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我与盛青月、盛青萸一道,去给老夫人请安。
一踏进屋内,便见盛青山和蓝凤秋并肩而立。
一见着我,蓝凤秋立即紧紧挽住盛青山的臂膀,往他身后躲闪,全然没有之前趾高气昂嚣张跋扈的样子。倒好像是我砸了她的院子。
我懒得看她做作,移开视线,向老夫人行礼请安。
老夫人上下打量我的打扮,皱起眉头,语带不悦:“这又是要做什么?”
我从容审视自己的衣衫,不慌不忙地解释:“婆母误会了,文君今日实属无奈之举。我那屋子门窗破损无法居住,昨日就已借宿在妹妹们那里。房中的衣物首饰都成了破烂,实在无衣可穿、无钗可用。本不想出门的,奈何礼不可废,不得不这样来给婆母请安。还望婆母体谅。”
“今日是什么日子,你都忘了?怎么也该护住体面,才好叫别人尊重你。”老夫人面色阴沉,训斥道,“一个屋檐下,即便有误会,也要看在你们丈夫的面上,看在盛家的脸面,多担待一些。昨日我已说过她了,她不熟规矩,你多教一教也没什么,只是莫要将打打杀杀放在嘴边,成何体统。”
我料到会听见这些,无动于衷,神色淡淡,“婆母说的是,文君谨记教诲。”
“这就算了吗?母亲不罚她?”盛青萸瞪着蓝凤秋,替我不平,“合着以后再做这些事,都说自己不懂规矩就行了?还有嫂嫂那些被她砸坏的东西怎么办?”
“一连几日折腾来折腾去,大夫都说她虚弱,念及腹中的胎儿,你也不该说出这般不懂事的话来。不要只听你大嫂一面之词。”老夫人不耐烦的说道,“待他给青山生出孩子,你们要怎么闹腾,我这老婆子都不管。”
“呵,又不是只有她会生孩子?我嫂嫂以后也会有的,只有从我嫂嫂肚子里出的,才能算是我盛家的嫡亲血脉。”盛青萸若有深意地扫了蓝凤秋的肚子一眼,轻声嗤笑,“有什么稀奇。”
昨日给蓝凤秋看诊的老先生在席上醉了,后来不知是谁开的方子。这才一夜,蓝凤秋的脸上居然已经好了大半,梦中可是煎熬了七天才见好。
听了盛青萸的话,蓝凤秋死死扯住盛青山的衣袖,脸上闪过一丝狠厉,抬眼却盈满了泪水楚楚可怜,眼巴巴的望着盛青山,希望他能为自己说句话。
盛青山也不负她的期望,少有的对着盛青萸喝道:“少说一句,没有人会当你是哑巴。你一个还未出阁的姑娘,也论起这些事来,羞也不羞。”
盛青萸愣了一愣,扭身抱着我的手臂,气鼓鼓地说道,“好好好,你去爱你的蓝凤秋,只管护着她!我的嫂嫂我来疼!她最好莫要让我撞着,不然有她好受!”
屋中的气氛骤然剑拔弩张。
盛青月连忙开口:“哥哥和母亲为了腹中胎儿袒护蓝姨娘无可厚非。毕竟哥哥成亲五年还无所出,母亲着急也是情理之中。但蓝姨娘毕竟做错了事,体罚可免,东西总不能不赔。她若真的知错,应该拿出每月的例钱,赔给嫂嫂。”
“嘁。她拿什么赔。”盛青萸不屑道,“母亲还不知道吧,她把您送给嫂嫂的碧玉镯子也砸了个稀巴烂。那可是我们盛家祖传的东西,岂是有钱就能赔的。”
盛青萸说的是实话,我也带来了证据。
在来之前,我特意去房中取了那断成几截的玉镯,包在手帕里。此时也一并呈上。
刀不割在自己肉上,不会觉得疼。老夫人见着那残缺的宝贝,气的浑身发抖,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蓝凤秋也瞧出事态严重,忙不迭跪下:“我是一时气愤,不知道那镯子贵重,才摔坏了!要是知道,我肯定不会动它!谁叫她不自己收好,随便放在盒子里头。明知道贵重,就应该小心的藏好。”
在此之前,她都是直来直往,盛气凌人。在梦中也是呼来喝去,咄咄逼人。一夜未见,居然转了性子,叫我意外。
这强词夺理,不像是孙嬷嬷,倒像是得了老夫人的真传。
我垂下眼帘,心平气和,不急不躁地说道:“一直以为,苗地与茂只是习俗不同,却不知道差距这样大。怕是没人教过蓝姨娘不问自取即为贼的道理。”
“你骂谁没有教养?!”蓝凤秋勃然变色,反唇相讥,暴露出本性。
我勾起嘴角,这才是她本来的面目。
“婆母,我想告几日假,出去一趟。”我懒得与她争辩,如今宴席事毕,我也该为自己做打算了。
“又要去哪?”老夫人再看我时,眼中已经掩不住嫌恶,仿佛府中所有的麻烦都是因我而起。我不忍耐便是不懂事,我不顺从便是不顾大体。
“儿媳陪嫁有几处庄子,还没去看过。听说今年收成不错,但未收上钱来,想去视察一番,莫叫那帮奴才糊弄了,才好放心。还请婆母恩准。”我说的是实话,但在旁人听来,多少有躲出去伤心疗伤的意味。
盛青萸之前提过此事,一想便知道我是真去,当即两眼放光:“我也去我也去,家中闹的乌烟瘴气,我去散散心,也能保护你。”
“母亲,嫂嫂和青萸都去了,我在绣房里呆着也憋闷,我也想去。全当消夏避暑了,行吗。”盛青月也来凑热闹。
于情于理,老夫人都没有阻拦的理由。只是看我的眼神越发不善。
我早已放弃做她称心如意的儿媳,视若无睹。
“那便去吧。”老夫人无奈应允。
我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就要告退离开。
“嫂嫂急什么,你还没喝茶呢!”盛青萸叫住我,揶揄地看着蓝凤秋,“你还等什么,再等天就黑了。”
蓝凤秋就被她阴阳嘲讽,有苦难言,委屈的看着盛青山。
但这是规矩,盛青山也说不出什么。拿意味不明的眼神看着我。
我暗自发笑,懒得与他们牵扯,大方开口道:“既然大将军舍不得,那就免了吧。一杯茶而已,不喝也罢。”全当撇清了与他们的关系。
言罢,我对老夫人深深一礼,头也不回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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