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天色昏暗。
灵卉伏在床头,眉头紧皱。显然已经累极了。
我轻声将她唤醒。
灵卉见我醒来,又喜又忧,眼中满是关切和不安,“还是让我跟着姑娘回去吧,庄子里这么多人看着,定能护连枝周全。客栈那边不是一两天就能建成的,我隔几天回来看看就是。姑娘这样,我们怎能安心。”
见她如此坚持。我权衡片刻,答应带她一同回去。
次日清晨,连枝得知我愿意带灵卉一起走,脸上露出安心的笑容。
我仍是不太放心,嘱咐穆嬷嬷安排好人手,无论是连枝还是孩子房里,决不能缺人伺候,务必照顾周全。另再三强调不用担心花销,只要将他们母子照顾妥帖,回来自有犒赏。
不等天亮,我与灵卉登上马车。仍是一路疾驰,赶回寿城。
回到回春堂,天色已晚,已经打烊。
开门的小厮看见我有些激动,“姑娘您回来了?是听着讯儿回来的吗?”
我不动声色,“出什么事儿了?”
“顾大夫被人打了。”小厮扁了扁嘴。他在回春堂待了有些年头,还未受过这样的委屈。
“被人打了?”我微微蹙眉,“你细说来。”
我缓步走入堂中。主位落座。
“今日有个病患气势汹汹地找来,说顾大夫给他诊错了,吃错了药。害他病情越来越严重,要我们回春堂赔钱了事。顾大夫与他理论,请了前头医馆的大夫来评理,那诊断没错、药也没错。可那人不依不饶,硬说自己吃药没好。”
听来像是有意找茬闹事。我沉吟片刻,继续问道,“各执一词,可去报官。为何被打?顾大夫如何了?现在哪里?”
“那人胡搅蛮缠,讲理不听,顾大夫也说报官。刚好巡街的官爷路过,我们便将人请进来做主。”小厮义愤填膺,“可那些官爷根本不听前因后果,说我们回春堂从前就店大欺客。不仅罚了我们扰乱集市的钱,还让我们赔那人药费。”
“……赔了吗?”我抿着嘴角,面露不悦。这落井下石,未免做得太明显。
“没有。”小厮摇了摇头,“顾大夫哪里肯认这样的理,与他们争辩起来。那些官爷说他不服管教,不由分说地将他打了。虽然没有重伤,但这脸面难看。街坊邻居都瞧着呢,以后怎么抬头。”
我大概了解了情况,嘱咐小厮将门关好。起身领着灵卉来到回春堂楼上。
留守堂中的学徒、跑堂、小厮都住在这里。
敲了门,顾明彰看见我有些意外。
我说明来意,他将我让进屋内。房间不大,除了一张床,也就容得下一张书桌。上面堆放着书籍和医案。
“我想看一看那人的医案。”我直言道,“虽然你们都断过,但还是看一眼才放心。”
顾明彰将最上面的那张拿起来递给我,显然自己也在研究。
“你好好休息,明日我在堂中,若有不适,不用下楼。”我不着痕迹地打量他一眼,的确没有重伤,最明显的是眼角的淤青。
“不算什么。我会下楼的。”顾明彰面无表情。甚至不如楼下的小厮委屈。
我点头,“那就好。你休息吧。”
拿着医案出门,我先回后院,让灵卉去找何嬷嬷,嘱咐她这几日可做点好的,给顾明彰“养伤”。无论是内伤还是外伤,总要养养。顺便煮几个带壳的鸡蛋送去,热敷化瘀。
……
晚上。灵卉怎么也不让我坐着读书。服侍我泡了药浴,热乎乎地上床。
我与她说了何正武晚些会来的事,她撇了撇嘴,显然对他这种偷香窃玉的行为感到不齿。尤其是知道城中的传言以后,愈发觉得他不配。
“他若说话算话,就应该从何家出来,坚决与您成亲。”灵卉抱着胳膊站在床沿边,“做不做何家子,做不做将军,只要你们能在一起,有什么要紧。姑娘还能少他一口饭吃?”
我笑着为他申辩,“好男儿志在四方,即便他愿意,我也不愿意让他做成这样。他该和盛青山一样,成为百姓心目中的英雄,成为国之栋梁。”
“哼,说的好听。都是哄您的。”灵卉不屑道,“若真成了那样的人,何家更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到时让您如何自处?左右他都不是真心。”
道理没错。我也想到。因此不由地苦笑,“可我心悦他,舍不下,如何是好?”
灵卉诧异地睇着我,闷闷不乐道:“他还能比大将军更好吗?大将军都能舍下。”
“那不可比。”我望着她,坦诚地说,“盛青山口口声声说非我不可,可他连蓝凤秋都舍不下。他什么也没说,但若真的要他立刻娶我,我相信他会毫不犹豫放弃所有。可他越是这样,我越舍不得他为我堕落。”
“我不懂。”灵卉转过身,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我只知道姑娘太苦了。若是真心待一个人,便不该要她这么苦。”
我缩进温暖的被窝里,笑着打趣:“你说得对。一天得要他两颗糖才划算。”
“您就护着他吧。”灵卉将屋中归置好,走向门边,“姑娘脸色还是不好,快睡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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