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眼晚霞已如火如荼。
他总不肯松手,我实在挣脱不开,张口狠狠咬在他肩上;他自喉中发出一声闷哼,但仍顽固地维持着怀抱。
时至此刻,我不愿对他兵刃相向,满心的无奈,“你放手,云洲和雨眠就要回来,你该走了。”见他僵持不肯,我不得不柔声哄道,“难道你要一直这样待着,让人瞧见该怎样解释?吕伯渊摔了腿,那些流言蜚语已经让我焦头烂额;明日狼牙军入城,你知我处境;你要为我雪上加霜吗?”
他这才松了些力道,“梦中正武没有回来。我的人寻了很久,亦未找到有用的线索。这件事上,我不会骗你。倘若我有一分机会,也会替你将人寻回来。但他确实杳无音信,像是消失了一般。你…莫要执着。”
这么说,他并不知道何正武与长皇子的联系?他们朝夕相处,同朝为官,竟看不出长皇子与何正武的相似之处?那师父会知道吗?我以为他们只是将我蒙在鼓里,难道他们不知?那些巧合,到底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晃神之际,盛青山不知不觉放松了手臂,“我会让青萸留下陪你。无论未来你怎样决定,有青萸在,总能为你抵挡一些。毕竟,她将你看得比我这个兄长还亲。”
说到青萸,我情不自禁扬起一丝笑意,“那是自然。”
凝滞的气氛悄然缓和。
盛青山捡起我落在地上的长皇子娃娃,递至我手边,“即便征战沙场生死见惯,连屠十城亦绝非易事。此人心性狠戾,杀伐果决,你切莫接近。”
我点点头,这与梦中的说法别无二致。所以我才会那样惧怕他躲着他。
前堂已经掌灯,盛青山瞥向院门,自顾自走入我房中,点了灯。
“你还不走?”我莫名地看着他,天色渐暗,他坐在这里成何体统。
“累了。歇歇。”他大言不惭。
“盛青山,”我咬牙警告,“你莫要耍赖。”
“虽能克制,但仍是疼的。”盛青山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捂着胸口说得自然而然,“你知我为你喝过多少苦药,真是一碗比一碗更苦。不如姜神医亲自为我开上几副,或许能甘之如饴?”
“自讨苦吃,我会给你最苦的方子。”我看了看天色,不禁心虚焦急,“你快走,若是被云洲、雨眠瞧见……”
话音未落,凌乱的脚步声已经从院外传来。
“娘亲……”“娘亲……”
我呆怔一瞬,瞥向盛青山,顿时手足无措。
转眼的功夫,两个小小的人影已然由青萸牵着跨入院中,“阿姊……”
盛青萸见我立于门前,两眼氤氲雾气。
“你们来了。”我心情复杂,蹲下身子迎接两个小人儿扑入怀中。
“娘亲,我好想你。”雨眠甫一挨进怀中便紧紧搂住了我的脖子,娇娇软软地一团蹭着我脖颈,“娘亲,娘亲。”
“娘亲……”云洲顺势依进我怀里,委委屈屈地揪着我的衣襟,欲言又止。
我亲了亲他的额头,将他抱紧,“这是怎么了?”
“嗐!”盛青萸两手叉腰,显然这一路没少让她烦恼,无奈地睇着云洲,“他偏问我,我哥是不是他亲爹!要我怎么说!你还能见着谁好看就选谁做爹爹吗!你问你娘答不答应?!”
我浑身一僵,一时不知该不该领他们进屋。他们何时见过了?
盛青萸话刚说完,视线不经意瞥见屋中的某人,顿时表情凝固,“哥?”
“嗯。”盛青山坐在屋中不咸不淡地应了,仿佛对她有些不满。
“你怎么在这?”盛青萸扯了扯嘴角,将目光落在我身上,满眼江湖救急的意味,“阿姊,我是不是眼花了……”
“娘亲!娘亲!”云洲越过我的肩头望见盛青山,显而易见地开心起来,“他是不是我爹爹?我爹爹回来了是不是?”
我连忙将他拽回怀里,压低声音道:“他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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