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后。
看似尘埃落定。
人们已经忘记了“蓝凤秋”。
茶楼里又说上了才子佳人的话本。
但最津津乐道的还是,荣家陆续有人上门提亲的事儿。
“诶,听说了吗?昨儿又有人去荣家送帖了。”
“是去问大姑娘还是二姑娘?”
“除了那三位,谁敢给大姑娘送帖啊。”
“这风水轮流转,谁能想到荣家的女儿成香饽饽了。”
“可不是吗,如今谁不想和荣家沾点关系。”
茶楼一隅,连枝挤眉弄眼,撞了撞我的胳膊。
我瞥她一眼,终于明白,她们几个今日非要出门,走了没几步就说要歇脚的目的。
“你们说,大姑娘会选谁呢?”
“大将军吧,那怎么说也是原配,这么多年,有目共睹。大姑娘的儿子,早就认成了义子,隔道门槛的事儿。”
“大将军还在孝期,还有两年呢。”
“这夜长梦多,谁知道那两位还能出什么招来……”
“长皇子昨儿猎了大雁送去。”
“这我知道,被葛老拿去下酒了。”
“你们有没有觉得长皇子像变了个人似的?”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我觉着长皇子殿下挺好的,既不欺压百姓,又不贪赃枉法。能文能武,孑然而独立。”
“除了太子,眼下哪个皇子比他功劳多?”
“这么说,大姑娘会选长皇子吗?”
“说不准。”说话的那人摇了摇头,“这帝王家比盛家更是复杂。大姑娘再好,可过往种种也是事实,说离经叛道也不为过。枭记再大,终归是商贾之身。哪个皇子妃不是精挑细选,进了宫,便不够看了。”
“何况还有两个孩子呢?难道要把孩子送回何家?”
“你们不知道?长皇子与那两个孩子极为亲近,还带着两个孩子出过门,买了不少东西,好比亲生。”
“俗话说,宁做鸡头不做凤尾。大姑娘必不会犯这糊涂。”
“这么一说……那还是吕相比较有赢面?”
众人指向墙上的押注。
近来各大茶馆酒肆都开了类似的赌局。
盛青山,赔率1比2;萧景宸,赔率1比5;吕伯渊,1比10。
“吕相?他比大将军少点姻缘,比长皇子缺点权势,”有人不屑道,“也只有那些穷书生才买他吧?就说门当户对,荣家就算不是相府,那也是世家大族;他孤身一人,在这寿城犹如浮萍,就算登上高位,也是独木难支,论出身就配不上。何况他现在的位置,可是从荣家夺来的。两人曾经还是主仆,这可是铁打的事实,那不等于下嫁吗?”
“是啊。哪有小姐下嫁的。”话音未落,立即有人附和,“听说他第一个递的帖,要应不得早就应下了吗?”
连枝、仙玉、青萸齐齐看向我。
似是也不解荣家为何迟迟没有答复。
我倍感无奈,有口难言。并非我内心摇摆犹豫不决,而是他坚持要自己说服荣家。
“嗐,这说起来难听,但难道不是赖蛤蟆想吃天鹅肉?天下书生若都做着这样的打算,那还得了?”
“大小姐拿他当忠仆,他就不该有这样的脏心思。”
话语愈发刺耳,我如坐针毡。
难道吕伯渊是因此才不愿我出面干涉吗?他要证明什么呢?就由着世人这样揣测他,污蔑他?
我有些生气,胸口咚咚直跳。
“得了,还是押大将军吧。”言罢,有人挪到了柜台前。
掌柜的连忙迎上,笑容满面:“这位客官买大将军,定是没错的。谁不知道咱们大将军从无败绩?您瞧瞧这分榜,押大将军的合一起快3000两,吕相才500两。”
“那我也押大将军。”
“我再加一注。”
一时间,不少人都跟了盛青山的注。
连青萸也眼巴巴地看着我,压低了声音道:“虽然我知道大哥赢不了,但是……我两边都买吧?不然回去没法交代。”
“走吧。”我起身。
四人一起,自是引人注目。
很快有人认出我,“那、那不是荣大小姐吗?”
“荣大小姐居然在这里?”
议论声四起。
我充耳不闻,随青萸来到柜台边。
掌柜见青萸指向盛青山,笑得满脸褶子更深了三分,“您是盛小姐吧?哈哈哈哈,今日各位小姐赏脸,茶钱就免了。祝您得胜。”
他故意提高音量,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
青萸点了点头,不以为意,又掏出一锭银子买吕伯渊。
掌柜,乃至堂中的宾客都愣住,当着事主押两家?这是什么意思?是要在这两位之间选吗?
“您这是?都买?”掌柜有些意外地问道。
“不,就买他们两个。”盛青萸扬了扬下巴,催促道,“快点吧,我们还有事儿呢。”
一时间,身后传来许多叹息。想来是押了萧景宸的那些。
待掌柜将赌票递给青萸——
连枝与仙玉各自掏出银票,齐齐指向吕伯渊。
掌柜脸色复杂了起来,“两位姑娘这是……”
“买他!”仙玉扬了扬下巴,“五百两,一赔十,可是五千两。掌柜你这小店,赔得起吧?”
掌柜闻言,脸都绿了,“姑娘说笑了……”
“那就好。”仙玉点点头,将银票拍在桌面上,“就他了。”
说话间,连枝亦如是。
此时押了盛青山的已经有人坐不住了。
“这是……要嫁去相府?”身后传来议论声。
“不能吧,可能是不想场面太难看,大小姐向来周全体面。”
议论声此起彼伏,待我也站到掌柜面前,戛然而止。
掌柜的声音颤抖,几乎要哭出来,“大小姐,您、您就…别拿我逗趣儿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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