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并非如预想般到来,在昏睡一段时间后,芍子的意识开始恢复。
可由于伤势太重,竟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像是被鬼压床一般动弹不得,只能隐约听到外界的声音。
“筷子…筷子…”
在脑海中轻声呼唤几声筷子,想要从他那里知道身体的情况,可等了许久也没有回复。
芍子有些担忧筷子,害怕他是不是也出了什么事,同时想知道自己现在究竟是怎么回事,身体恢复成什么情况了。
按照以往的恢复力,即便身中数枪,内脏受损的情况下,也能够在七十二小时内恢复正常。
可如今这个状态,像是成了植物人,无法控制身体,意识还朦胧模糊。
芍子把仅剩的意识用来感受身体,想要知道如今是个什么状态。
最先感受的是,自己的身体一直被什么摆弄触摸着,肚子被一个棍子搅来搅去,肠子被拽动,传来揪心的感觉,物理意义上的揪心。
不仅如此身体还好像哪里受了重伤,伤势重到无论怎么恢复都恢复不过来,像是持续的伤害。
关于身体的感受暂时就这么多,其他的基本是一片空白。
除开身体的感受,芍子还隐约听到了惨叫声,男的女的都有,似乎还有孩童的哭喊声。
各种惨叫哭喊声混杂一起,像极了杀猪场的声音。
芍子无法想象自己处在怎样一个地方,又或者说,迎接自己的是怎样一个地狱。
其中一个女孩的哭声,刺激着芍子的内心,那个声音很像砂砂小时候的哭声,也有可能是小孩子的哭声听起来都差不多的原因。
芍子记得砂砂曾经离家出走过,至于什么原因已经忘记。
那时砂砂独自一人在荒郊野岭迷路了,等找到她时正蹲在无名坟墓边嚎啕大哭,哭的声嘶力竭捂着眼睛不敢起身。
因为砂砂在芍子面前是个很要强的人,所以对于她的哭泣都记得很清楚。
而那个时候砂砂的哭声,就跟芍子现在听的这个差不多,但现在这个更加的惨烈,多了许多痛苦。
芍子想要睁开眼,看看是谁哭的这么伤心。
可意识不允许他这么做,抱着这一念头时昏时醒,不知过了多久。
再次有意识时,周围安静的像是沉进了深海里,只有微妙的呼吸声传来,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其他什么东西的。
“啊~”
随着身体控制权的恢复,芍子活动了一下手指,伤口传来了剧烈的撕痛感,下意识的发出声音。
嘴唇干裂黏在一起,喉咙有浓重的铁锈味,一开口皮肤撕裂,温热的血液袭来。
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昏暗的空间被微弱光线照着,隐约看的清天花板。
芍子想起身仔细观察一下这是什么地方
“哗啦!”
身子刚一动弹,立马传来了刺耳的铁链声,随后就是胸部跟四肢传来钻心的疼痛,疼的近乎要昏迷。
随着疼痛芍子才发现自己四肢被铁链锁住,胸前被两个惊悚的铁钩刺穿,牢牢的钩着,仿佛屠宰场悬挂的猪肉。
并且还清楚的感受到铁链上有电流袭来,四肢被电的发黑。
不出意外,身体应该一直在恢复着电流带来的伤害,因此其他伤势根本无法愈合。
“筷子,筷子”
芍子忍着疼痛慢慢起身,靠在墙上,用微弱的声线呼喊着筷子,可回应的只有漆黑的沉默。
伸出手,芍子向前摸了摸,手掌刚一伸出,就被无形的墙给阻挡住了,仔细观察一阵后才发现,自己被关在了玻璃中。
玻璃极厚,外界的任何声音都传不进来。
这种严密的牢笼,看的芍子生出一股绝望,觉得这次肯定是完蛋了。
虽然很是好奇青耕鸟为什么没有杀自己,而是关在这里,但肯定是没什么好事,等待芍子的肯定是折磨,至于原因也隐约的猜出一点了。
恐怕跟队长所说的差不多,打算用来研究,所以不能直接杀死,要最大程度的利用。
闭眼休息几分钟后,芍子再次睁开了眼睛,观察起玻璃外的环境。
不经意的一眼,却看到了令人头皮发麻的一幕。
芍子呼吸变的急促,用手撑地艰难起身,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
借着微弱的光线,芍子看到了数不清的玻璃牢笼,里面关压着浑身伤口的冥鬼。
那些冥鬼有的一副瘦骨嶙峋的老人模样,佝偻着腰倒在地上,无神的目光望着身上流出的血。
还有的一副孩童样貌,尽管浑身伤势,仍然睁着大眼,贴在玻璃上观察着周围事物,看到芍子醒来,露出笑脸的朝他挥了挥手。
那天真烂漫的脸庞,猛的刺了一下芍子的心。
一个接一个的脸庞,像脱水的鱼一般倒在地上,微弱的呼吸着。
他们的身体同样被铁钩贯穿,四肢被持续性电流电的焦黑。
这幅场景,芍子想起了马戏团里被鞭打的猴子,每次上场完扔进牢笼里不管不顾,猴子只能眼含泪水的舔舐自己的伤口。
只不过里面的猴子换成了人之后,芍子竟变的难以接受,甚至想要呕吐。
心情平复了许久,芍子才意识到或许对于人类来说,冥鬼与动物并无太大区别。
依靠着玻璃,芍子转头看去
“啊!”
迎面而来的一张脸庞,吓得芍子大叫出声。
跟芍子紧挨着的玻璃牢笼,里面是一个小女孩,脸白的可怕,左眼的眼球消失不见,只有漆黑的洞口与暗黑结痂的血,嘴唇也被黑血覆盖,脸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根本数不清,因此看起来极其惊悚,像是恐怖电影里惨死的女鬼。
可能是意识到自己吓人,女孩慌忙的低下头用手捂住缺失的眼球,然后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
这个笑容再次让芍子沉默,惊吓也一扫而空。
女孩在看了几眼芍子后,转过身子,将脸埋在了娇小的身躯里。
见此情形芍子拍了拍玻璃,想要给她道个歉,可由于隔音,无论怎么拍,女孩都只是把头埋在怀里一动不动的。
芍子无奈只好放弃,背靠玻璃瘫坐着。
同时经过短暂的活动,身体变的难以支撑,意识开始昏沉,看来又该陷入昏迷了。
意识消失前,玻璃牢笼里一张张的脸庞化作了一个巨大的疑问。
这些冥鬼究竟做错了什么,竟要遭受如此折磨。
生命诞生于世间,没有什么生来就该遭受痛苦。
生命的痛苦,应来源于所做的行为,而非与生俱来的身躯。
这些冥鬼,难道做错了什么吗,芍子又做错了什么吗?
似乎一切痛苦的根源,都来自芍子成为冥鬼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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