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将军和杨将军很快就到了。
见盛青山在内帐安静地熟睡,又见他满背的银针,不由得啧啧称奇。
郭将军望着这一幕,惊讶地问:“姑娘如今当真是罗圣手的同门师妹了?”
我微笑颔首,示意他们坐下,低声说道:“虽还只学了些皮毛,但看皮外伤还是够用的。”
“有这本事!今后可以随军!”杨将军豪爽地说,“你只管把里头的那位治好,就是大功一件!旁的脑袋掉下来都不用你管。”
我没有搭腔,在两人面前打开药箱,“那针还要在大将军身上停留大约一炷香的时间,两位将军谁先来?”
郭、杨二人对视一眼,神情古怪。
“姑娘该不会是想要给我们诊治?”郭将军捂着下巴上的伤,忙不迭摆手,“不必不必,军中有军医,哪里敢劳烦姑娘亲自动手?再说这点小伤……”
我回头幽幽瞥他一眼,戏谑道:“郭将军莫不是怕我技艺不精?”未等他反应,我又似笑非笑地说,“按回春堂的规矩,我来这一趟,诊金可不便宜。大将军那一份,待他醒了,差人送去回春堂即可。”
郭将军显然没有想到我会收取诊金,一时语塞。我继续说道:“这白等的功夫,看在往日的交情,念及将军们为国为民的盖世功勋,我可分文不取。就当是我们回春堂的一点敬意。”
说话间,我已手握刮刀,缓缓转向郭将军。郭将军看着那薄如蝉翼的刀锋,不住后退,急道:“夫人、不是,姑娘,我这算不得什么伤,再过几天就见好了。你这……”
我冷笑一声:“军医这样说的?”我步步逼近,直到站在他紧面前,“我们回春堂可不敢如此大意。您这伤口再不清理,恐怕热毒蕴结于皮肉之间,再过几天就要溃破流脓了……到时痛苦不提,就算是日后长好了,脸上的疤痕也难以消除。”
郭将军怔了怔,脸上露出犹豫之色,又因为紧张面颊不停的抽动。
见他迟疑,我信誓旦旦道:“我已处理过这样的伤口许多回,不会疼的。将军信我就是。”
起初杨将军还没反应过来,见我举手就要下刀,惊慌地嚷嚷:“不是!夫人你这、你这才几天不见,怎地就动不起刀来了?这哪是你们女眷该做的事?还、还是等军医来处理吧。”
郭将军听他这么一说,缓过神来,又生犹豫。我冷冷扫他一眼,一本正经道,“别动。这刀极快,说是见血封喉也不为过。将军若是害怕,就闭上眼睛。”
实在推脱不过。郭将军侧过脸,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清疮的过程难免血肉模糊,何况他的伤口已经感染热毒。肿胀的皮肉刚一触碰刀锋,便迸出腥黄的脓血。惹得一旁围观的杨将军下意识的嘶了一声。
我有条不紊地刮除腐坏的血痂,又将肉里的脓血排尽。头面上的肌肤娇嫩,怎会真的不疼。但郭将军咬着牙,硬是一声不吭。直到我为他敷完疮药,才如获大赦般地吐出一口气,“好险……”
“如何?”杨将军好奇地凑上去,“方才看着怕人的狠,这会儿瞧着确是比以前好了。没想到夫人的手这么稳,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郭将军心有余悸地瞟我一眼:“姑娘手轻,比军医是好多了。”
我将沾了血污的器具放在一边,暗自挑了挑眉,莫非他们是害怕军医手重,才宁可忍着也不治?这样想着,嘴角不禁泛起一丝浅笑,原来将军们也是血肉之躯。
随即,我又看向杨将军道:“将军请吧。”
杨将军一脸茫然地看着我:“作甚?”
“将军脚踝有伤,若以后还想征战杀敌,就将鞋袜脱了,让我确认一番。”我自然而然地等着,“您的伤已经拖久了,怕是连自己都习惯了。若不信我,就起身走上两步,让郭将军看看。”
一听要在我面前赤足,杨将军顿时为难起来,黝黑的面庞泛出红光,“再养养就好了,我又不像他。”
“养不好的。”我斩钉截铁地说道,“郭将军的伤虽看着吓人,但其实还是皮外伤。您的伤在筋骨,若置之不理,日后必成顽疾。到时想要挽回也难了。”
杨将军将信将疑。但想到要在我面前脱了鞋袜,仍是犹豫不决。
反不如我目光坦荡,神情自若,“此时此地,我只是回春堂的大夫。将军若嫌我是女子,不肯让我医治。那就请军医仔细瞧瞧吧,莫要耽搁病情。如果往后还是不好,也可去回春堂寻我师兄。只不过那时,难保还是由我动手就是了。”
毕竟这些病患,堂中大多都已经交给我积累经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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