十三,再到年轻单纯的丁家宝。
原来他陪着自己走过了这么多的岁月,只是自己大部分时间都不记得他了。
“玉奴,我们给他立个碑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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